“可能最近忽然心情好了,就想说话了。”尹春秋笑了一声,看向他,“怎么不说了?”
陆忘机讶然,看着自家师兄。
尹春秋这张脸,把她那貌美生母的长处全给继承下来了,比之普通男子,精致玲珑得略有些y-in柔,但眉宇间的一股清冷劲儿,却给了整个人一种气场。若不是以前总板着脸,恐怕早就招惹了不少桃花。现在一笑,当真是风情无限。
“师……师师师兄。”
尹春秋那双眉微微挑起,奇道:“结巴了?”
陆忘机更是吓得直往后退,吞了口口水,嗫嚅道:“你你你你不会是暗恋我吧?”所以这次自己跟过来,一直一天说不了十句话的师兄就x_ing情大变了?
尹春秋眼角一抽,冷道:“滚。”这小子是哪儿来的脸?
“玩笑啊师兄,兔子还不吃窝边Cao呢。”陆忘机大笑。
尹春秋摇摇头,起身出了帐。
黑衣旅营地里,他们两人均是处处出入自由,除非是那几位将领在谋划正事,否则他们是想进哪个帐就能进哪个帐的。
尹春秋去了趟军医那儿,然后端着一碗药进了刘承的帐篷。昨晚回来见刘承喝了药,他才知道这人还算是听话,这些日子都有去军医那里拿药。于是他就去掺了一脚,给刘承重新把了把脉,把药方又改了改。
他一进门,里面正坐的人停下笔,抬头看着他,唤道:“先生。”
“我给将军之前所用的调养方子加了几味药材,将军先试试吧。”他坐下把药碗往刘承那一推,亲眼看着他把药喝完才移开视线,又倒了茶水递过去。
接过茶水把口中的药味冲下去了,刘承开口道:“先生,今日柳盟主已经带人进山,我们也要走了。”
“好,我等会儿去收拾收拾。”他随口应道,看见案上一堆信件公文旁摆了一个瓶子,花纹奇异,是在镇中极为常见的款式,想来是特地买的。
他轻轻拿起那瓶子,端详一会儿。
瓶子里c-h-a了一枝白色的花,正是两三天前惨遭尹春秋毒手,被当成月亮菜摘下来的那枝山茶花。如今被c-h-a在一个小瓶子里,边缘已经开始有些枯了,看起来还能再苟延残喘几日。
尹春秋突然就觉得,他还挺对不起这朵山茶的。人家本来在枝上好好长着,非遇上他那么个人,现在只能靠着瓶子里的那点水再多活几日了。
刘承见他拿着那c-h-a花的瓶子若有所思,笑道:“先生,后悔偷我的月亮菜了?”
尹春秋听了声音回过神来,见刘承又低头提笔。
“能偷到将军的月亮菜,实乃在下之荣幸,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尹春秋拨弄了那花瓣两下,“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不摘下它,现在它应该还不会开始枯萎。”
他叹息道:“惜花之人常常会想,喜欢一朵花,是将它摘下来据为己有,看它几日后枯败凋零,还是静静看着它在枝上盛放……”
刘承爽朗一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空折枝啊,尹先生。”
尹春秋玩味地笑了笑,把瓶子放下,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不仅要摘,还要把它养得好好的,让它在我的土里生根,年年重开。”
他一手支颐,一手随意抚弄那朵山茶,看着刘承玩笑道:“我偷了将军的月亮菜,我有情将军也有意,只是将军怎么还不到我家来,同我成一对呢?”
刘承难以察觉地笑了声,无辜道:“我不都把先生接过来了吗?”
“嗯,我先跟着你也行。”尹春秋轻啜一口茶,抿抿唇,“我可否顺便问问,刘赟将军可曾婚嫁?”他这一问,自然是替陆忘机问的。就算是喜欢,也至少要知道人家现在是不是名花有主。
“不曾,先生对我姐姐有意?”刘承闻言抬眸,拿着笔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颤,那双总是如同明镜的眼难得眯了一下,“那先生可得先过我这关。”
他这样一问,刘承果然误会了,这个误会可不能继续下去。
“将军误会了,将军中秋夜都说了对我有意,我又怎么能对别人有意呢?”尹春秋笑笑,“不过,我倒也是很想知道,将军的这关,我过了没有?”
“嗯……”刘承装作认真思考了一阵,“过了。”
尹春秋轻笑,追问:“怎么过的?哪里过了?”
