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答应了,便也不刻意改口,继续道:“芜想,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明日绍安应该就会来拜托你替我解牵命引,到时还请你同我演一场戏。”
其他两人皆是不解。风轻寒问道:“牵命引确实能解,还要演什么戏?”
徐卿眼底涩然:“再过几日邬别的兵马便能北上了,战争一触即发,我想陪着他打完这场战。”
此话一出,穆涯便了然了:“牵命引虽然能解,但解毒之时需要废其武功,你是担心若是此时解毒你便不能同他一起战斗。”
徐卿点头:“我并未同他仔细说起过解毒之法,只说与其余解毒之法相同。到时他若是问起也请你们替我圆个谎。”
穆涯却是不同意:“你该清楚你自己现在的情况,蛊毒已在你体内蛰伏了近二十年,随时都有毙命的危险,这种情形下,自然是越早解毒越好,你竟然还想着推迟。”
风轻寒也是不赞同道:“你现在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能再拖延了。至于战事,你就更加不用担心,即便没有你,有邬别的助力依然胜券在握。”
“你们不懂。”徐卿轻叹口气,缓缓道,“我自然知道这场战必定会胜利,只是我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我想在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尽我所能去帮他。”
“你想离开他?”风轻寒问他。
徐卿笑笑,但笑容有些苦涩:“战争胜利之时自然是他称帝之日,今后他要做他的明君,我自然不能做他的污点。”
“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并非一定要如此决绝。况且若你就这么离开,沈绍安又该如何,你不会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
如何会不知道,但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徐卿在心里暗自叹息,见面前两人眉头皱得比自己还深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们两这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其他事情以后再谈也不晚,当务之急还是要拜托你们与我一道演场戏。”
三人中看似徐卿最与世无争,一番淡然之态,但实际上却是最执拗之人,只要是他决定的事便再无更改的余地,于是即便再不赞同,两人也只能无奈应下。
第55章 假意解毒
第二日,沈绍安果真一早便来找了穆涯。
“王爷是为牵命引的解药而来吧。”穆涯问道。
“不错,还请陛下救徐卿一命。”沈绍安语气恳切。
穆涯笑笑:“我与徐卿情同手足,即使王爷不说也定当相救。事实上我已派人去请了大巫,若不出意外,今晚便能给徐卿解掉牵命引之毒。”
沈绍安稍稍放心,又道:“我对牵命引知之甚少,不知解毒之法会不会对他有伤害?”
由于先前答应了徐卿先瞒着他,因此穆涯只好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自然不会有影响,只是牵命引蛊虫死去后并不能从体内取出,因而手腕处的灰线只怕要跟随一辈子,不过无需担心,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影响。”
邬别人向来对蛊毒了解至极,而穆涯更是其中翘楚,因此对于他的话,沈绍安还是深信不疑的,此时被他一解惑也终于安心。又再次诚恳道了谢便离去了。
书房门开起又关上,风轻寒从一旁开着的窗子中跳进来,头发有些乱,衣摆处也有些泥印。
穆涯无奈摇头,伸手接住往他怀里倒的人,替他拿掉头上的枯叶,问道:“怎么不走门?好的不学偏学坏,跟着徐卿学跳窗。”
风轻寒不在意笑笑:“门哪有跳窗方便。”说完调整了下姿势便窝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经历过一连串变故之后,风轻寒现在的脾气比起在索魂阁时温和了不少。或许是当初穆涯假死之事让他受的刺激颇深,如今的他有事没事便喜欢粘着穆涯,也不再刻意隐藏心绪,面对穆涯时眼底的浓烈爱意,不遮不掩,大方直白。
穆涯自然是乐于接受他的这种转变,每每与之对视,撞进他饱含爱意的双眸时,心中便喜爱更甚,只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拥进怀中,以此弥补之前相互伤害,相互掩饰而错失的二十余年时光。
风轻寒窝在怀里打了个哈欠,昨晚由于某种原因原本便没有休息好,今日又一早便陪着穆涯一同起来,此时已有些困倦,闭着眼含糊道:“沈绍安来见你是为了徐卿吧。”
“恩,”穆涯拿过一旁的披风给他盖上,“我照着徐卿的要求没跟他说解毒后武功尽失一事。”
风轻寒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心疼徐卿:“徐卿自小命不好,难得遇到个钟情之人却又无法相守一生,只愿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这也不是我们能c-h-a手干预的,只能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不过这段时日的接触下来,我看祁王也不似无能之辈,我想他应该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或许早已有了解决之策。”
“希望如此。”睡意越来越浓,风轻寒把整张脸都买进了怀里,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提醒道:“我先睡会儿,到时记得叫我。”
穆涯应下,原本还想继续批改奏折,只是如今美人在怀哪还看得下去,索x_ing将折子一扔,把人抱回寝宫陪着一同补眠。
偷得浮生半日闲,貌似也不错。
晚间,大巫如约进宫,与穆涯一同前往沈绍安住所。
沈绍安早已恭候多时,见到他们也顾不得寒暄,直接把人带进屋。徐卿早已被他赶到了床上,事实上,这一日除了如厕沈绍安便一直不允许他下地。
徐卿知道他是在担心,但仍旧哭笑不得,也因此取笑过他:“只是解个蛊毒,硬生生被你弄得像是即将临盆的孕妇,就是那些守着娘子生产的丈夫只怕也不会像你这般紧张。”
“我这不是怕出意外么,”沈绍安弱弱反驳,“眼见就能解了这害人不浅的蛊毒,不想横生枝节。”
徐卿握住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芜想不就是生龙活虎的?”
