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刘承的家人、刘承的军中弟兄……也已经进了他的心里,他好像是因为一个人将心扉打开了。
之后刘承与各方军队商议再次进攻柳城,奇怪的是,就在他们打算最后一搏时,大月军队居然弃城而走。
第79章 喜宴
刘承带人进了柳城,才得知大月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月的老国王在某日夜里忽然暴毙了。
那位老国王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身体还硬朗,又未患什么重病,竟然就那么死了,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明明前几日还下令派兵进犯,忽然人就没了,连带着柳城的守军也一道撤了下去。
刘承不知道的是,老国王身死当晚,在大月皇宫之外,有一个白发男子从万千侍卫之中飘然而去。
皇宫侍卫以为是进了刺客,立即追赶捉拿,可惜连流箭都没能追上那个人。等他们再进国王宫殿时,老国王已经身亡。老国王依旧好好躺在床上,看上去不过是睡着了,却早已没了气。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国之主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人知道。
对黑衣旅来说,老国王身死一事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老国王本想着自己还能活个十几年,结果过世得那么突然,他可是后事都没想好怎么处理,继承人也没选好。这样一来,他的那几个儿子必然要为了国王之位争上许久,不会再有精力来攻打边境,否则柳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拿下。
大月弃了柳城,三日之后又送来一份求和书。
柳城官衙内,魏王看了一眼求和书,便皱起眉来,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将这求和书呈上去。他把求和书往桌上一放,道:“不够……绝对不够,现在还不能议和。”
旁边的几人纷纷附议,刘承道:“如今两国之间已经达到平衡……殿下是想趁这次机会好好收拾大月一次,拉开两边的差距?”
魏王道:“正是。现在就议和,恐怕他们休养几年,又要过来跟我们打……我大夏不是好战之邦,可他们却是。一日压不住他们,他们就不可能绝了进犯的念想。”
周围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刘赟道:“这求和书是大月三王子送过来的,他上面可还有个二王子,按如今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两人意见不和。求和的只是三王子,而那位二王子,似乎更想与我们打下去。”
裴文道:“三王子求和,也是想求得我们帮助,他在大月受二王子打压,一个人怕是也抢不到那位子……不如等他们再内斗几天,斗得没力气咬人了,我们再把这求和书送回去。”
刘承笑道:“然后再找机会给他们添点堵……这倒也爽快。”
刘赟一听,也笑道:“阿文最会捣乱了,这事让阿文去多好。”
裴文脸色微变,道:“什么玩意儿?”
“先等几天看看风向,再议吧。”魏王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老李呢?他那边如何?”
刘赟道:“云西那边已经没人敢惹事了,他正在回来路上,最多两日便到。”
魏王点点头:“那便都先回去歇着吧,今晚劳军宴,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
众人点头,又说几句,便都出了门。
收回柳城,拿回失地,促成和谈……一切都在按着他们所想的发展,而且因为老国王之死,这一切都还比他们想象中的容易了许多。
边关的战火渐渐熄灭,刘承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如今暂住在官衙之中,用不着整日奔波,总算有时间去看看身边的人了。
正是日暮时光,刘承走进房中时,尹春秋正端坐案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先生?”刘承轻轻走过去,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尹春秋睁大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些神采。他的眼睛如今还是有些视物模糊,久久不见好转。
“归归。”他认出来人,顿时露出笑容来。
“先生,今日的劳军宴再过一会儿就该去了。”
尹春秋“嗯”了一声,便起身走到人身旁。而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温儿,还有酒吗?”
刘承登时一惊,迈步出门去,竟然就见房顶躺了一个人。这人一头白发散在空中,慵懒散漫地侧卧着,拿了个鎏金酒壶自斟自饮。
这一头白发,真是令人难忘……药王怎么跑这儿来了?刚才进门之时他居然都没注意到。
药王微微眯着眼睛,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看起来似乎有几分醉意。他这一双眼与尹春秋像极,看得刘承不由愣了一愣。
刘承忙道:“前……舅舅。”
药王听见声,偏过头来朝他望:“归归,这儿哪里有酒?”
