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姜放竟是松了口气,忙不迭起身作揖:“微臣告退。”
走至门口时又突然被叫住,沈绍安不看他,提起朱笔在沈默的名字上画了个叉,淡淡道:“沈默那头也望丞相多费心了,有徐孝义在前面,想必丞相对此事是极为得心应手了。”
听到徐孝义的名字,姜放瞳孔一缩,稳声道:“微臣必定不辱使命。”
沈绍钰这才满意放人。
俞纶一直守在一旁,等到姜放离去后便上前站到沈绍钰身后,多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沈绍钰头也没回道。
俞纶暗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于是注意着措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奴才听了方才皇上所言,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说当年徐孝义的事都是出自姜丞相之手?”
沈绍钰有些意外俞纶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后来才意识到那时他还是个小太监,于是难得解释了几句:“当年我们那忠君爱国的徐将军最终落得那个下场可都拜他所赐。”
“原来如此,当时奴才还在奇怪徐大人怎会平白被安上这么个罪名。”俞纶对徐孝义的事也并不上心,就如大多数人一样只当成一台戏在围观,于是即使如今知道了真相,他也依旧面色平静,不曾有半分唏嘘。
然而一想到当年徐孝义一家的悲惨下场,再一想如今姜放又将在沈默身上故伎重演,一时间也不说不上是感慨亦或是等着看热闹,内心竟有些波动。
京中已是动静频现,而沈绍安却依旧坦然自得,甚至还好心情得听起了小曲儿,看起了美人。
琴声悠扬,沈绍安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撑额,闭目听曲,右手食指随着琴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春福可没有这般闲情逸致,那低缓的琴音扰的他只打呵欠,站在沈绍安旁边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那时不时响起的哈欠声虽然已经被春福用手刻意掩盖住,但架不住沈绍安离得近,因此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又一个哈欠打完,沈绍安终于睁开了眼,抬起眼皮嫌弃得看了春福一眼,懒懒道:“一听曲就打瞌睡,怕是那些五大三粗的Cao莽村夫都比你风雅。”
春福显然习惯了沈绍安的嫌弃,对于他的话不为所动,又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的泪,吸吸鼻子道:“老奴一把年纪也不追求风雅不风雅的了,况且这琴声着实是太缓了,老奴一听就想打瞌睡。”说完眼珠子转了一转,带着小心思道,“老奴在这里也扰了王爷听曲的雅兴,要不我去外面呆着?王爷有事再唤奴才便是。”
沈绍安哪里不知他打的小主意,不答应也不拒绝,继续阖眼听曲。
春福瘪瘪嘴,又失败了。不知从何时起,沈绍安听曲便会把春福叫到自己身边,也不用他伺候,只需站在身边一同欣赏便可。原本能被王爷惦念着应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春福却宁愿能干点活。据说那琴声悠扬,笛声婉转,是世间难得的正声雅音,可在春福听来只觉得昏昏欲睡。
沈绍安也是觉得春福实在是太不懂得欣赏,为了帮自家管家培养起一点涵养于是便次次把人拉到身边跟着自己一起听,但是很明显收效甚微。
一曲终了,春福已经头一点一点得靠着柱子睡着了,沈绍安看着他也不知是何种心情,也没了听曲的兴致,摆手让人下去。
众人离去后,春福迷迷糊糊觉得没了乐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头就见沈绍安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春福干笑一声,凑过去问道:“王爷可要用餐?我让厨子去准备。”
“不用了。”沈绍安拒绝。
既然如此,春福便也不急着准备膳食,见自家王爷一副悠闲之派,又想到前几日在城中发生的事,不无忧虑道:“王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那日您那般作为必定是惹恼了京城那位,您该有所防备才是。”
沈绍安笑笑,不作答,而是问他:“城中如何?”
“一切如常,自那日过后再没见人来征徭,而且周边一些城镇的年轻男子再听说了这件事后纷纷涌进城以求庇护。百姓对王爷的评价也好了不少,长此以往,想必再过不久众人就能对王爷您改观了。”春福乐观想着。
沈绍安不以为然:“就怕沈绍钰等不起。”
春福还在疑惑着,门外却突然一阵喧闹,随后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沈绍安丝毫不意外,甚至还笑了笑:“看,这不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好几天没更新,今天写得各种不顺手(哭),写得有点烂,先凑活着看吧……
我现在所有心思都挂在了搞事情上面2333333
可能再有个四五章将会搞一件大事吧,哈哈哈哈哈,激动!
