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骄傲:“你瞅瞅我儿子,胳膊断了,眼都不眨一下,学会了用左手,也不怨天尤人,该吃吃该喝喝的,还继续习文练武。这才是天上下凡的小星星应有的素质呢!”
福王失笑:“合着说了大半天,你还是拐着歪夸你儿子啊?”
“那是,我儿子天下第一好!”
“你啊……”福王看眼自己座位的吃喝玩乐遮荫纳凉的种种玩器,叹道:“你倒是傻人有傻福了。”
贾赦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离福王桌案不远的御座上,当今扶着龙首,面无表情的生闷气。连个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些武将朝臣,这些武生们……
视线扫过山坡,当今眼眸闪了闪,定定的看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好,终于合作了。
武将不像文官,政策实行后,需要一年两年的才能见效,在战场上,一个军令下错了,率先付出的便是血。
当今手紧紧握住龙扶手,看着归来的十甲们一次次的分工合作挑战秦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最后所有人筋疲力竭,秦王喊了停,凝眸看着个个摊在递上的十甲,面上露出灿烂的笑意来。
秦王也挺满意的,看着被他捶得鼻青脸肿,却依旧咬着牙站起来再战的徒弟。
宣布武举名次后,当今满面春风的回了宫。一入乾清宫,一番洗漱过后,便有内监前来禀告:“皇上,各宫娘娘都给您做了解渴防暑的汤水,您看?”
当今挥手:“不用了,下去吧。”
他现在一点都不渴,况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当今迈着轻松的步伐入了大明宫,岂料一进内殿,便碰见了郑老御医。也算人逢喜事精神爽,当今免礼过后,道:“郑老,你最近在忠义那里吧。他今日去了武试现场,你可得好好说说他,病了非但随便乱跑,还跟四个小毛孩说说笑笑,吃喝玩乐的,据传可要在贾家庄子里玩几天,一点都不遵医嘱。”
“老郑,你先去看看老大如何吧。”上皇说完,挥挥手示意郑老御医下去,目光看向当今,“皇帝,你心情不错?”
“父皇,”当今将武举发生的种种道来,最后喝杯茶,感叹道:“这胡涂要不是断袖,倒也好了。”他至今想起来就闷气。
上皇:“…………其他小年轻呢?”
“镇北侯家的那个,气量有些小,而且急于表现,合力攻打秦王的时候,开头几回挺猛,到后来应知自己打不过,便暗中敛了力气,应该想最后捡漏。”当今道:“朕压了他的名次,给了第四。也算给镇北侯一个颜面。”
说完,当今目光炯炯的看眼上皇。
上皇揉揉额,眼里带着鼓励之色:“嗯。”
“那……”
听完当今眉飞色舞的说完,上皇开口:“你跟老五这一联手,安乐他们小两口倒是进宫了一趟。这两孩子也是聪慧和感恩的,不过倒也逗趣,对外说着……”
上皇将贾琏被司徒乐“作弄”诊脉一事说了一回,带着唠嗑家常的口吻道:“这世上恐怕就我们三个和安乐自己知晓这事了。贾琏这孩子,哎……”
当今面色冷了一分,“贾琏是出于感恩迎娶了安乐。有忠义在,况且接下来秦王还要出手帮他治内伤。这自当会像供菩萨一样供着安乐。等日后,他年纪大了,经历事情多了,这自然也看得开了,知晓爱情不过虚假的,到时安乐难道会拦着他三妻四妾不成?”
“就怕老大……”上皇掏出袖子里的脉案,递过去:“老大也是个倔的,自仗着自己学了医,就敢暗地里动手脚了。老郑说他私下用了虎狼之药。”
当今面色顿时漆黑一片:“他是不信朕不成?朕要他死,早就死了!我绞尽脑汁给幕后黑手设坑,逼人自乱阵脚,他就这么败坏自己身体,那就让他去死!”
当今负手,怒气冲冲离开。
上皇看着当今撒气离开的背影,揉揉凸起的青筋,扭头看跟随了自己快一辈子的忠仆戴权,问:“老六今年几岁来着?”
戴权尴尬笑笑:“这皇上也是关心……”
“去把老五找来,让他去交流交流。”上皇说完,满脸苦涩。养儿方知父母恩。
听到戴权转达意思后的秦王:“不去,我还生气呢!老大这暗搓搓的又打算一个人硬抗,哼!”
