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家伙睡得安稳,晓年松了一口气,隔着毯子摸了摸它们,就看到刘煜站在屏风那里,也不靠近他们,只静静看过来。
晓年想让小家伙安心睡,于是站起身,跟刘煜一起到了外间。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刘煜才似有顾忌地开口道:“琬嫔的事情,说来话长,立侧妃一事,也不是几句可以说清……”
这里面涉及的旧事太复杂,说与不说是两难。但他不希望小大夫因为刘炘的话胡思乱想,所以不想隐瞒。
“无论如何,你不可以娶她的!”忽略心里的那份不舒服,晓年觉得作为医者,有义务要科普正确的观念给人们。
——像刘煜和琬嫔这种情况的表哥和表妹若是成亲了,可是近亲结合,按照遗传学的说法,很容易带给下一代致畸致病的风险!
刘煜看着晓年的眼睛,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和坚定,嘴角竟然微微翘起一点弧度,但又很快消失,让人无法轻易捕捉。
他低下头,回应道:“嗯,我没娶她。”
第38章 赤追
“陛下, 煜亲王今r.ì没有跟宗室子弟一起去围猎, 而是带着那位简大夫出去了。”
听了内官的话, 刘炘脸上露出笑意:“看来, 这个简晓年, 确有几分本事。”
周旗一边端上茶盅, 一边叹道:“简太医医术高超, 若能一直留在大皇子殿下身边, 陛下也能放心些。”如果不是因为年初发生的那场意外,简太医这时候还在负责皇长子的脉案,那陛下也不至于对皇长子的事情毫无把握。
刘炘接过他呈上来的茶盅,抿了一口才道:“煜亲王的病,可不是因为简太医才有所好转的。”
周旗闻言有些惊讶:“恕老奴眼拙,难道这还真是那个小大夫的功劳不成?那简大夫才多大年纪,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别的地方胜于蓝倒还未必,但他用的可是洪悬大师教出来的方法, 实不能跟一般的大夫相提并论。”
听刘炘提及乘音寺的洪悬大师, 周旗了然:“洪悬大师不愧是乘音寺的高僧,见多识广,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也有办法对付。”
“洪悬大师离开冀州已有多年,至今音讯全无, 若说这法子没有简家的影子,也不可能……简遵友未必有这个心思研究异域的方子,那个简晓年能代替祖父到煜王府里给阿煜治病, 应当不只是因为年轻有力气。”
——这都能给煜亲王看病了,当然非等闲之辈……
周旗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清隽少年的身影。他出生医药世家、家学渊源极厚,又偶得机缘,听了洪悬大师的教诲,至此开创自成一派的医术……真可谓是俊才出少年啊!
——只可惜……可惜了!经过昨r.ì那一番面圣之行,这个原本可能备受煜亲王倚重的小大夫,恐怕就不会再得信任了……
周旗小心翼翼地看了陛下一眼,见刘炘将茶盅放到了案几上,似乎准备查阅京城送来的奏折,于是主动行礼退了出去,留给冀州皇帝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待周旗退下,刘炘并没有立刻打开案几上的奏折,而是对着绘有一幅猛虎据山图的檀木屏风笑了笑。
——就算把人带走,不让他有机会跟自己接触,难道刘煜这次就能真的放心了吗……如若不是对简家的那个小大夫存了疑,一向沉着冷静的煜亲王殿下,又怎会如此C_ào木皆兵呢……
其实昨r.ì他与简晓年并没有讲太多关于刘煜的事情,就算简晓年爽快地说了方子里的药,但也不能保证他说的就是实情。
所以刘炘打算凭借自己的记忆,把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记下来,对照简晓年所说的原材料再进行比对,到那时候判断这小大夫是不是说谎了,就能一目了然。
但刘炘召见简晓年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要知道那药里有什么、刘煜的病又是如何一步步好的,也不想知道他现在被治疗成什么样子了。
他只要确定,这个对煜亲王确实有效的方子,以后再也发挥不了这么大的作用,就行了。
至于提及琬嫔的旧事,也不过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故意找些能让刘煜厌烦的事情,影响他的心情罢了。
这样一来,不太开心的煜亲王,在面对年纪小、意志不坚定而随时都可能背叛自己的简小大夫时,哪里还可能有好脸色?
