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例行班会,李芳进来提醒大家周五就要比赛了,顺便再次询问是不是确定没有人报名领唱,说是询问,以李芳为首的、半个班的人眼睛都粘在柯谣身上,柯谣心里一紧,赶紧低头装瞎。收到几声失望的叹息。
他也挺失望,为自己对唱歌的怯、为自己的毫无把握失望。
游晃低头思索半晌,轻轻碰了碰柯谣,说:“放学跟我去个地方。”
柯谣疑惑的望着他:“放学都9点了,去哪?”
“你心里。”
“... ...”
游晃看着柯谣的白眼憋笑憋的难受,默默捶了几下桌子才收住表情道:“认真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柯谣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街边对人张口就来的神棍,游晃却乐得跟个抖m似的,凑过去问:“你有没有发现,你跟别人永远都是又礼貌又微笑的,但是跟我——小表情就忒多了......”
他清了清嗓,温热的鼻息扑在柯谣的耳朵上:“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目中已经有一点儿不一样了。”
柯谣一把推开他,用冷淡的语调掩饰内心的些许无措:“说明你一直在刷新我对不——厚脸皮的认知。”
到底还是没说不要脸,仔细一想,自己极其罕见的两次说脏话也都是因为这个人。
柯谣当即决定不再理他,有效时间到放学前。
九点,晚自习结束,距离寝室门禁还有一小时,熄灯还有两小时。游晃算了算时间,问柯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柯谣摇头,教室里的人瞬间走的七七八八,他俩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那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见他一脸诚恳,柯谣觉得他应该是真饿,点了点头又撇撇嘴:“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别走远了,我可不翻墙。”
游晃忙不迭的点头,答道:“就附近就行。”
说是吃宵夜,总共也没点多少东西,柯谣原本就不饿,随便吃了两口,净喝果汁了。
游晃一边吃一边掐着时间,眼看着要到十点,出来活动的学生们也都赶在门禁前回了学校,整个摊上就剩他们两个学生。
柯谣开始催游晃快点儿,他才终于擦了擦嘴,站起来跟柯谣说:“走,到点儿了。”
俩人离开后街的夜市摊,游晃却并没打算进去,拉着柯谣的手腕直奔反方向。
柯谣这才反应过来他吃宵夜纯属为了耗时间,一边被游晃拖着走一边皱着眉问:“你干嘛啊——”
“让你出道。”
游晃头也不回,力道却大的不容反驳,柯谣觉得两个男的大街上拉拉扯扯奇怪又难看,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游晃一路把他拉进了地铁站。
学校附近的18号线是今年初才新开的路线,中间有好几站都是暂缓开通,原本坐的人就不算多。
这个时间里,整个地铁站更是空空d_àngd_àng。
直到刷卡进站,游晃才放开了拉着柯谣的手,柯谣也懒得问他到底要干嘛了,打算他不说自己也就不开口了,看他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游晃带着他一路走到底,进了离驾驶室最近的车厢。
空座一大堆,俩人却只站在角落。车子连着走了好几站、柯谣已经快要失去耐x_ing的时候,游晃终于看着柯谣说:
“柯谣,我想听你唱歌。”
尽管这节车厢里总共也没几个人,柯谣还是觉得他疯了,直翻白眼:“我想回去睡觉。”
“我认真的,你不是说人少就还行么?这儿不仅人少,车开着声儿还巨大,你试试,嗯?”
