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蓬莱,西昆仑两位大能一左一右夹着封郁进了校长办公室,鹤依灵也跟着去了,剩下三名学生各自说了几句,就散了。
石子砾虽觉希望不大,仍挨个去敲宿舍门,找相熟的朋友,询问“刘生”之事,不出所料,这群人一问三摇头,再问五不知。
鼠大这十年中,发疯般拼命修行,把握住每一次出门游历的机会,已入凝魄中期。他被问起来时,也是满面茫然:“天下柳树何其多,柳树精我倒是碰上过一位,他却是使柳条所化长鞭的,不曾见过使剑的。”
“实在是我对不住你。”石子砾唱了个肥诺,将自己假借毕方姘头之名,吓走了冥y-in老道之事从头到尾说了,歉意道,“非我嘴上不积德,真是一时权宜之计,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鼠大一愣,倒没生气,发愁道:“若是此事传扬开来,那……毕方真人来找寻你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虽此人可能是他亲娘,但那鸟脾气,也真让人受不了,他自能体谅石子砾生死悠关的难处,可毕方才不会理会,纵然不会找上蓬莱理论,可石子砾总要出外游历,不可能一辈子缩在蓬莱不出。
鼠大思来想去,苦恼万分:“这样,你再出门的话,还请务必捎上我。”他这个儿子,在毕方那边好歹有点脸面吧,看能不能帮着求情。
人家不仅没生气,还一心一意为他考量,石子砾深为感动,再三道谢,还将自己斩杀y-in冥老道所得的一瓶珍贵药丸相赠,方才告辞离开。
他问了如鲤鱼精、鼠大这等老朋友,还给远在方丈的金刚铃和孔烨写信询问,在校园内溜达了好一圈,方才折返B座宿舍,算来自封郁禁闭,他大多回到A座原宿舍住,好久未踏进这片宿舍楼了。
一推门,封郁竟然已经回来了,石子砾退出门看看天还大亮着,奇道:“这么快?”此等大事,封郁又不肯遂他们意,怕不得多磨一阵?他还当怎么也得扯皮到明天呢。
封郁道:“有乌甲大仙在,他竟能测算出我的机缘,说服了其余人等,允我多留几年。”看向石子砾,“你近来睡眠不佳。”
他四变后,对此格外敏感,石子砾不仅睡觉时间大减,每到晚间该歇时,便磨磨蹭蹭的,还有点抵触情绪。
石子砾往床上一滚,卷在被子里,有点小苦恼:“我这几日,总是作些奇怪的梦。”
不可能!封郁一凛,他也猜别是师弟让y-in冥、冥y-in师兄弟二人吓到,或者担忧毕方来算账,夜间噩梦连连,以梦貘入眠能力,潜入悉心观察过多次,石子砾潜意识黑沉沉的,偶尔窜过金色、银色光束,这是好眠无梦的征兆。
他把被子一层层抖开,露出里面的小师弟来,跟哄受惊的孩童般,轻轻摩挲他的脊背,正色道:“梦到什么了,同我说说?”
石子砾对他自有一番信任,便道:“有个细细凉凉的东西,捆我捆得死紧,舌头是分岔的,还一个劲儿舔我。有时候那东西还唱歌,哼的调子跟你以前哄我睡觉时的好像啊。”
他觉得像是条蛇,还偷偷上网查过,度娘出来的周公解梦中说,梦到蛇表示做梦者欲求不满,被x_ing欲折磨,而梦到蛇吐信盘踞身侧,预示着无力挣脱敌人的控制,或者将受到疾病的打击。
修真者不染凡疾,若说应在毕方要来找他麻烦,也对得上,但主要那蛇舔得太色情,缠缠绵绵的,容不得他想偏。
封郁在他后背游走的手顿了顿——不是顿了,他简直是僵住了。石子砾一把抓住他的手:“师兄,自我入校时,你已二变为金翅大鹏,其后又是吞月天狗、暗夜梦貘,我还不知你本体呢?”
这问题其实很犯忌讳,像蓬莱学校这么多修士,很多小妖的原形,大家都知道,而也有些妖修,对原形讳莫如深,从未对外言说,封郁就属于后面这一卦。
石子砾早就好奇过,但那时候他看封郁还觉得这是个很讨厌的师兄,便从来没多嘴问过,现在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就算封郁不答,理当也不会恼了他。
尤其他上蓬莱论坛搜过,很古早有个老帖子,说今天跟校董会谁谁吃饭,这谁谁喝大了,数了好几位神秘人物的原形,其中就有封郁的,没具体说他原形是啥,爆了个更劲爆的料,说他觉醒了一丝真龙血脉。
封郁眸中异彩闪烁,抽出手来,拿被子重新层层把他裹住了,定定看了他一阵,埋下身来,伸出舌头在他脖颈处吮了一阵,似笑非笑问:“是这么舔的吗?”扭头走了。
石子砾舒服得打了个寒噤,正待大展神威,却见他拍屁股走人了,一脸茫然:“???”什么个意思这是,让我追你,追到了就给我嘿嘿嘿?
