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走得看不见人影了,白钊才哆嗦着爬起来,把尾巴塞进袍子里,嘴唇发紫:“好、好强!”见石子砾全不受影响站得笔直,郁闷道,“你们校长什么来头?”
若单是气势强便罢了,竟然收发自如至此境地,只短短一瞬间,吓得他半现出了原形,连旁边的石子砾都没受到任何波及,这人修为之高,简直匪夷所思。他翻来覆去想过,仍觉不可思议:“真渡劫的仙人都该飞升了,散仙有这么强?”
石子砾这等小喽啰,别说仙人散仙了,他见过的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炼虚期的乌甲大仙,不便妄作评价,安慰道:“好歹茅山鱼虾很多。”让你吃个饱好不。
内心深处,他颇觉畅快,活该啊,不教训教训,真当蓬莱是他家后花园,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白钊受此打击,一直到出发,都呆头呆脑的,让走路走路,让坐下坐下。他宕机宕得费邦都很渗得上,要头一天他也就忍了,但都第三天了还这样,憋不住问:“还有救吗?”
“有啊,就是后果可能很严重。”石子砾抄着手道,“再说这样多好。”知足吧,傻呆呆的白钊比清醒时可爱多了,不然这人再犯病起来,他俩谁都拦不住。
他是很享受这种旅途时光,白钊虽傻了,但周身气势仍在,有个淬体期的大能跟着,等闲妖怪都纷纷避让,不敢来相扰,然而费邦再三央他。
石子砾拧不过他,只好道:“那好吧。”他在乾坤书页上画了两笔,手伸入其中,拎出来一条鱼干,向远方一扔,“咪咪乖,去捡回来!”
他左手揣着乾坤书页,右手端着秀墨老笔,就等着白钊翻脸揍他时赶紧躲进去,却见白钊真快步去捡,叼着鱼干跑回来,放在他手心里。
石子砾也慌了,捏着鱼干不知如何是好,顺手再扔,看白钊蹦蹦跳跳去捡,趁这空档,呆然道:“真的假的?”
他还当这一手怎么也得把白钊气得醒过神来,石子砾总算体会到费邦方得不行的感受了:“校长给他下马威时,顺手摘了他脑子?”
费邦腿都软了:“咱、咱们要不回去吧?才出来了三四天,拉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石子砾灵光一闪,看着又叼鱼干回来的白钊,传音问:“你跟茅山到底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宁肯装疯卖傻,也不愿意去。这人怕就是打着唬得他二人手足无措,打道回府的念头。
“……”白钊一口吐掉鱼干,呸道:“我不管,我不去茅山。”他不敢跟校长闹,对过于强大的敌人,他会有本能的畏惧,校长有理有据让他将功补过去茅山,他不敢不答应,便想了这一歪招。
白钊虽只有淬体期,但他觉醒了神兽血脉,价值远大于普通淬体期修士,他是极有希望在末法时代逆天成仙的,对整个修真界都有极为重大的意义。他要在蓬莱变痴呆了,不夸张得说,修真界的世界大战就要掀起,西昆仑能跟蓬莱拼命。
他要真状态不对,就凭石子砾和费邦两个人,绝不可能还有胆子继续往前走,定然要回蓬莱求援。
石子砾笑道:“上仙,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啊,这是校长的意思。”心头一动,“你怎么知道,蓬莱准备了茅山的回礼?”
瞧白钊这等啥事都不管的逍遥脾x_ing,消息不该这么灵通。连石子砾都不知道回礼就放在何老师的宿舍,白钊一个外人,对蓬莱楼宇分布都不清楚,就能直接摸进去?闻着腥味找到的?
白钊垂头丧气:“老乌龟无意中说的,我就乐颠颠去给茅山添堵了。”
石子砾眼睫一抖,乌甲大仙以故友之名哄他去茅山,想法子牵制封郁不让他跟随而来,又拐着弯钦点了白钊跟随。乌甲大仙和老校长,是莫逆之交,他本就觉得校长此番态度如此坚决强硬有些奇怪。
两个老东西下了一盘大棋,他窥得一招半式,却猜不出他们所图为何。
石子砾也不跟白钊说破,只管拿好话哄着他一路南行。
白钊是越走越慢,眼看还半天脚程就到茅山了,气哼哼的,直想罢工:“我就在镇江附近玩玩,你们完事儿后下山找我。”
费邦看石子砾,这一路走来,他觉得这位带队老师,比魔修散修还可怕,也早就想散伙了。
可惜石子砾好似没看到他不停使的眼色,掏出手机来:“校长让我们到了茅山,跟他视频聊天呢,要是看不到你……”
这他妈还来查岗啊。白钊出离愤怒了,咳嗽了一声,吐了许多小鱼小虾小螃蟹出来,怒道:“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吃你们蓬莱点东西真难啊!我不欠你们什么了!”把老子口水擦干净,拿去给茅山那帮混蛋吃去吧!