柯谣心里一动,这才恍然发现,游晃大概是想帮他跨过自己内心对唱歌的障碍,虽然这时间选的有点儿莫名其妙。
柯谣沉默着没说话,却不由得扫了一眼车厢里剩余的几个人——完全没有人在意角落的他们,人们都坐在座位上,不约而同的低头看着手机。
“来嘛!记得我说的吗?你唱歌宇宙第一好听。”
游晃看柯谣依然犹疑,冲他挑挑眉,掰着他的肩膀跟自己换了个位置,让他整个人靠在车厢的最角落,鼓励道:“这儿更有安全感,来,你唱什么我都听。”
柯谣咬着嘴唇看着游晃神采奕奕的脸,还在努力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游晃一脸笑意催促道:“快来,你再不来我唱了,我可不怕丢人,尤其陌生人面前。”
柯谣想到游晃嚎的那几嗓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说:“我唱我试试。”
柯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游晃又上手给他捏了捏肩膀,柯谣缓缓闭上双眼,让整个人身心下沉,轻轻地,哼出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雨很大,追着落叶向下
风敲门,催我出去见他
我躲在被窝捂耳朵
祈祷风雨快停下
爸爸的衬衫吹走了
妈妈的裙摆打s-hi了
还有我爱的小黄鸭
快要跌落到楼下”
沙沙的嗓音让那首《太yá-ng雨》宛如新生,歌声d_àng漾在游晃耳边,他注视着唱歌的人,眼里跳动着温柔的光。
地铁随着进站广播放慢了速度,轰隆隆的咆哮逐渐减小,让柯谣的声音愈加明显,要下车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动,柯谣不自觉的就要收声。
游晃伸手挡在了他的眼前:“只有下没有上,很好听,别停。”
柯谣看不见眼前的人,也听不见脚步的声音,内心渐渐感到轻松,虽然声音不算大,却给了这首《太yá-ng雨》,一点儿轻快的情绪。
“小黄鸭请等等我啊
我得把你留在家
追到yá-ng台才发觉
太yá-ng在跟雨打架
原来yá-ng光一直在
守护我和我的家
轻轻抱起小黄鸭
就算打雷又下雨
我也都不再害怕”
一曲儿歌很快便能唱完,后半段柯谣的状态挺好,游晃愉悦的勾起嘴角,轻轻挪开了遮在他眼前的手。
柯谣赫然发现,自己面前居然站了两个陌生的大男人!还都背着吉他!
估计就是被游晃糊着眼那一站上车的。
这两个男青年头发一长一短,一个胡子拉碴,一个干净文气。
此时不约而同的看着他乐儿,一个还冲他比了大拇指。表情虽然并没有恶意,还是让柯谣觉得尴尬——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怎么就在陌生人面前厚着脸皮唱了首儿歌呢!
都怪游晃!
柯谣转头就一言不发瞪着游晃。
游晃跟没事儿人似的,冲面前两个长发男青年扬了扬下巴,又指了指柯谣,邀请道:“合一个,来不来?”
俩人对视一笑,直接从背上把吉他卸了下来:“行啊!”
柯谣又愣了,有点儿不知怎么办才好。游晃凑到他耳边说:“西市口歌手限量合作单曲,来不来?”
他唱的投入都没注意到,原来刚刚经过了西市口。
还没完全开放的西市口有个长长的地下通道,城管来的相对不那么频,入夜总有人背着吉他在通道里唱歌,四壁的回音衬的人声好听极了。贩卖梦想的民间歌手们,总在夜里11点前兜着自己几小时换来的一盒子钱,乘末班车离开,周而复始。
不得不说,比起来,柯谣幸运多了。
“这会儿就不唱苦民谣了,来个通俗的!”胡渣青年自言自语到。
都是唱歌的,但西市口歌手们显然比柯谣自信的多,他还没开口问二位要唱什么,两个人已经十分默契的拨动琴弦,木吉他清脆而悠扬的声音在车厢里跳动开来,耳边萦绕着陌生又熟悉的旋律。
待二人开口,柯谣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恋爱ing》。
游晃满足的眨眼,随即啪啪鼓掌,就差称赞一声“懂我”了。
车厢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循声望来,没有过多停留便习以为常似的接着看自己的手机,末班车上的都市人就是这样,一天下来早已疲惫不堪,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更是没心思去关心。
长发青年才唱了三句词儿,便冲柯谣和游晃抬下巴示意,游晃不置可否,直接攥起拳头当成话筒递到柯谣嘴边,想起游晃坐在马桶上放声高歌柯谣就没绷住笑,带着一种为了世界和平的正义感和自己内心暗暗的渴望,和两个陌生人,在好似一眼能望到头的空d_àng车厢里,任欢快的音符自唇边飞扬开来。
恋爱ing
Happy ing
心情就像是 坐上
一台喷s_h_è 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