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极兮 作者:草庐青少【完结】(57)

2019-05-21  作者|标签:草庐青少

  东海终于是稍微安稳了些,而北境的荒蛮只怕又该蠢蠢欲动了。厉宁在这京里苦心经营一二十年,只怕四散夏国的细作也不是少数,就算她身死,那日益壮大的不臣之心也是压不住。还有那个一直在黑暗中隐没的人,肯定也是有所谋划了。

  “你眼睛不好,不要总是费神视物。”魏弘将手中端着东西放下,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书册抽出,“来,我拿了热汤,你来喝些。”

  扶着他坐好,盛了一小碗的汤水,舀了半勺,送到他嘴边。慕博衍由他扶着坐好,看着他小心翼翼,那汤在嘴边,却是摇摇头,然后才慢慢开口:“就算是瞎了眼睛成了废人,王府仆婢成群,断不敢劳烦侯爷大人。”

  “不想喝汤?没关系。”魏弘拿起那书,“你想看书,我念给你听。”然后便听他念起来。慕博衍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更不知道看到了多少。耳中听那缈缈飘来的声音,低沉却柔和。慕博衍摸手过去,将那已经有些凉的汤碗,自己喝了起来。一勺一勺喝完了,再起身,将碗盏放回去。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站在魏弘身边,将他手里的书从拿回自己的手中,说:“侯爷您也看到了,虽说本王如今不同了,但还没有废到凡是都要假手于人的地步。”

  “侯爷,王府住着终究不侯府,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魏弘的声音在书册被抽走的时候戛然而止,手指尖捏住那书半角,脸上表情尽量不带着过多的感情,二人那么一站一坐,半晌,才从喉咙里低低冒出几个字,他说:“我只是想陪着你,伴着你……没有别的意思。”

  慕博衍看着他,就算看不清,他也能知道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低低的叹口气,将那手指掰开,轻言轻语道一句:“魏弘,没有结果的事,你又是何苦呢?”

  何苦?慕博衍你说我是何苦,那你呢?魏弘抓住他转身的衣袖,闭着眼,说:“博衍,那些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就让我陪着你可好?”

  慕博衍的头微微歪转,眯着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魏弘对他太宽容了,想起他所有的小心翼翼,他的好,他的关心,慕博衍不禁想起那日毒发前自己的所想,终于是没抽回那衣袖,他说:“若是,我能活到那一天,能够抛开所有的那一天,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若是那一天的你还是如此,那与你一起去看看别处的风景,也未曾不可。”

  魏弘好像听到了这个世间最美的话语,每个字都他都听清了,却过了好久才算明白过来,有些激动,他语无伦次,“你这是……答应了……”

  慕博衍却不再回他,将那被捏得不成形的袖子拉出来,向自己的里屋而去,直到内门,才听那声音飘来:“真有那么一天,我说话定然算数。”

  魏弘看他出了自己的视线,这么多天第一次没有追上去,刚才说的那话,无疑是给了他一记定心丸,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诺,自然是不会死缠烂打让他收回去的。

  只是他既然想让他回侯府,他便就回去吧。皇帝虽说对中兴王没了猜忌,但忠武侯若是成天宿的王府中,只怕流言又会兴起,而且他也知道,若是他一直在边上,很多事情慕博衍便无法去做,那他们所想的那一天,只怕更会遥遥无期。

  当京生跟他说,魏弘那夜便回了侯府,只是交代会日日来王府看望,便再无多言。慕博衍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给了魏弘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了一个空头承诺,这些年他的所有谋划无非都是为了那么一个归于平淡的愿,纷繁复杂是一招不慎断送的何止是他微微的一条x_ing命,只是魏弘却自此安心了,也罢,就当是哄一哄他,也给自己一份愿盼吧。

  东海未平,北疆那边传来了匈奴内乱,老匈奴王死了,底下那些个人不满老王的小孙子小小年纪统领五部,于是各部统领便起了乱,推翻了小世子,以铁弗部为首统治了匈奴。而新王上台的第一个颁布的政令就是撕毁与大夏的盟约,不纳贡,不朝觐,不再向夏臣服,再次挥兵南下,要从夏朝讨回这些年所受的屈辱与压迫。

  北疆自七年前得了胜仗之后,订立了盟约,徐有余要看顾西域各国,与匈奴相邻的北疆的守军并无可以震慑的将军,毕竟谁都不曾料想这祸患会再一次来得如此迅速。北境再次告急,动荡再次入侵了平静的疆域,匈奴兵勇猛难当,而夏朝已属半解甲的守军则节节败退,月余时间,匈奴长驱直入,连下了十城!

  这天又变了,压城的黑云即将摧毁城楼。

  消息传来,景既明震怒的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匈奴虽然一直不安稳,战事也不是第一次兴起,可不管是哪次都没有像今次这般紧迫,两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就让那些蛮子夺下了十城,他自登位,不,自大夏建朝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大辱。景既明的手抓着椅靠,压住心下的暴怒,听着一众文臣武将在朝会上吵得跟市集一般,却仍旧是没一个可靠的主意。

  魏弘一直在等着那天可以跟慕博衍告别这所有混乱,可是如此国难他不可能会不出头,当年就是他跟着父亲击破了匈奴,如今兵祸再来,自然没有后退的道理。纷扰的朝堂上,他整理衣襟,向前,到驾前跪下:“臣魏弘,愿领兵。”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声响止住了。

  没等景既明说话,景承宇却是上前也跪了下去。他说:“现今军中缺有才的将领,臣虽不才也愿往平乱。虽说侯爷将才威名赫赫,但此时军中更缺的是能鼓舞低迷士气的斗志。儿臣斗胆请父皇披挂上阵,御驾亲征!”