沈绍安闻言一想,好像确实如此,终于稍稍安心。
大巫进屋后先是为徐卿把了脉,又撩起衣袖观察了下手腕处的灰线印记,期间神情凝重,未说一句话。其余众人也不敢贸然开口,因此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做完一切先行准备后,一直跟在大巫身后的小侍从递上了一个偌大的药箱,里头摆满了白瓷瓶,小木盒。
许久之后大巫说了第一句话:“解毒之时不能被打扰,还请诸位移步屋外等候。”
众人便出了屋子。沈绍安面色犹豫,离开的步伐极为缓慢,徐卿朝他安抚一笑,摆摆手让他去屋外等着,他这才不甘不愿出了屋子。
等人都离开后,徐卿的笑容便隐了下去,见大巫看着自己便打起精神道:“此番多谢大巫。”
大巫重重叹了口气,仍不死心劝道:“蛊毒已入心肺,若是再拖下去到时只怕回天无力。”
徐卿却不为所动,只是平静问道:“我最多还能拖多久。”
“半年已是极限。”大巫面色沉重。
徐卿却笑了:“半年足够了。”
大巫大致也从穆涯口中了解一些他的情况,也知多说无益也便不再劝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他:“这个虽不能解牵命引,但也能抑制毒x_ing发作,切记每日服用。”
徐卿接过药,感激道谢。
给完药后,大巫又命令他躺回床上,在床边摊开一捆金针:“解毒后会昏迷两三日,为瞒过他们我现在要为你种入嗜睡蛊,此蛊对人无害只会让你睡上三日,醒后蛊虫便会自行死亡而后溶于骨血。”
徐卿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指着一排的金针问道:“那这些是要做什么?”
“你脉象太过虚弱,未免惹人生疑只能用金针刺激x_u_e位以此强化脉象。”
徐卿未料到他会想得如此周到,一时感动不已,诚恳道:“多谢大巫此番相助,徐卿必谨记于心。”
闻言大巫竟淡淡一笑:“阁下是我王的好友,自然也是我邬别的贵客,这些实乃本分。”
徐卿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觉大脑昏沉,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等到再次醒来,屋里却已是敞亮一片。大脑也是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像是沉睡多时。
正在他活动四肢时屋门被推开了,沈绍安端着药碗进来,见他醒了惊喜不已,把碗随便往边上一放便跑到床前,二话不说紧紧搂住人:“总算是醒了,大巫说解完毒后你会昏睡个两三天,原本也并不担心,可眼见都睡了四天还不醒快急死我了。”
徐卿只以为自己睡了三天,听他一说有些意外,问道:“我睡了多久?”
“今天第五天,昨天大巫来看过说你身体太虚弱,睡得久一点也不稀奇,不过还是配了些药,先不说这些了,先把药喝了。”
沈绍安扶人坐起来,又起身端过碗,吹凉了才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去。徐卿也知他这几日想必也是一直担惊受怕因此即便那药着实是又酸又苦但还是一句怨言也无,乖乖喝下了。
“大巫说你体内的牵命引已经完全解了,以后都不会再发作了,如此一来也便了了一件心事。”沈绍安喂他喝完后又提起了牵命引,自从知道蛊毒解了后他便很是欣喜,眉眼也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徐卿淡淡一笑实在不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于是转了话头:“邬别何时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