这回刘承不用装了,他是真的要认真思考了,脑中一串接一串的字句飘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道:“先生那么好的人,当然哪里都过了。”
刘承想起那些小情人腻歪的时候,总爱问问对方喜欢自己哪一点。遇到这种问题,回答的时候得慎重,三思而后行。这回他也遇到类似的问题了,可他却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
尹春秋是药王谷的弟子,武功医术能超过他的人天下寥寥无几。x_ing子也不像传说中的药王谷中人那般可怕,反而是细致温柔……细数下来,好像哪里都好。真要跟哪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一定是几辈子行善积德才换来了尹春秋。
刘承夸不出口,自己心里想的真话,要说出来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像是假话。可他偏偏又找不出一点不好。
尹春秋故作不满道:“将军答得真是敷衍,不如说具体些,到底哪里过了将军这关了?”
刘承如临大敌,心跳都剧烈起来,那砰砰跳动的声音好像就在耳侧,清晰洪亮,他越是听,心就跳得越是快。他就是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那么紧张过。
他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形,猛地抽一口气,舌头打了结似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尹春秋看他窘迫,却起了调笑的心思,朝人逼近些,低低笑道:“说一个嘛。”
他将声音放轻了些,不依不饶,又道:“你说一个嘛。”
刘承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被这声音弄酥了半截。碧峭十二峰所在,本就是山水秀丽的江南地段,说官话也带着些软糯的味道,他声音又放得轻些,软软的声调,听起来语气像极了撒娇。加上他眼角唇边淡淡的笑意,看得人心肝俱颤。
刘承动了动嘴唇,终于出了声:“真的……都挺好的。我是真心的。”
第20章 暗火
刘承与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常常会注视着别人的眼睛,然后别人的视线也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那双眼睛吸引过去。他那双眼睛后面,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底的情意直直地穿过瞳孔出来,看一眼就能明了他的真挚。
这个人似乎是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好的。
尹春秋有几分沾沾自喜起来。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刘承的一句话让他开心得只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出声让对方知道自己心中欢喜。小时候习武练功被师父夸了,他心里也没那么得意过。
身为药王弟子,他就算不走出药王谷半步,也早就已经名扬江湖。这些年在外游历他又做了不少事,遇了不少人,耳边从来少不了赞美之词。这其中有真情,也有假意,他就算是懒得去分辨,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无论是诚心夸赞还是阿谀奉承,再多的称赞,都不及这人简简单单一句,能往他心海里激出点波澜来。
他现在就跟个邀功的小孩子一样,十分想得到这个人的称赞。
他忍住笑意,凝视着刘承那双眼,语中故意带了些落寞,说道:“可世人都道药王谷中人离经叛道,行为怪异,”个x_ing狂妄。将军居然觉得我什么都好?”
刘承可不觉潇洒豁达的药王谷中人还会在意世人的说法,听他此言,一时不解,便笑道:“这样说的人,怕是连先生的面都未曾见过,先生何必在意他人想法。”
不想尹春秋闻言露出笑容,一边咀嚼着这句话,一边慢悠悠说道:“他人与我何干,我自是不在意的。”
既然不在意,干嘛又非要问?刘承愣住,奇道:“那……先生是很在意我了?”
尹春秋轻笑:“将军所言极是。”
他承认得那么直接,刘承顿时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错愕了片刻,刘承微微弯了嘴角,眼神往旁边游离一下,笑道:“受宠若惊。”
话音方落,帐帘便被掀起,直直透进些光来。来人未通报便径直走进,尹春秋回头看看,见是刘承那位兄长,似乎是心情不大好,他一张昳丽柔和的脸因为眉目间的些许愠色而显得有些凌厉,见到帐中不止刘承一个,他挑了挑眉。
“我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今天一早,他们几个将领便一同去送了永安王,回来后刘文就一直心里憋着气。也怪不得他黑着脸,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他见着永安王,能忍着怒火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已经很为难他了。
随后刘文带了人去周围巡视一圈,留刘承一个人在这帐中提笔写奏报,现在回来了,仍旧是不怎么心情舒畅的样子。
而这帐中两人面上神态可真是与他截然相反,笑得有几分刺眼。见两人这样子,他尽量抛掉先前的不快,缓和了脸色。
“阿文……”刘承抬头,“你这便回来了?”
“转了会儿,没见有什么事。”
他朝两人走来坐下,随手提起茶壶倒进茶杯,却见桌上两个小茶杯里都已经倒了茶水。里面的茶水并不满,只到茶杯高度的一半,一看便是这两人用着的。一时寻不到其它可以盛水的容器,刘文提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望向刘承道:“没我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