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这身子骨还真弱的。”当今视线别开,漫不经心道:“但也算一颗心为民所计。这王子腾恍若j-i肋,弃之可惜,可食之无味,倒把他愁得昏了过去。”
贾琏闻言嘴角僵了僵,但旋即便敛了这一瞬间的失态之举。他师父要是能对当今谈政事,这皇帝得急的跳脚。但偏偏这皇帝在怼其兄弟来,不走心狠手辣那一款,就是有事没事来得意一回,大有看你过得这般不好,我是皇帝,羡慕吧的傲然得意。
跟个蚊子一般,还得是熬过夏日顺利活到秋天的蚊子。嗡嗡声音惊人,但战斗力也惊人,打不死赶不走,忒烦人。
但谁叫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是他呢?
在他实力不够前,便得顺着哄着!
贾琏迎着当今的话赞了几句当今也是宽厚仁爱,便提及王子腾。一说起王子腾,贾琏也丝毫不掩饰自己不爽之心,道:“若非二房有这门得势之亲戚,我们大房又岂能无视祖宗律法,被迫居住马棚之中。也就是王子腾动了将其养在膝下充当男儿教养的宝贝侄女许给我的念头,我猛地觉得不对劲,才渐渐清醒了过来。毕竟按着世俗,贾王已经联姻过一次了,再联姻,不光是我们贾家,便是对王家也是弊多利少。况且还不是亲上加亲,而是跟我这个他从来看不起的一房联姻。”
“还有这回事?”当今闻言眉头拧紧。贾琏他爹就算了,跟秦王一事皇家也没几个知晓,可是贾琏这母亲乃马婧。就算如今马家的资产都给了皇家,而且也人走茶凉十几年了。
但这养马的人手大多还是之前马家的人,难保不准就有忠心耿耿的,盼着马家唯一的小主子回去的。更何况,当年也说定了贾赦若是有子,要过继一人,好继承马家的香火。
论说贾琏便是要被过继出去的,但谁知有巫蛊之变贾赦嫡长子贾瑚亡故了,那作为这贾马两家唯一的香火,贾琏的后代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看来王子腾的野心还真够大的。
在朝堂上资助了寒门出身的学子还不够,战马也要c-h-a一手,连自家老祖宗往日的生意都不放过,还敢跟吏部尚书的便宜舅子合开赌坊。
“说起来,也幸亏贾家原先被二房排挤出去的仆从。”贾琏悠悠叹道:“我重新启用了他们,又许以重报,便让这些人感恩待遇,以为千里马终得伯乐。与我一起谋划,这才压过了二房,拿回了大房应有的待遇。”
他之前见当今偶然遇到文才得惊艳之色,便开始谋划了起来。虽然文才他爹因被罢黜,又病痛缠身,渐渐移了几分x_ing情。但是见当今对其感官还不错,最为重要的是,以文家为契机,启用旧员。在巫蛊之变那场灾难中,九龙夺嫡,可或多或少毁了不少有才之士,其中也有武将。昔年,三皇子一派便是主打的武将。
哼!王子腾之所以这么能耐,还有恃无恐一分,不过便是仗着当今眼下没有合适的人手。那重新给他找些人手不就得了?
至于日后接任的京城节度使会对当今忠心耿耿,那他也自然有办法不会让人碍着自己的万岁青云道路。
“那你就不怕这些人心念旧主亦或是心生怨恨?”当今见贾琏说起怼二房一事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泼冷水道。
“当时情况哪能容我想这么多?”贾琏似乎想起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道:“生存都成问题了,只能眼皮子浅的先把眼前的事情顾忌好。待后来见二房被镇住了,我爹痴痴傻傻,倒也还有一命,也堪堪算的懂事。我才有心思出来渐渐理清仆从间的事情。就算那些被我启用的旧仆怀有怨怼,可是感激的却还是大多数。不用我出手,那些人也会帮我骂人白眼狼。”
“这倒也是。”当今看眼贾琏提及往事一脸感叹的模样,失笑了一声:“你爹若是但凡有些作为,你也不会少年老成到这田地。”对于贾琏这些对付自家的心思,他倒是没觉得不喜。毕竟相比他们皇家弑父杀兄的血腥斗争,贾家完全跟玩一般。
“这便是命啊!”贾琏跟着笑笑:“虽然偶尔想来会觉得有些累,但我爹也算待我不错,起码让我投胎到贾家。不然……做人,横向对比对比那些乞丐们食不果腹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听“累”这个词,当今也想跟着感叹一句:他为帝也是累。茫茫然接到了九五之尊这么大的惊喜,哪怕渐渐手握权势,可到底上面有个老子,下面还有群臣,看似风光,日子也不好过。他连自己的老子兄弟都还没收拾好呢,儿子却是一年一年的年龄长起来,本事不见长,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了。
忒烦!
