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彪x_ing情狂傲,使钱有如流水一般,渐渐家道中落,功夫更是没有太大长进。同是世家公子,他却渐渐成了邱三爷的陪衬,心中甚是不快。两人早在七英盟初建时就有嫌隙,后来十多年中,两家摩擦不断,虽然一同喝过歃血酒,见了面却如同斗j-i一般,都想把对方踩在脚下。
谢彪眼看邱广成的镖局生意甚好,便也想分一杯羹,他敲锣打鼓地在南阳老家建了个镖局,闹得声势甚大。
邱家的镖局叫做四海镖局,意思是四海之内皆兄弟,无论走到哪里,大家听到他的名号都只愿跟他为友,不敢跟他结仇。谢彪自恃甚高,无论如何都要压邱广成一头,便起名叫做八荒镖局,显得八荒六合天上地下都是谢家的门路,莫说小偷强盗,就连妖魔鬼怪见了都要给他让路。
邱广成起初也没理会谢彪,本以为凭他的本事,干不了几天八荒镖局就要完蛋,没想到谢彪当真下了本钱力气,数年之间把八荒镖局经营的声名在外,渐渐有了跟四海镖局分庭抗礼的势头。
邱广成眼看地位动摇,心中不安起来,镖局众镖师被抢了生意,自然也心怀怨恨,当家的不发话,他们也只好忍耐。谢彪那边却是越发得意,以为邱广成不敢跟他们作对,当了缩头乌龟。
半个月前,两支押镖队伍狭路相逢,谢彪的儿子谢贝函亲自押镖。谢贝函在路中间耍起了威风,不叫人给四海镖局让路。四海镖局冷冷地不接他茬,叫人从旁边绕着走。谢贝函心里不痛快,向镖旗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一个个死样活气的连个屁都不放,嘿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尸呢,那可是桩发财的好买卖!”
四海镖局的人本来就憋着火,见他如此无礼,跳下车来跟八荒镖局的人理论。两边一言不合便推搡起来,推搡几把就变成了殴打。谢贝函带人把四海镖局的镖师打了一顿,随后更是一刀砍断了四海镖局的镖旗,解开裤子在上头撒了一泡热尿,得意大笑了一阵,扬长而去。
邱广成得知了此事,心中甚是恼怒。他忍让为先,本想以和为贵,没料到却换来了被人羞辱的结果。他一怒之下派人送了封书信给谢彪,质问他为何纵容儿子行凶打人、侮辱四海镖局,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谢彪收到了书信才知道儿子闯了什么祸,他这宝贝儿子无法无天,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替他做了他想却不敢做的事。谢彪心中虽然暗觉痛快,却也知道这麻烦惹得大了。
他虽然暗地里恨邱广成,能耐却也没大到跟他当面撕破脸皮作对,权衡再三,他决定以大局为重,带儿子上门去跟邱广成赔罪。
谢彪虽然上门道歉,却也不打算任人宰割。为了避免再生冲突,他途径洛阳时,请上了丐帮帮主薛红蓼和副帮主苏缇从中调停。丐帮的前任帮主薛仲皓在世时,曾坐七英盟的第二把交椅,邱老三和谢老四打了起来,丐帮总不能袖手旁观。薛红蓼向来仗义,一口答应了,跟谢彪一道赶往开封,为两家说和。
薛红蓼是前任帮主薛仲皓的女儿,今年二十八岁,为人豪爽正直,义气为先,脾气甚肖其父,是个女中豪杰。薛仲皓十五年前被孟纾河杀害,当时薛红蓼只有十三岁,老帮主临终前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便把打狗木奉传给了她。
薛仲皓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他的前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他提起来时总说自己从来不后悔,却难免红了眼眶。
他膝下只剩薛红蓼一个女儿,本想叫她做个寻常女子,平平安安过活,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临终还是把打狗木奉传到了她的手里。
丐帮的兄弟们都打心里佩服老帮主,他说的话大家都肯听从。既然打狗木奉传给了薛红蓼,虽然她当时只是个小女孩儿,大家也肯尊奉她做帮主。
薛红蓼披麻戴孝,泪眼婆娑。她刚丧了父亲,又有大任加在身上,竟是不敢答应,道:“我年纪轻,懂得什么大事。父亲把打狗木奉传给我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丐帮历代帮主都是英雄好汉,我一个小女子万万不敢僭越。”
苏缇宽慰道:“年纪轻可以学,丐帮这么多长老、兄弟都肯帮你。咱们丐帮跟别的帮派不同,咱们本来就是一群叫花子,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别,无论男女都是兄弟姐妹,你不必妄自菲薄。”
又有人道:“老子英雄儿好汉,薛老帮主是响当当的大英雄,红蓼妹子是他的女儿,自然也是一位女英雄。咱们跟着她,就像跟着老帮主一般!”
