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闻言如遭雷劈,浑浑噩噩跟着贾琏继续往前走了十来米,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琏兄,你说得有道理啊。特意埋伏找我姐报仇成本太大了。”
他姐虽说只是从五品的小吏,但好歹也是有官身的。抢劫杀官,罪加一等。而他只是有个举人功名而已,算不得官。
另外,就如贾琏说的,他爹办得案,找他这根独苗苗报仇才是常理啊。而且他又不会武功。书院里进不去,在他每旬回家路上埋伏着,还劫一送一呢。
“这……”唐玥灵光一闪,吓得一颤,紧跟上贾琏的步伐,声音带着丝颤抖:“琏……琏兄,这莫不是冲着我姐来的?”
“我觉得是。”贾琏声音轻了一分,“眼下也别主观判断了,最要紧的是找到你姐。”
“嗯。”唐玥头点如捣蒜。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虽然守卫愈发森严了一分。但唐玥之父在大理寺任职,而且唐家也是律法圈子里的人,兼之此事的最重要的苦主,自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李慕斯身边。
唐玥眼尖李慕斯左右小吏手上那厚厚的案卷,低声:“琏兄,若是等下李伯父不愿,光凭我们两个能套麻袋劫了那两小吏吗?看情况,当年的案卷,还有如今调查的证据口供之类都在他们手里了。”
贾琏坚定无比的点点头,他家大娃还真是能耐。堂堂《刑律》两大主编的嫡孙/嫡外孙,竟然也二话不说套麻袋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唐玥搓搓手,默默擦掉掌心的汗水,又忍不住念叨求皇帝天子保佑,老古董不古板,能够通融。
等了一会,眼见李慕斯结束了现场的勘验,要带着衙役回去分析案情,唐玥便仗着自己也算人从小看着长大的,没皮没脸的挤到李慕斯身边,“李伯父,小侄无礼,能否抽空,就跟我说几句进展?有没有找到我姐了?”
说到最后,唐玥是眼泪也彻底流下来了。原先心中就慌,又在营帐中听着一口“恶女”“五不娶”“扫把星”的气得拳头都挥起来了,可又怕一拳打下去真毁了自家姐姐声望,甚至承恩公夫人还和郡王妃说要进宫杜绝女子抛头露面。焦虑万分之下又听得贾琏分析,似乎一切都是朝着唐琂算计的。
这心就揪在嗓子眼了。
要是李慕斯敢说一句不行,他都能放声哭烦他答应不可。
李慕斯虽说威严无比,且向来公正,觉得自家子嗣做错了事,也能罚个板子。但此刻却又不比往常,眼见这受害人弟弟都两眼汪汪了,长叹一口气,示意左右同僚和小吏先行一步,低声慈和道了一句:“小琂定然会无事的。两府都已经出兵寻找人了。方圆二十几里地都围起来了。”
“李伯父,我……”唐玥在贾琏的示意下将自己对案件的端倪之处道了一遍:“伯父,你说是吧?绑我对他们来说更安全便宜啊。”
李慕斯回眸看眼贾琏,眉头一拧,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贾琏,就像传说中獬豸一般,双眸明亮有神,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j-ian。
“贾琏,你怎么在这?”李慕斯神色冷冷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学生是陪玥兄前来。”贾琏弯腰行礼过后,道:“李大人,学生虽不懂破案审案之道,但却也知晓一句律法是道德的最后底线。大人断案多年,深谙人x_ing的善与恶,小子本不该如此在您面前无礼,但此案必须尽快寻到唐仵作!确保她的闺名。”
“你这小子好生……”李慕斯面色骤然黑沉下来,但接下来的话语却是难以言说。
这……这也是他最为忧心的一件事。
“这寻人已有京兆府和京城节度使分兵而去了。我大理寺全寺官吏加起来也没这两部人手多。”李慕斯眉头锁得紧紧的:“此地又山林众多,又有古道通往忻州,你们这两小子就算能派出自家的人马,又有多少?”
贾琏抬眸看了眼时辰,瞧着金乌渐渐西落,眉头紧缩一分,道:“还恕小子无礼,能否借国子监当时众学子的口供一观?”
“这不合律法程序!”李慕斯当即想也没想便回绝。
“那我和唐瑞帮您拿到营帐内,可否?”贾琏面不改色问道。
“李伯父,李老爷爷啊,我未来的泰山大人他爹,阿韵姐可许给我了的。”唐玥急得抱着李慕斯大哭:“我爹可是你忘年交啊,我们两家口头都许亲了的。”
“你哪学来这无赖打滚的行径。”李慕斯面无表情:“起来,走!”