所以,他才乐意时不时看医寮小坐,看看两能耐的兄弟成个家养猫咪喵喵喵叫的模样。
当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有感而发,又闲聊了几句,看着秦王一脸不耐的来催他走,他便偏偏又留着下来,用完晚膳,又欣赏过一回忠义亲王喝着药汤,时不时骂贾琏一句,一副怒火难消的模样,才感觉自己这股气舒畅了一半。
又特意叫着贾琏送行,当今负手没走几步,便见贾赦蹦跶出来,没拽着他儿子,反倒是拉着他往宿舍走。
贾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当今拉到宿舍,最好让人能见到文敏,但他还是乖乖照办。
“皇……黄爷,跟你说,我这小院子现在可热闹了,又好多好多美人孩子,又聪明又好学长得特好看啦。”贾赦一副走个后门的模样:“看看去,看看去,给他们沾沾龙气!”
今天的赦大三岁傻子,必须得拿个奖!
当今对贾赦这嘚瑟模样,也不甚在意。相反,他还挺享受这撒娇讨好的。因为贾赦此刻记忆停留幼年,虽然如今能认得他跟他爹之间的区别,可这撒娇腻歪尽却是不分哪个皇帝,他都能熟能生巧卖萌的。这隐隐的让他感觉自己也恍若他父皇泰兴帝那般是个霸道君皇,私下却又是个可亲可敬的人物。
一进贾赦的小院,看着里面灯火通明,书声琅琅,尽是用功苦读的学子们,当今也没觉得贾赦结党营私,因为旁边这人太傻气了。
贾赦乐呵呵,捂着嘴小声跟当今道:“那个小糖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多摸摸,他可聪明了,就是被打击的有些不自信。其他的,你随便看心情,不过,那个美人你不要碰,他可贼凶贼凶了。”
顺着贾赦所指,当今看了正拄着拐杖给学子讲题的文敏,眼眸一怔,感觉似乎透着朗朗书声,回到了少年时期,带着丝回忆开了口:“那是……”
就在当今愣怔之际,唐瑞笑嘻嘻跑过来,嘴里还念叨:“赦叔,我趣味题又猜出一……”
唐瑞当即将书本往后一藏,面色呆滞着:“皇……皇……”
当今回过神,看了眼唐瑞,神色倒是敛了一分,和善道:“唐阁老家的小四?”他还真没记住人名,脑海只回旋贾赦叨叨的小糖糖。可这话他总说不出口。
“学生见过……”
“此番微服,不必多礼。”当今挥挥手,拦下唐瑞的行礼,又手指指贾赦,“你们两去玩吧。这边贾琏在就行。”
“先沾沾龙气。”贾赦演上了瘾,拉着唐瑞的手,对着当今拜拜,一副许愿的模样,悄声道:“好看吧?我儿子状元,小糖糖探花!”
“你咋不说自己要考状元了?”当今磨牙,对一直静默的贾琏道:“把那个文敏叫出来。”
说完,当今自己扶手踱出了院子。之前看那文敏辅导学子文章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忽然让他想起了往事。
这翰林伺读到也是难得的刚正不阿人才,这般落寞也是屈才了。
贾琏走到文敏身边,低声跟人说了几句,陪着人迈步出门,见其一见当今激动扔掉拐杖叩首的模样,自己抬头看看天,感觉今日的星星格外的耀眼!
说起来文敏之所以能够被他们说动,出来讲读,也是为了其子文才,当然这又跟唐家两兄弟自打被贾琏“带坏”,还让他们动脑想如何处理“借阅台”一事有关。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当今下令起复文敏,让其官拜四品右佥都御史后,文敏便满怀感恩之情引经据典帮当今怼王子腾怼了个爽,引得当今愈发动了心思要起复旧员,甚至还从诸多昔年因“巫蛊之变”被打压的名单中,寻到了一个被闲置已久的小将,现已经弃武从商成为盐商的秦邦国。
秦邦国不同之前三皇子一派的武将,也不是开国勋贵后裔,其乃武探花出身,也上过战场斩杀过倭寇,累功升迁为三品振国将军,但后来因军功被冒领,还被昔年三皇子一派打压贬官,其投诉无门心灰意冷才改了籍贯从商。
多合适接替王子腾的人选!
当今派人细细调查了一番秦邦国的履历生平,又派心腹去接触一二,得到其无心官场,只想好好送女出嫁的回复,更觉其可用!爱女儿的都是慈父,有牵挂才好利用。像忠义亲王,不就这般?为了“女儿”,连刺绣都自己学会了。
当今示意人说了一番商贾之女与官宦之女的区别,示意其进京能帮其女找个好归宿,等等说了一通,终于说动了秦邦国进京。
在秦邦国进京之际,历经千难万苦终于回到京城的贾珍又在贾琏的帮助之下,又仗着自己跟纨绔一派的交情,没皮没脸的朝当今要了个“分期还款”的承诺后,倒也陆陆续续有勋贵卖了贾家的面子,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贾珍带着大明宫戴内相一起讨债,不还钱就开始说“你家某某上青楼花费多少”,“你家谁走旱路包名伶”,“你……”
勋贵一派,尤其是四王八公们传承至今,谁家都基本有个不肖子孙,容不得贾珍这么没皮没脸的在戴内相面前掀翻老弟。这无意是在说给上皇听,他们故意对着上皇哭穷,不给上皇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