刘炘想着,这时候煜亲王那张冷峻漠然的脸上恐怕不是很好看呐。
——没有任何禀报就带着人跑了……这是阿煜在警告他,离他的大夫远一点呢。
可惜,他也很喜欢那个简晓年,尤其对他那套传自洪悬大师的法子很有兴趣,哪里会让煜亲王如愿。
想着以后总有机会把人带到自己身边,刘炘终于拿起案几上的奏折,随意翻开了一本,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
此时冀州皇帝“心心念念”的简小大夫,正坐在煜亲王的怀里,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
他被刘煜牢牢护在怀里,自己则紧紧抱着一个布包,好似宝贝一样,既要抱稳,又不能抱得太紧,免得压到怀里的宝贝。
他们身后跟着煜亲王的亲卫,一列骏马奔驰,与围猎的队伍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跑了一阵子,刘煜终于驾马停了下来,晓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刺激得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扑通扑通,响得厉害。
等停稳了马匹,刘煜先行下马,伸手抱住他的腰,轻轻松松就抱他下来了。
晓年平复了情绪才发现亲卫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远处下马,似乎不会来打扰他们的二人……哦不,是二人二虎外加一马的世界。
从王帐回来之后的晚上,煜亲王的心情似乎不错,连受惊的小虎崽睡了一觉醒来就齐齐扒在晓年怀里的场景,也没有让他看不顺眼。
甚至在晓年陪睡饱的小虎崽玩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小游戏”才哄它们再睡觉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表示第二天会带他们出去转转。
晓年听到煜亲王说要出去,自然感到十分惊讶:“我们若是出去了,岂不会惊动陛下?”
“他现在一定在猜我对你生疑了,那我把自己怀疑的人时刻带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刘煜真的疑心晓年会臣服于帝王威严而反叛于他,就不可能再放任简大夫独自留在营地之中,再与冀州皇帝频繁见面。
刚刚独自面圣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小大夫听了刘煜的话才放心下来,转而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他抱着小虎崽看向对方,眼睛忽闪忽闪,让人想凑过去仔细看看,里面是如何装进了星星。
煜亲王看了他怀里的小崽子一眼,明白这个“我们”绝不仅仅是指他们两个人,但还是回答道:“就在围场之中,远离围猎地,很安全。”
晓年觉得只要跟着刘煜,去哪里都是极安全的,所以对于能够带小虎崽离开帐子到外面走走这件事,倍感期待。
不过,他很快听刘煜说他这次没有带越乌来围场,心里颇有些遗憾。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他亲眼看到了煜亲王的另一匹爱马赤追,立刻和他怀里的小虎崽一样,眼睛都瞪圆了。
“好……好帅啊!”这个大家伙,跟越乌一样,真是漂亮至极!
和越乌周身墨色、四蹄踏雪不同,赤追全身暗红,飞驰而过的时候就如一道炽热的火焰,让人惊叹不已。
它x_ing格桀骜,除了刘煜,根本无人能够驾驭,第一次见到远远走来、面露痴迷惊叹的晓年,习以为常地扭过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很快的,它感到一股难掩的危险气息,让赤追感到十分不安,于是开始频繁地踏动着马蹄,直到被刘煜握紧缰绳,才勉强站定。
晓年抱着裹在布袋里、只露出小脑袋的小虎崽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看赤追。
对于没有见过越乌的小老虎来说,这个庞然大物是它们有生之年亲眼见到的第一匹骏马,其心中的受冲击程度可见一斑。
原本还担心小家伙会叫的晓年白Cào心了——因为它们此刻已经因为震撼而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看晓年的模样,刘煜完全忽视了爱马的感受,问:“要摸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点头和一只早就急不可耐准备伸出来的手。
而和晓年那只白皙的手一起伸过去的,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小爪爪,它们一起落在了赤追迷人的鬃毛上,引得赤追又忍不住动了动。
一大两小立刻受惊了一般收回手&爪,却见刘煜拍了拍赤追的背,让它安静下来:“赤追,不要动。”
赤追:“……”
——当初那个亲自给它刷毛、喂它吃苹果和胡萝卜的男人,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带着小妖j.īng_过来恣意轻薄于它,真是绝情无情,苍了天啦!
事实上,现实往往比想象还要残酷……赤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仅要被摸,还要被骑!
待主人怀抱“小妖j.īng_”坐稳,拉动缰绳、脚夹马腹发出出发的指令,悲愤j_iao加的赤追比往r.ì跑得还要快上几分,快到瞬间就将煜王的侍卫们远远落在后面,让众人拼命追赶差点没给追丢。
好容易达到目的地,觉得刺激又觉得有些可怕的晓年才终于体会到差距——“热情似火”的赤追和温柔如水的越乌真的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