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守门士兵在送走贾琏一行出城后,当即有人悄然离开,回了值班的门房里,回禀道:“禀告校尉,贾琏一行,另外骑马的三人是唐家子嗣,第一辆马车内坐的是两个妇人和四个孩子,第二辆是温大夫和他的管家,第三辆是随行仆从,第四辆应是随身用具。”
“嗯,今日乃武举比赛,出城贵人颇多,需要多多注意安全。”
“是。”小吏看着一身常服的上峰,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回禀完后,见人没有安排,便也离开。
见守城小吏离开后,被称为校尉的李尚来到了附近的茶寮包厢。一入内,便见人扶着栏杆,背对着他,而一人坐在桌边,一见他来,便迫不及待问了一句:“如何?”
“黎大人。”李尚将贾琏一行人人员分布说了一番。
“老的老,小的小,还真当郊游踏青不成?”黎大人眉头紧锁,挥挥手示意李尚先行离开,话语中便带着焦躁之色,道:“余兄,你确定消息散播出去了?”
“黎兄,稍安勿躁。据探子汇报,自上官靖宇离开状元府后,贾琏曾秘密邀请过胡涂之父,那胡员外离开之时可无比惶恐。”
“那贾琏这是唱空城计不成?”黎大人闻言,面色沉了一分,手握紧往桌面一锤:“这贾家自己退出了,如今哪来的颜面又来横c-h-a一杠!”
太祖以武立国,对辅佐他打江山的四王八公一派老臣多有优待。这便也罢了,一眨眼都快六十年了,除却原本就有军权,还驻扎东南一代的南安郡王和西南一代的西平郡王,其他基本上这些老牌勋贵都只剩下空壳子了,军权渐渐转移到他们这些新起的后起之秀家族手中。
但是作为最先握着军权的一代,四王八公的余荫也不可小觑,更何况贾代善曾经还是一众武将的领头羊,手上握着的人脉谁也无法知晓。
贾家原先就这样落败了,多好!
这冷不防的冒出个文曲星也就罢了。可现在连宁府随意给的一个武秀才名额,都成武生第一了。
把他好兄弟的儿子风采都夺走了。
这可是有着武曲星名号的一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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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穷文富武,倒是不假啊!”当今看着武举十甲的名单,笑着:“第二余仲元,这履历……这是镇北侯家的孩子吧?镇北侯呢?”
“回皇上的话,余大人今日请假。”兵部右侍郎出列回了一句。
“应该的,自家孩子考试。”当今应了一声,又往下看,道:“第三尉迟武,尉迟老将军家的?也真不错,后继有人。”
“第四……”当今一直翻到最后:“第九史参,忠靖侯史鼎家的?第十上官靖宇。”
当今将名单往御案上一扔,喝口茶,回眸扫了眼文武百官,而后神色冷冷,开口:“贾恩侯,不错啊,前十甲里面,两个大侄子一个贾家推荐。”
贾赦闻言当即昂首挺胸,铿锵有力,字正腔圆:“那当然了,要不是我儿子断臂没好,他也想考武状元呢!皇上,你该让这些大臣羞羞脸,还说我贾家不成器,纨绔纨绔的,你看我们好能耐的!不但从文,从武,还在书画界,律法界……”
“律法?”
“天下第一仵作是我贾家宗妇,温相后裔更是我儿媳妇,他们的就是我的。我们贾家娶媳妇天下一哒!为皇上,为国家输送培养的人才第一多!个个非但有才,还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当今捂头,他杀错j-i了。
第74章 杀j-i儆猴下
虽盛世重文,但不管什么年代,军队也是不可或缺的且至关重要的关键部分。本朝军队派别大体为三类:第一类乃四王八公老牌武勋后裔,第二类便是开国后因战逐渐崛起的新贵,最后一类是靠武举起家。
这三类中,第一类没能耐,只靠着祖宗荫庇的,都快被削爵到底了,仰着上皇开恩,求个富贵余生,基本老实了。有能耐的那几家,不是走裙带投诚便是拿出保皇一派的姿态来。像荣宁一贾,这真正当家做主的贾琏,都已经把家丑当做投名状了。
至于第三类武举发家的,基本上都还在苦守熬资历。太平盛世,基本无战可打,最多便是靠着抗震救灾身先士卒的立个军功,故而武举出身的,现在基本上都三四品打转,最为能耐的便是被重新启用,破格提拔了的现京城节度使秦邦国。
这朝臣武将中最为复杂的便是开国后因功新封的武勋们。这其中有靠老牌勋贵扶持的,诸如忠靖侯史鼎。史鼎出身保龄侯府,但因其原定继承爵位的长兄早逝,只留下襁褓中的一女,故而这保龄侯的爵位空缺。当时史鼐和史鼎争夺,还闹出过笑话。最后由原保龄侯次子史鼐继承爵位,而老三史鼎却是去了西北边关,靠着他姑父贾代善,还有自己的能耐,最终因战功封爵。
与史鼎完全相反的例子便是镇国侯余麟。此人山野猎户出身,在平叛之战中被征为士兵。靠着自己一手s_h_è 猎之能,还有无畏精神,其从士兵,前锋,牙将,一步步升迁,最终因重挫海寇,杀首领,因此得封镇国侯。
这些军中新贵们是如今大周的军事顶梁柱。但他们有的想进一步,有的想为子孙谋划,述求与四王八公一派相同的福利-五代之内不削为平民,拥有推荐武秀才的名额,有的安分守己,有的……
他原本想杀j-i儆猴,给武勋们敲个警钟。
当今目光幽幽扫过一眼前十甲的名单,定定的看着头名的人-胡涂。宁国府后裔现一品男爵贾珍推荐的武秀才胡涂,扬州府乡试第一,会试第一,若是殿试第一,那么……
贾赦脖子坤上天了吧?