  景承宇说得是义正辞严,接着又赞大夏兵强马壮,吹捧景既明文成武德,撺掇着想让景既明亲自出征。

  景承宇的话一出,自然是有人跟着赞同,将景既明吹嘘得英勇无双。年轻的时候,皇帝也是很有作为的,也不是没有上过疆场,可毕竟年纪大了,若是说景承宇与他父皇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永远认不准他父皇的心思,却总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自己好大喜功,便觉得大部人也是。

  自然也是有人反对的,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古语还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景既明眯眯眼,看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眼中闪出一丝狠戾,这个儿子的心思表现的这么明显,真当他是老糊涂了吗?却是不动声色,他在等。

  果然,太子开口了:“如今魏侯爷与皇兄都请旨平乱,侯爷七年前能大破匈奴,皇兄也是金戈铁马,儿臣认为此次定然也会将蛮夷驱出我大夏。但皇兄所言也是有理,我军连败多场,士气难免低迷。可父皇身系天下苍生,乃是大夏之根本,万不可亲入险境。若是鼓舞士气,儿臣愿以东宫之名跟侯爷一起身赴疆场。”

  景承宇一说完,景云便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皇帝在京中,他想做什么动作都不好为,若是疆场之上,刀剑无眼,趁乱要了老皇帝的x_ing命倒是简单多了。毕竟若是皇帝死了,太子根基不稳,他手中握着的那些兵权,即可以平乱,然后借平乱之名就算是公开造反也没有能拦得住了。到时候太子就算得了朝堂上的支持又能如何,一帮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怎么能抵住真刀真枪呢。

  所谓实权,就是那些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景承宇把柄被人抓在手里,这些年一直被太子压着,若是让东西真送到皇帝跟前,只怕他的下场会比景修宜还要不如。匈奴这次起乱,的确是给大夏带来了很大的难题,可却也经了他一个孤注一掷得以释放野心的契机。若是老皇帝死了,他又平了乱,再夺了权,就算是造反又如何,要知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有谁敢说上一句。

  景云向来稳妥,怎么冒这么大的险,自然是反对,甚至拿出东宫之名愿意为父担忧,如此大义,他知道皇帝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三言两语就给撺掇动,也不会让太子去以身犯险。不得不说,景云跟景既明很多的心思像了十成十,的确是亲骨r_ou_,多疑试探都是长在骨子里的。

  果然,景既明同意了魏弘的请,封其为骠骑将军,景承宇也披挂上阵,是为先锋军统领代行监军之责,主帅则还是守军的何志奇,五日后便点将出兵,直奔上谷而去。至于鼓舞士气则是让魏弘带着圣旨,内容中没有对将士连退十城的责难,满满都是对士兵舍身护国的夸赞,并且备足军备粮饷,保证后方对军需供应的充足。而景承宇所言的鼓舞士气之法却是未曾提起。

第48章 分析

  慕博衍虽然不在朝堂,但魏弘离了侯府,那个原本用来应急的药也会不时服用,战乱又起,他自然也是不能安稳待在王府。景云跟陆离来的时候,正见他对着大夏的版图在那看,而那两条眉毛皱起,拧成了结。

  匈奴侵入的路线就那么几条,而这次选的入侵路线则是慕博衍能想出的最为顺利的攻进大夏的那条。只要打掉一个关口,大夏便是真真危在旦夕了,那个关口正是右北平郡的山海关。看来这个匈奴新王倒是有些能耐,可是敌人越强,对他们而言便越是凶险。匈奴连下十城,已经攻到了上谷,若是守不住,之后的渔阳郡,辽西郡就危险了。若是再挡不下,等匈奴总攻右北平郡,突破山海关,接下去的广阳郡之后是什么,一马平川的地势完全是要将夏朝带入覆灭。

  慕博衍对于领兵打仗也只是个外行,他能想到的路线定然不是最好的路线,肯定也不会是匈奴马上得天下的战场老将所想出的良策。太子之后,魏弘也来了,看着慕博衍盯着那图看,也看到了他画出的那条匈奴进军的路线,却是摇了摇头。

  太子虽说熟读兵书,到底也是没有真实疆场的经历,本来还觉得慕博衍的看法挺对的,却不想被魏弘给否了。姚安歌也好,陆离也好,兵书都是读过,终究都是纸上谈兵。魏弘本来只是想跟慕博衍说两句话,可人这么多,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看这些人都对这场战事有着太多的猜想。

  魏弘看着画在图纸上的这个大夏,慢慢说:“山海关兵锋渔阳,右北平只能说是盗边。渔阳北有燕山,右北平通道又可做为撤退的后路,我们只能从西面上谷,南面燕赵支援,对匈奴根本构不成威胁,却也不是他们经略大夏的好场所,毕竟进出山海关太绕远,容易被我军截断,再形成大的包围圈,那匈奴的主力麻烦就大了。对大夏最基本的区域造不了什么大伤害,若是我绝不会这么选。匈奴以骑兵为主,他们就像是原野的野狼,而野狼的最佳捕食方式则是咬其咽喉直击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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