他裹着被子行动不便,跟个蚕蛹似的,落到地上,蹦,蹦蹦,蹦蹦蹦,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探头一瞧,走廊上果真不见了封郁身影。
封郁裹到最后时,顺手打了个蝴蝶结,石子砾挣脱不开,又不舍得直接爆体,把被子震碎,这可是蚕丝被,花了他好多银子购置的,只好念道:“瘦成闪电!”身体变作细长一条,很轻松就从被子卷里钻了出来。
他摸出个小镜子照了照,脖子上三朵浅粉色的小花印着,托腮思索——瞧这欲拒还撩的姿态,难道睡梦中真是封郁舔他?看样子却不像,起码梦貘的舌头不是分叉的,狗舌头也不是啊,那金翅大鹏呢?
作为生物学从来都睡过去的学渣,石子砾手伸入丹田,探入乾坤小世界中,把毕方鸟揪了出来:“鸟哥,张嘴,让我看看你舌头。”
老流氓!上次扒翻人屁股羽毛,这次就想看我舌头!人家还是个小宝宝呢!毕方鸟连啄他好几口,一拍翅膀,振翅飞走了。
石子砾认识的鸟修士不多,想着对那些不熟悉的,总不好冒昧要看人舌头,编了个短信问鹤依灵,有了毕方的教训在,措辞特别严谨,字里行间流露出“这是一场严肃认真的学术探讨”之意。
鹤依灵特别大方,化作原形,拍了张自己的舌头给他看,严肃批评了一番石子砾有问题就知道张嘴问,不知道去翻生物课本。
这也不是分叉的啊。石子砾起了兴致,他梦到的若是封郁,那就该是封郁的原形啊,搞清楚哪些生物——包括现世生物和神话生物中谁的舌头是分叉的,那不就能推测封郁原形了?
他激动得搓了搓手,才醒过神来,抽了自己一巴掌——重点错了,关键在于,他入校前就跟封郁认识不成?他以流星的姿态落地时,磕坏了脑子,失忆了不成?
——卧槽怪不得他脑子不好使,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啊!身残志坚,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一个天才,就此夭折,修真界损失了一百亿!@蓬莱校长,折现吧,个人所得税我自己交
校长:……呵呵
第40章 一场大梦三百年
石子砾上网好生搜了一阵, 充分了解了哪些动物舌头分叉后,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封郁仍未归,自个儿特别想得开,也不修行了,躺床上就睡。
他睡意刚酝酿起来,身体便感受到凉薄的触感, 有只冷血动物,层层叠叠缠绕着他,舌尖不住在他身上舔舐。这动物含着难言的期待, 不住问:“小石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声音比封郁的要青涩许多。
这理当不是梦,更像是古早前记忆片段的回闪。石子砾强撑着试图睁开眼,两腿扑腾。乾坤书页弹s_h_è 而出, 页面抖动,散发出柔和光华, 将他整个吸了进去。
半盏茶后,封郁推门而入,见房间内一片死寂,开灯一见果真无人, 也不知石子砾跑到哪里去了,有点小失落,思量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激荡, 取出手机来,发了一条微信:你快回来,我有些事儿想告诉你。
封郁本料想这秘密就烂在心中,却想不到石子砾能慢慢想起来,此乃天意,让他们做一对狗男男,天生一对,天造一双。
微信发了半天,不见回音,他颇觉奇怪,拨通石子砾电话,电子女音提示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一阵天旋地转,石子砾醒过神来时,发觉自己身处空中,正跟个炮弹似的往下落,忙稳住身形,观察周遭,却是一片茂密树林,林中空气s-hi度极大,黏糊糊的,衣服很快吸饱水汽贴着在皮肤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睡觉不梦游啊。石子砾折了一根树枝,随意一扔,便向着树枝指示的方向而去,走了足有三天,仍未找到第二个智慧生物,见天已黑了,走得实在烦闷,便停下来休整,埋火做饭。
他手伸入袖中,摸来摸去,奇道:“我记得带了打火机的?”
像火机、零食、锅碗瓢盆这等常见之物,他都往袖中乾坤塞许多份,以备不时之需,今日一摸,却少了许多。石子砾在宿舍睡觉之前还拆了包薯片吃,剩了半包塞回去,记得格外清楚,竟然也没了。
他呆了一阵,冷不丁唱起花儿乐队的《嘻唰唰》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的对白,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歌声在林间飘荡,头顶散发着黄色银色光芒的星辰,俱都变作红色五角星,在苍穹中抖动,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林间。
石子砾安心等了几分钟,从树木之间狼狈窜出一物,棕黄色,只到他膝盖高矮,捂着脑袋呜呜:“还给你,都还给你,别敲我了!”说话间,仍有五角星连绵不断掉落,砸在它头上。
这动物,尖鼻嘴细,耳朵又小又尖,胡子长长,尾巴大大,两眼周围有两圈黑色区域,眨着黑豆豆眼,泪汪汪得拱起小爪子,不住给石子砾作揖:“是我孟浪了,还请大仙饶我则个。”说着将自己所偷之物尽数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