徐小卿不在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想他……
第25章 押送回京
西北大漠风沙四起,广阔荒原上人迹罕见,官道上只有一队人马一个囚车在风沙间缓缓逆行。
沈绍安背靠在囚车的木头上,由于背着风宽大的衣袖被吹得鼓胀起来,越发显得身形瘦削。自从坐上这回京的囚车,押送他的那群人除了递饭递水外便没说过一句话,一路上冷着脸,看着他的眼神也鄙夷不屑。沈绍安自不在意,虽说囚车是万万算不上华丽,但是也总比自己徒步走回京要来的轻松,因此即使如今成为了阶下囚,心情却也没差到哪去,甚至嘴角还挂着个清浅的笑。
风沙小了下去,沈绍安动动坐麻的双腿,敲了敲车辕:“来人。”
不多时便有人靠近,语气没多少敬意道:“王爷有何吩咐?”
沈绍安也不在意,面色平静道:“本王渴了。”
那人骑着马与囚车并行,听到沈绍安的话看了他片刻,这才解下腰间的水囊随手扔进了车中,之后也不再看他轻蔑一笑,双腿一夹马肚跑到了队伍前列。
沈绍安这些时日来早已习惯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耸耸肩,心情颇好的拔下塞子,仰头往嘴里灌下满满一口水。
那人回到队伍最前头时,身边的手下便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大人,你说这祁王是缺心眼还是怎的,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吃得香睡得好的。这罪状又是违抗皇命又是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无论是哪一条可都是死罪,他难道还以为自己抵京后还有命活?”
为首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只负责把人押送回京,其他事便不是我们该cao心的,”说完又回头戒备得看了一眼沈绍安,叮嘱道,“这一路山遥水远,难保不会有变故,都给我打起精神,把人给我盯紧了。”
手下低头抱拳:“属下遵命。”
不怪那人疑心多虑,实在是因为那日宣布完圣旨,点明来意后,沈绍安半分反抗也无就自愿跟着他们回京的做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生疑。
况且沈绍安一路上不吵不闹,安安静静,那如同出游的悠闲姿态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背后留了一手。
沈绍安自然不会知晓那人的想法,依旧安静呆在囚车中,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确实有一番出游的闲适意味。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心情依旧很好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了。自从他被带走后,祁王府就开始乱了,试问一家之主不在了,谁还不会人心惶惶?
春福看着自家王爷被带上那破落的囚车,心里又急又心疼,红着眼就想跟着一起回京,却被拦下了。沈绍安朝他安抚一笑,让他打理好王府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春福红了眼眶,看着王爷依旧挺拔的背影,眼泪倏然落下,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本该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限,却因j-ian人陷害,落得如此境地,如今那些人更是妄想赶尽杀绝,竟然无耻得编造了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他家王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王爷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春福也不管身后还有下人,直接在门口痛哭流涕。过了好久才堪堪平静下来,如今王府没了主心骨,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想去找鹰扬,然而却得知他在几日前就被派出去了,如今的王府是真的谁都指望不上了。
“对了,贺将军!”春福福至心灵,擦干眼泪脚一跺就往将军府跑。
所幸贺骁今日在府中,见春福行色匆匆,他便已了原委,率先开口:“管家莫急,我已知你的来意,先坐下来喝口茶。”
“这情形哪还有心思喝茶。”春福也管不得其他,直接反驳他,见贺骁一点也不担心,又不满道,“将军怎么还笑得出来?老奴都快急死了!”
“放宽心,”贺骁不疾不徐道,“我知王爷被押送回了京,事实上这也是我们的计划。”
“计划?”春福看他的态度,便知晓这件事情是他家王爷意料之中的,因此也不似一开始那么六神无主。
“没错,计划。沈大人前段时日也因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扣押了,王爷已派了鹰扬去解救,于是我们便计划将计就计由王爷来分散沈绍钰的注意。当然王爷最后自然不会被带回京城,等到鹰扬把人救下,自然会有人里应外合安全护送王爷回汉关。所以说万事无需担忧,王爷做事自有分寸。”
听了贺骁的一番解释,春福也放心了,对于自家王爷的他也是全身心信任,他说会安然无恙回来便必定会安然无恙。于是他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朝贺骁道了谢后便赶回府安抚下人。
春福走后,贺骁坐回位子上继续喝茶,有人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普普通通的白袍,背后背着个略显破旧的黑色小包袱,来人正是孙毓。
沈绍安像是早已料到沈绍钰会派人来捉自己,几日前便把他悄悄送到了贺骁这里,也因此在今日躲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