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别急,您别急。”他顺了口气,往后指了指,我当即放开他,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还能是谁?
人群侪侪,我一眼便将玉兔挑了出来。
他没打伞,浑身s-hi淋淋的,有些惶惶然地往我们这边看着,慢慢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一般。见我望过来,他怔了一下,便立在原地不动了。
我身边的人给我念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嘛,大过年的,人走了怎么办?年节还是图一个团团圆圆。”
我看见玉兔张了张口,口型是“谢樨”。
他不动了,我被人流推着往后退,眼看着和他间隔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几乎是吼着道了声:“过来!”玉兔没听见,他还是那副惶惶然的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些怯怯的看着我。
然后我便望见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像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背过身往回走了,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人走了怎么办?
这么蠢的兔子我第一回见,这么主动的兔子我第一回见。别人常说傻瓜才用热脸贴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放弃,那就是缺心眼儿,少根筋。
这个傻瓜走了怎么办?
我奋力分开人流往他那边追过去,不停跟身边人道着“劳驾,让一让”,后来觉得伞磕来碰去的十分碍事,索x_ing将它随手丢了。
喜欢便喜欢了罢。
第一次这么喜欢,我认了。我既已不伤不灭,往后的时间还那么长,够我伤心几回呢?
左右都是一把刀,横在眼前的最多也只灰飞烟灭。
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终于赶上了他,将他扯回来,死死地按在怀里。
他浑身都是s-hi的,眼睛也s-hi漉漉的,我紧紧抱着他,吻过他的睫毛和嘴唇,在热得发烫的呼吸中叫他:“小兔子。”
他全身都在发抖,紧紧揽着我的肩膀,抬起眼睛看我。
我低声道:“……长长久久,给我记好了,你化成了灰都要同我一处,月亮变成了九个你都要同我一处。”
他不停地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跟我念:“我……化成了灰都要同你一处,月亮变成了九个,也要……同你一处。”
我望着他的眼睛,再吻了下去。深冬的雨水冰凉,被我们两人捂热了,再人心底丝丝蒸发,渗得十分紧实。
我俯身在他耳边道:“我们回家。”
我们两个在雨中淋得如同落汤j-i一般,搂搂抱抱地回了我家的宅院,我一路半抱着他将他推进房中,打了水一同洗澡,他抖得法术险些都使错了,第一遍将水冻成了冰块儿,第二遍才让水热了起来。
我道:“家中太久没有打理,只有床榻凑合着能用。”
玉兔一点也不介意,他将床帘床被变成了一水儿的大红纹金,龙凤褥,喜字帘,三头红烛盏。我们几乎是急匆匆地将身体泡热了,一并爬上了床。
没有合卺酒,没有红盖头。我们直接略过了这些步骤。
玉兔抱着我,望着我,用手指碰了碰我的眼角:“你不要难过。”
我有些诧异:“我不难过,小兔子。”
他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转而让我亲他。
我和他亲来亲去的闹了好久,两个人晕晕乎乎的,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丢去了地下。我把他压下去,俯视着他,摸摸他的脸:“忍着点儿,不舒服便说。”
他红着脸点了头,很乖巧的样子。
我们身上都还带着点水珠,床褥微润。早就不是金秋季节,我却闻见了隐隐的桂花香,透过深红的晃动的床帐飘过来,沁人心脾。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哼哼了几声,随后一直很傻地望着我笑。
我捏他:“笑什么。”
他摇摇头,然后又用那样傻里傻气的眼神望着我,伸出光裸的胳膊抱我:“再,再来。谢樨,我没有不舒服的。”
我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将他的头发拨开些,轻轻地道:“好。今晚不睡了罢?”
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厚着脸皮“嗯”了一声,十分欢喜。
我也十分欢喜。
我暗暗地盼望着这一夜长些,再长些。
☆、(倒v内容结束)一点小小的报复
我和玉兔一觉便睡到了正午。
他缠着我不让我起, 我被他搞得意志不太坚定, 一番折腾后又到了下午, 夕阳透过床,照得人脸红透。
他挂在我身上,伸出一只手抓着我, 很感慨地道:“谢樨,我现在也是一只成熟的兔子了。”
我瞥他:“成熟?你想怎么熟?”