刘承还真不知道,药王想要酒,他当然是没有也得找来,便问道:“舅舅喜欢什么酒?我让人送来便是。”
尹春秋也走了出来,站到刘承身侧,问道:“师父,这便喝完了?”
他刚说完话,刘承便小声问道:“药王前辈怎么来了?”
尹春秋还没回答,药王倒是开了口:“走了千里路杀了个人,渴了。”边说边从屋顶一跃而下,一点声音都未发出,轻巧得跟只鸟一样。
他提着手上的鎏金酒壶,也没管这两人,径直进了房中。
刘承这才注意那个鎏金酒壶,那是这边境一代独特的款式,没记错的话,这房中之前就摆了一个。加上方才尹春秋所说的……看来药王也来了许久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招待前辈,尹春秋朝他无辜道:“其实,师弟也跑过来了……”
什么?
刘承惊愕一下,都跑来这地方干什么?药王谷的几位怎么突然那么有兴致了,嫌碧峭十二峰里的青山绿水腻味了,跑来这边疆喝西北风吗?
不过药王亲自过来,也能给尹春秋看看那眼睛,想到此处,他立即道:“舅舅,先生的眼……”
“没有酒么?”药王捞起桌上茶壶闻了闻,听刘承那般问,才回过头来,“温儿的眼不是什么大事,多等些时日便好……你就一直喊他先生?不打算喊得亲密点儿?”他坐下身来,把玩着桌上的杯子,说到最后语气中都带上了笑意。
刘承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没给这人什么亲密的称呼。
刘承犹疑道:“温儿?”
尹春秋:“……”
“秋秋?”
尹春秋:“……”
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的诡异。
尹春秋正色道:“其实,你可以叫我‘夫君’。”
“呃……”还是算了吧。
药王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闪闪的物件,朝刘承抛过去:“平日里看不清,就用这个试试。”
刘承定睛一看,那是一片透明的圆片,四周缀了黄金作饰,又用一绳子穿过黄金边框,可以挂在颈间。这玩意儿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普通吊坠而已,他在西域诸国那边见了几次,却也没多加留意,不知能做什么用。
药王这样说,意思是这东西能让尹先生看清东西么?他把那物件拿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尹春秋眼前:“先生,你能看清么?”
尹春秋眼前的景象全都清晰了许多,一下就望见刘承那副温润英俊的面容,不由怔了一下,才道:“能……”
刘承喜道:“多谢前辈!”
见这屋里也没酒,药王勉为其难地饮了口茶,道:“那劳军宴可还有酒?”
刘承道:“自然是有的,若是前辈肯赏个脸面,那再好不过。”说着他将那物件给尹春秋戴好,顺手摸了一把那垂落的长发。
“师兄,姐姐呢?”
这个声音……刘承一回头,果然是见着了陆忘机。
“刘将军好啊。”陆忘机一见到他,跟渴了许久的人忽然见到一口井一般,忙问道,“刘将军知道刘赟将军在何处么?我刚刚去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她!”
啧啧,找着了人他又能干什么,还不是远远躲着看人一眼。尹春秋腹诽不止,师弟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刘承倒是在认真想刘赟此时会在何处,只是他没想到,药王却先开了口。
“刘赟?你二师兄没告诉你么?”药王缓缓垂眸,面色沉了下来,声音有几分哀痛,“她……殉国了。”
另外三人皆是一窒。
陆忘机当即傻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师父……刚刚……说的什么?”
自己一次次没敢对着那个人开口,总觉得还有时间让自己鼓起勇气……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么……
有些事没做就是没做,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个人岂不是……从来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喜欢她?
陆忘机如遭雷击,一口气没能喘上来。窒息的感觉顿时束缚住了他,他眼中一酸,泪光都在闪。
“怎么可能……”陆忘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眼眶红了几分,他哽咽道,“我……我还没告诉她我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