还有老五恐怕也得上天了。
万千谋划在当今脑海中流转,最后定格成了两只洋洋得意打了胜仗一般的大公j-i。
长长叹口气,当今冷声:“摆驾!”他现在思忖那么多也没用,这武举前十甲的胜负乃在众目睽睽之下。
除当值留守的官员外,文官不做强制要求,当今领着皇室成员和勋贵全体前往位于城北驻军大营。这也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忘本。想当初太祖还嫌初夏这天不够热,体现不出战场的艰辛来。
一入观赏台,贾赦仗着自己“赦三岁”嘿嘿嘿的往前几步,也不算太越矩,殷勤小意的给福王打扇捏肩:“福王老爷爷。”
“小猴子,来蹭位啊?”福王挥着一把蒲扇,悠哉悠哉的道。
“嗯。”贾赦点头如捣蒜,还竖起两拇指赞道:“您越老越聪明。”
“哪凉快哪呆着去。”
“福王老爷爷,我跟你说只要抹了这药膏,保你不流汗清凉清凉的……”贾赦拿着腰间挂着的包,谄媚的介绍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左转一下,仰面冲着御驾边的花公公眨眨眼,挥挥手。
花公公:“…………”
“去看看什么事,让他……算了,就呆福王身边,也安分点。”当今侧眸看了眼花公公。
花公公当即颔首行礼,离开。没一会儿,花公公回来,低声回禀:“启禀皇上,此乃温大夫配的驱虫花粉,另外一个玉瓶是清凉膏,防暑气的。您看……”
边说,花公公头愈发垂低了一分,手不自觉捏紧了拂尘。
扫过精致的荷包与玉瓶,当今眼眸沉了沉,回眸扫了眼左右,开口:“去验一下。”
“是。”花公公闻言,眼眸飞快的闪了闪,而后垂首退去。
吩咐完之后,当今视线往看台右侧扫了眼,按例荣宁两贾会有票的。他敢保证这事贾琏一定会关注的。没准忠义也会到来。
手不自觉的握着龙首,当今挺了挺脊梁,愈发让自己坐姿完美无瑕,挑不出错处来。待自己调整好角度,自觉符合帝王威严后,当今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和骐骥,视线再一次往右边的看台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的高看得远,当今一时间感觉自己视力出现问题了,他好像看到拖家带口郊游赏玩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忠义坐着轮椅就算了,轮椅边那四个小屁孩是怎么回事?!居然还喂着他们一个个吃东西?
一个都不符合皇室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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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爷爷,那上面好像有人在看我?”贾蓉坐在忠义亲王腿上,扭头问:“是不是因为我太可爱啦?”
“对啊,所以你要小心被拐走。”唐大娃摆着兄长的口吻,面容无比严肃的教导道:“蓉儿,懂吗?你要对坏蛋说,我朝《律法》规定……规定……反正就是不能被拐。”
二娃三娃跟着齐齐点头。他们三兄弟一直想当哥哥,等了一天一天好多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小弟弟,跟小妹妹一样好看!二姑姑给他们生的!
忠义亲王忍俊不禁,伸手一个个揉过去,一本正经赞着:“没错,你们说得很木奉。”
“…………有没有感觉你爹抱着他们,像你平日抱着猫?”贾琏见所有小孩子都围着忠义亲王转,乖乖巧巧听人讲故事,任凭他拿零嘴怎么哄,都不带眼神施舍一个的,忍不住拉着“失宠”的司徒乐感叹道。
“那是因为你……”司徒乐见贾琏一副很认真找同盟泛酸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一声,开口:“因为你不会抱孩子啊!我爹可是真正把我一点点亲手抱着养大的。你们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是我也喜欢看起来温柔的大叔,不会选你,没准一下子就能板着脸布置功课的夫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