大家都说这话不错,不由分说推了薛红蓼做帮主,又推举了苏缇做副帮主,由苏长老辅助她处理丐帮的大小事务。薛红蓼二十岁之前,丐帮中的事多半由苏缇主持,后来她年纪长大,便接过了事务亲自主持。
第5章 四
开封,邱家庄。
大厅里坐满了人,邱广成与几名得力弟子坐在左侧,谢彪与儿子谢贝函坐在右侧,薛红蓼和苏长老从中调停,取个不偏不倚的意思,便坐了上首正中。
邱老三和谢老四已经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见了面虽然都不服对方,面上的功夫却做得足。谢彪身量结实高大,拳头也十分大。他眉心悬着两道深深的羊刃纹,脸部肌r_ou_分明,额头及颧骨突出,因此模样虽然算得上潇洒,却总显得有几分凶横,即便是好言好语地说话,也隐约带着几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
谢彪道:“犬子任x_ing胡闹,伤了四海镖局的朋友,实在抱歉。几位朋友的汤药费都由我们谢家来出,另外每人再赔偿一百两白银,算是一点心意。”
薛红蓼见谢彪态度诚恳,心道:“谢四叔不比当年那样狂傲了,如今他这样诚恳,邱三叔便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应当消了气。大家都在河南地界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说合了的好。”
谢彪道:“我们父子这一趟上门来实是负荆请罪,又请了丐帮的薛帮主和苏长老作见证,心意甚是诚恳,还请邱三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原谅了他吧。”
他抱拳作揖,身子一躬到地。谢贝函走到邱广成跟前,从腰里抽出一根马鞭恭恭敬敬地举在头顶,跪在地上道:“邱三伯,晚辈一时冲动,打伤了四海镖局的几位大哥,心里实在很后悔。请邱三伯狠狠惩处小侄,为几位受伤的大哥出气。”
谢贝函模样长得颇肖其父,浓眉下头却生了一双环眼,眼珠子四边不靠,还总往外努。说得好听些是不怒自威,说难听了就是凶相毕露。都说相由心生,谢贝函做人张扬跋扈,挑衅四海镖局,干出了打人撒尿的大事业,倒也很有他做事的风范。
邱广成起身道:“快起来吧,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做错事。邱某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能够理解。”
邱广成将近五十岁,身材保养的很好,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多余的r_ou_。到了他这个年纪,尤其是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发一些福是很正常的事,但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这种迹象。
他的目光平和,脊梁挺直,身上的每一条肌r_ou_都锻炼有素。这一切都显示了他是个从来不纵容自己的人。他每天寅时起床,练两个时辰剑,不喝酒,茹素,不近女色,过着一种近似于僧人的生活。
他是继孟纾河之后第二个被称作剑法第一的人,当年孟纾河因为放纵自己堕入魔道而身败名裂,邱广成则是把约束自己做到了极致,叫人对他说不出半点不是。
他有侠气,对朋友大方,谦和自制,江湖中人提起他都很佩服,更多的是敬畏。一个人如果对自己都这样苛刻,那么他想得到的东西是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谢贝函跪在地上,赖着不肯起身,高高举着马鞭道:“伯父宽宏大量,小侄心里却甚是不安,还是请伯父打小侄几下,踢我几脚,我心里才能安生。”
邱广成漫步走出来,拿过荆条扔在地上,单手扶着谢贝函臂弯,轻轻一抬。谢贝函还想沉住真气抵抗,却觉得邱广成的力量极大,被他一托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谢贝函道:“邱三伯,我……”
邱广成也不看他,走到谢彪面前道:“原本打人之事还可以说成是年轻人不懂事,磕几个头就算了,但令公子侮辱我四海镖局旗号一事,实在不能这么轻轻巧巧地就揭过去。”
薛红蓼心道谢贝函砍断四海镖局的镖旗,又在上头撒尿,实在是欺人太甚。江湖中人把名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这么做实在是重重地伤了四海镖局的面子,邱广成家大业大,不把钱看在眼里,谢彪想赔钱了事只怕难矣。
谢彪听他的口气意识到此事不能善了,沉下脸道:“咱们江湖人讲究一个爽快利索,我父子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你还不肯罢休,那就请划出个道来吧。”
邱广成冷冷道:“做镖局生意最重要的是广交朋友,你们八荒镖局横行霸道,欺侮同行,眼里没有半点规矩,不配吃这碗饭。这镖局生意,我看阁下还是别做了吧!”
他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登时哗然,大家面面相觑,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心道:“邱三爷好大的气魄,说出这种话,是要跟谢彪翻脸了。”
谢彪也甚是诧异,一时之间却并未发怒,淡淡道:“我谢家配不配吃这碗饭不是你说了算的。邱三哥,你已经有那么多生意了,何必霸着镖局一行不准别人来分一杯羹?”
邱广成平日里也算和气,今日见了死对头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道:“你若实在想做镖局,就请去外省开张,河南境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成。”
谢彪火了,大声道:“我看出来了,邱老三,你今天是借题发挥来了,大家都是河南地界上的人物,你未必就比我高了一头。我今日就告诉你,这八荒镖局我不仅要开,而且开的风生水起,你奈我何?”
薛红蓼见两边剑拔弩张,连忙道:“邱三叔,谢四叔,你们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当年也是一起喝过血酒的。大家义气为重,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苏长老也道:“不错,两位当年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今日这事要是传扬出去,难免叫人笑话咱们七英盟起内讧。再说大家伙儿都在河南地界上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不成今天豁出去做了对头,今后就不出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