石子砾垂眸瞥了一眼,万分遗憾道:“这不是您当初吃得啊。”
他就说呢,早先白钊耍脾气非要绕了点远路,沿着长江水系走了好几天,原来半夜偷偷下江捞鱼抓虾摸螃蟹,塞到肚子里,现在拿出来滥竽充数呢。
白钊恶向胆边生,凶恶道:“狗屎!这就是我那日吃的,我太久未进食,根本不消化,才存了这么多天,你看它们还活着呢!你凭什么说它们不是?”嗯,反正这小石头肯定没亲眼见过回礼,他就赖上了。
石子砾淡定脸道:“蓬莱备下的都是海产品,你这都是河鱼河虾,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你难道海鱼和河鱼都分不清楚?”他其实也分辨不清河鱼和海鱼,但料想长江水中摸出来的,八九不离十。
白钊:“……”卧槽好有道理QAQ我就是分不清楚,不行吗!
第47章 小女子千里追夫
石子砾一行人初抵茅山, 便见到有一行十几个人早等在半山腰的观景亭,当先一人身着灰蓝色道袍,手持拂尘,迎着山风闭目而立。
石子砾一眼认出,站在人群前方的青衣少年正是他在轮回道中收的便宜徒弟青瘴。青瘴也早看到他了,碍于师长皆在,只敢悄悄招手, 连使眼色。
待他们行至近前,为首的道士一声轻叹:“孽徒,你转投西昆仑前, 曾立誓有生之年不履茅山,怎生又食言自肥?”
白钊停住脚,冷笑道:“老子是食鱼自肥。”顺口胡赖,“此乃我忘年挚友石子砾, 我陪他来茅山一会旧友,才不稀罕见你们——”
他早看到人群中的青瘴跟石子砾的小动作, 手一指:“滚出来,要叙旧下山叙。”
青瘴便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主,一路滚着滴溜溜就到了石子砾脚边。他修为低浅, 在茅山也不过是个小透明,还是校方看中他跟石子砾的交情,才把他编入迎接队伍中。眼见自个儿成了这么多人关注的焦点,十分不自在, 化作一团青色雾气,盘踞在石子砾肩头。
石子砾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白钊入西昆仑之前,竟然是茅山的学生?
蓬莱三校跟西昆仑有长期合作协议,有学生或老师到了淬体期便入西昆仑,走的是正常流程,但茅山从来不跟三校和西昆仑玩,学生从来都自产自销。白钊另拜他门,这是叛师重罪。
其余茅山人士个个面露怒色,不少人悄悄摸上了腰间所佩拂尘。但为首之人不再出声,若一根腐朽枯木,一动不动,连灵气都凝固了。
“算你识相。”白钊一把抓起石子砾,扭头就走。
费邦孤零零一个人被留下,接受茅山众人的目光洗礼。他勉强一笑,抱拳拱手:“蓬莱费邦,见过诸位前辈大德。”左右看看,也不像有人愿意搭把手,自己苦哈哈拉起礼品车,哼哧哼哧拉上山。
另一头,白钊也没走太远,出了茅山,在一片偏僻树林中,就直接划了个结界,将石子砾和青瘴团吧团吧扔进去了,粗声粗气道:“有话快放!”
什么臭德行。石子砾腹诽了一句,有点同情被茅山众人单刷的费邦了,跟青瘴简单论过交情,各自讲讲这几年的见闻。
他估摸着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取出洞庭龙女的书页,将有个叫“刘生”的柳树妖,骗色又骗财,偷走了龙女的大宝剑,道:“你追踪y-in冥老道兄弟二人许久,也走过了大江南北,可见过用剑的柳树妖?”
青瘴立时叫道:“我还真见过!”柳树妖和自己柳条炼制的鞭子是官配,就算不这般朴素用自身器官炼制法宝,因柳树功法偏柔,也多是用软武器,用至阳至刚的长剑实在不伦不类,他碰到过一次,是以印象格外深刻。
他垂头慢慢回忆:“在腾格里沙漠有片绿洲,很反常得有一片柳树林,三五棵柳树吧,还有一片小湖。那两个妖道一入了绿洲,因那时不在斋戒期,便下湖捞鱼,鱼苗都没放过,又埋头饱饮湖中之水,险些给喝干了,便从其中一棵柳树的树干中走出一个绿袍妖怪,手持宝剑,将他二人惊走了。”
据青瘴所说,这柳树妖修为并不多高,剑法也平平,唯手中长剑极为霸道,有横扫天下之势,是以两个妖道的修为,都吃了小亏,急忙走了。
他遗憾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双方对战只敢看了个开头,待声势越大,我怕受到波及丢了小命,便远远逃开了,事毕才又尾随跟上。”
洞庭龙女,是可以在毕方手下走过几遭的人物,而师兄弟中修为较高的冥y-in老道光听石子砾说了毕方的名头,就不顾师弟的仇,仓皇逃窜了,如此推算,龙女的大宝剑,确实可伤他二人。
石子砾琢磨着挺有味道,谢过青瘴,又转而聊起别的。说了大半天,眼见天快黑了,茅山弟子还有晚课,青瘴便也告辞了。
临走前,他邀请石子砾上山小住几日,一览茅山风光,让石子砾婉拒了,腾格尔沙漠,那是在内蒙古境内,一竿子给他支到大北边了,得抓紧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