话虽如此,秦王还是任劳任怨的进宫,翻遍了宫墙,终于寻到了甩开宫侍,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的皇帝。
“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这上书房思过厅啊?”秦王步入,寻了个位置坐下,托腮,看着不远处端坐的皇帝:“这一次咱可算难兄难弟了吧?老大连我都瞒着。”
“给朕滚出去。”
“我说老六,你这也太没意思了吧?都往爷头上倒茶水了,还有什么事能憋心里不说的?”秦王一笑,掏心掏肺算旧账:“我本来也不太喜欢你。总觉得老大这么避嫌了,完全是足不出户,你还暗搓搓的拿安乐婚事来恶心他,我就更委屈了!我真安分守己,连军权都不沾不碰,就偶尔打个架,没干啥事,还帮了你呢!可所有人都拦着不让我进京。所以老大来信,让我上书说后金归顺了,我立马就照办了,给你点压力。但是后来,我南下求学,其实说真的,我真认路,就算忘记了所有,回家的路我能不认得吗?”
“滚!”当今深呼吸一口气,厉声呵斥道。他有种预感,有种惶恐,习惯x_ing的想要手握龙扶首,但是在他座下只是简简单单小木凳,不是象征九五至尊的龙椅。
“当时,我只记得那最高的殿堂住着我爹,”秦王充耳不闻,自顾说着,眼里带着回忆,开口:“我就在屋檐上看你批了大半夜的奏折,然后你又翻着老爷子从前的批阅,一本一本的背着。”
“可是不知为何第二天你又是那么讨厌起来,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的。”秦王开口:“我气得都想揪着你脖子摇。真得,那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特贴切。”
“滚!!”
“反正我光棍一条,要砍要杀的,你也得听我说完。”秦王翘着二郎腿,一脸流氓相:“到后来嘛,老子因缘巧合再回京城,你把我拘医寮里,像我这种野惯了,这招简直要把我折磨死的,于是我就想偷偷进宫给你龙床上丢个毛毛虫。”
当今气得咬牙。
“毛毛虫。”秦王一说起来,眉眼间还带着笑意。这还是他跟贾赦在众人眼皮下“打情骂俏”,回想起当年趣事,才想起来的。
他们跟当今回想当年,也手拉手一起玩耍的。
“老六,这思过厅,我跟贾赦进过无数遍,作为我们两的监管人,大哥也无数次来领过我们。”秦王道:“而你,也曾经一段时间主动留过。当然,起因有些不太好友。因为我们年龄相差一岁,功课相似,我拿毛毛虫威胁你借功课给我们抄。对吧?”
“对,你满意了吗?”当今一字一顿:“可以滚了吗?”
“可是还没有两天时间,大哥就发现了,打了我手心,让我跟你道歉。贾赦够无耻的,哭得惊天动地。”秦王揉头,嘴角一弯:“父皇也惊动了,现在想想,那是父皇第一次表扬了你,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在思过厅?”秦王意味深长的看眼当今:“我们曾经也一起玩过,你还陪我们留过思过厅,但不过半旬时间,你就不见了,为什么?”
“司徒宝,你问这话有意思吗?”当今冷冷道:“我留在这里,看你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司徒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就不是……”
“皇子,也是三六九级分层的。”当今一听秦王这话,当即噗嗤笑了一声,眼眸带着猩红回眸看向秦王:“司徒宝,我不过一个宫女生的,是母凭子贵。而你呢?”
眉头一挑,当今见人茫然模样,带着一抹快意,面容扭曲,开口恶意满满:“其实你比我可怜,父皇规划好了一切,把所有人都当作了棋子,完完全全断了你这继后嫡子应有的机遇。”
“这样安排能保证所有人发挥所长,皇室平稳过渡,不会因权势交迭危害到黎民百姓。”秦王当即回了一句,但想想,又飞快加了一句:“当然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你当皇帝,其实也很努力很不错。”
“皇帝?呵呵,朕就像接过烫手山芋一般,刚登基的那段时间,我整日一抓头发掉一把。”当今y-in沉沉:“无时无刻不在惶恐,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拖着拖着眨眼间十几年过去了。”
“朕最恨什么吗?”当今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恨你的胆小。所有人都说这皇位是你施舍的,我就想有朝一*你真自立为王了,对我也是解脱了。”
秦王垂头:“我……宝宝我有病,忘记很多旧事。但是我觉得吧,就算我记得所有,就我这爆脾气,一个不顺,非当朝把大臣当熊给揍死。这不是祸害嘛。”
“对啊,可是我努力了这么久,依旧……”当今目光看向窗外,眼里带着丝羡慕与忌恨,还有无限的落寞。依旧融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