唐玥一怔,这边贾琏赶忙拉着唐玥起身,忙示意好好搀扶着这未来泰山他爹,自己跟在后边行走。
待三人疾行了几步,追上原先离开的一行,李慕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小明,将国子监一行记载的正本给我。本官再去被掳截学子之地实地观察一二。小明,你且随我一行,小李你带着官银被劫案卷先回去。分析过后,也去篆画匪徒肖像,让附近百姓留意。”
“是,大人。”
随着李慕斯的吩咐,小吏们渐渐散去。
唐玥靠着搀着李慕斯,跟着边走边浏览过所有的口供。而尾随其后的贾琏也是努力的前眺。
当然,贾琏眺望之余,也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待见天空中终于姗姗而来的黑羽,眉头略一松。
司徒乐养马养鸽养猫,但凡是动物见着都要逗一逗。这黑羽乃是极其珍贵的铁翅观赏鸽中的一类,也就尊贵无比又悠闲的安乐郡主有时间饲养。
眼见前方到了匪徒消失的地方,贾琏凝眸定定的看了眼那不过三尺左右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看了眼唐瑞,示意人一起与李慕斯告别。
辞别之后,贾琏带着唐玥匆匆外出与司徒乐一行相聚,言简意赅告诉了最终要的信息。
“匪徒一共五人,骑马各劫持一人消失在羊肠小道上?”司徒乐寻了一个地方,将包袱摊开,拿出地方府志图和古道道路图,道:“工部昔年修建过枫林古道,这主道是通往忻州,其中也有不少羊肠小道。其他是绝路的,没准自己要开辟山路,但是有三条羊肠小道却是岔路到其他地方,一条就是我们最为熟悉的游玩回程路。因考虑时下众人脚程,特意修建的,沿路走向是通往南郊另外一个名胜国庆寺;一条是通到黄坦镇,一条是往忻州蒋村。这两条据闻若非当地人都鲜为人知。”
若非司徒乐边说,还用骡子黛直接在古道的道路图上画了起来,众人还真一时难以从那么多幽静的羊肠小道中分辨出来。
“这是京城地方辖区的划分。”司徒乐说完,又指指旁边的另一张,道:“我们以最恶意的去揣摩发展。那么对方定然是要寻一个地方的,安顿下来的。”
说完,司徒乐倒是无奈:“我从来没出过内城,倒是不知那些地方能够藏身便利。”他听闻事情后,倒是飞身去了工部盗了一份南郊的分布图来,以及古道修葺整理的地形图。否则他们这一群人到个陌生的地方也是两眼抓瞎。有图在手,心不慌。
贾琏从包袱里取了水囊,示意司徒乐解解渴,又垂眸凝视着地图,看眼被做了重点的三条小道。忻州蒋村是个山村,现今出入还是山道。可另外两条,国庆寺向来香火不错,这道路自是坦途一片,而黄坦镇如今也是在官道边上,来往十分便利的。
拧了拧眉,贾琏道:“两部门都派出人手挨家挨户,每一寸地方,连地窖几乎都么没放过。可如今也寻了将近两个多时辰了,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先排除两部是否勾结的可能,你们来看看这方圆几十里,有没有地方是贴了封条,他们不敢搜的。”若真是有心人人为的话,那么应该不会出京城境界的,否则这事就真不好cao控了。
刚喝完一口水的司徒乐闻言眉头一挑,道:“去寻个附近的老翁来便可了。唐瑞,你面善,去询问一二,问问是否有鬼宅亦或是内城贵人的别庄在此被查封的。”
就在唐瑞点头飞快与随行的护卫一同去询问之际,京城内承恩公府,平老夫人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眼皮子在跳,眼见天色一点一点黑淡下来,便不知怎么的愈发有份惶恐,于是便急急忙忙临时入了宫。
今日宫中也算热闹,毕竟被绑的除了李运不过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之子。但是穆安却是东南郡王和长公主的宝贝疙瘩。东安老太妃因其余儿媳劝阻着,年岁大了不好奔波去事发地,可也是一路哭进了宫中,求皇上给做主。
有东安老太妃为榜样,她因为担心自己孙子找女儿哭诉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平皇后自然也跟着哭,句句不理忧心自己的大侄子。
当今刚想把东安老太妃引倒皇后宫中,让人帮忙安慰一二。岂料刚走进坤宁宫,便听得大殿内不绝如缕的哭声,顿时一拍脑袋,他都忘记了,平朗也是被劫的学子之一!
这平朗虽然材质平平,相貌平平,但也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孩子。皇后因膝下无子,也常常把人召进宫来。故而这些年下来,他对平朗倒是也挺有好感,挺懂进退有礼节的好孩子。
之前还问过皇后愿不愿亲上加亲,赐婚长公主。岂料皇后倒是拒绝了,不愿平家太过荣宠。
殿内的平皇后眼尖的发现了站着的身影,私下拉拉平老夫人的袖子,面上的哭腔更盛了一分,却也透着股坚毅与体贴:“……娘,我们怎么能这时候去闹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再添一份忧愁呢?他早就令有司衙门调查了。于公于理,作为被劫学子的家属,我们也该心怀一分感恩之情。更何况,皇上是真龙天子,定然能保佑平朗这个小侄子平安无忧,也能保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将穷凶极恶的匪徒都抓拿归案。”
她可是打听的彻彻底底清清楚楚,皇帝之所以会一时兴起赏三斛螺子黛给贾赦,完完全全是因为贾赦这求神庇佑拍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