他弯起眼睛,有些害羞地告诉我:“被, 被你做熟就好——”
虽然我近来已经在慢慢地习惯,但我必须承认,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兔。
我一枕头将他拍了回去,他揉着脑门儿, 还很纳闷我为什么要揍他。
在这期间, 我几次想下床打水都被他骗了回来,一会儿嚷着要我亲亲抱抱,一会儿又要我给他说一个鬼故事。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作为一个神仙,为何会在继艳|情小说之后接着对鬼故事如此情根深种,最后我被他黏得没办法, 把他从床上提起来丢进了泡澡桶中,他扒着筒边儿,望着我笑, 并郑重邀请我一起洗。
我没理他,翻箱倒柜给他找着鬼故事的小人书,左右没找着, 最后勉强寻了个“二鬼战荆轲”的故事。
我给他念:“有一个叫做甲的人,和另一个叫做乙的人成了好朋友。”
玉兔边搓着澡,边问我:“他们就叫这个名字吗?只有一个字,太可怜了。”
我道:“为了上仙你不弄混,暂且当做如此。甲原叫羊角哀,乙原叫左伯桃,是很久以前的人了。这故事里另有一对好友,是名人,一个叫荆轲,另一个叫高渐离。”
玉兔表示听说过后面两个人,也清除了疑惑,让我继续念。
小人书写得简略,我随便翻了几下便看到了末尾,干巴巴地念道:“这个甲和乙,感情非常好,每天都在一起睡觉。后来一起外出时,路遇大雪,乙为了让甲活下来,脱衣并粮,冻死在雪地里。甲则活了下来,一直铭记着好友对自己的恩情。”
玉兔道:“唔。”
他开始拍水花儿玩。
故事后面,大约就是乙做了鬼之后,因其墓地与荆轲的离得近,被荆轲的鬼魂碰了几回大瓷,便托梦跟甲哭哭啼啼地说了这事。
甲护短心起,跑去荆轲墓前大骂了一通,威胁了一通,再跑去乙的坟前安慰了一遍。不想乙第二夜再次托梦,说是自己被揍了一顿,十分憋屈,能不能发配几个小弟支援一下?
甲便烧了五十个Cao人过去。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针尖对上麦芒,荆轲带了高渐离一起揍了乙的鬼魂一顿,将五十个小人也打得四散奔逃。据说那高渐离的鬼魂使的还是砸秦王的筑,十分高级,一丢一个准儿。
乙顶着满头包,又去找甲哭了一通,想要迁坟搬家。
甲表示:不要怕,我去揍回来。
玉兔举手表示又有疑问,我不理他,念着人物台词帮着他问了:“既然你我y-in阳两隔,不是一处人,又要如何帮我出气呢?”
玉兔放下了手,托腮望着我。
我将那结局看了又看,缓缓念道:“然后……这个甲便去乙的坟前……挥剑自刎了。”
玉兔有点震惊,张大嘴巴望我。
我面无表情地将书放下,琢磨了一会儿,再告诉他这故事最后的结局:“再然后……荆轲的墓,就炸了。”
我见玉兔一动不动,再确认了一下:“嗯,是炸了。平地一道雷,夷平英雄墓。”
说完后,我自己的脸皮也抽了抽。
这故事委实古怪又可爱了点。本是生死不相干的事,死人拧不成活的,活的却为了死人去死,怎么讲都不该是个好故事,可偏生它就讲得轻松有趣,好似生死不过是一盏茶而已。斗来斗去的,也不过是两边朋友置气。
玉兔毫无分辨地夸我故事讲得好,又道:“谢樨,你和那个甲有点像的。”
我挑眉看他。
他又道:“很可靠的。”
我笑:“那你也跟那个乙挺像,成日哭唧唧的,倒是知道受委屈了该找谁。”
玉兔很感动,也很入戏。他深情地叫我的名字:“谢樨……”
他眼睛里又有星子在闪。
我揉揉太阳x_u_e,告诉他:“一只成熟的兔子,不能老想着勾引自己的相公,明白了吗?你需要从第一步做起。”
玉兔赶紧问我:“什么第一步?谢樨,你告诉我,我一定办到。”
我瞧着他快从浴桶里栽出来,抽了抽嘴角:“第一步,把澡洗完。”
玉兔立刻上交作业:“洗完了。然后呢?”
我瞧着他又要扑过来,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怒道:“第二步,把衣服穿上!给我当一只有节cao的兔子!”
在玉兔陈述了他一向很有节cao,并只在我一人身上没有节cao之后,我强迫他变了兔子,带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