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仔细看了看少年,一言未发,走到女子跟前,挥退侍卫,对女子道:“你跟我来。”顿了顿,又对太渊说,“渊儿,你……”他指了指少年,“你先……带他去——”他指了指书院里,话音骤落,竟没了下文,领着女子往一旁走去。
太渊听出皇帝的话音,其实是让他先好好“看着”少年,不过是想到,若这少年真是皇家血脉不好直言而已。
侍卫首领眼见皇帝离开,并且不让他们跟随,不由浑身冷汗,面色如土。他们之前竟然都没有发现一点那女子与少年的踪迹,显然这两人武功俱是深不可测,他们这些侍卫全不是对手,只不过刚才女子并未回击,才能围住她而已。只是,怕皇帝回去就要降罪于他们,不论那女子是何人,让人有擒王刺驾的机会就是他们的失职。幸而如今有太子阻拦住她,并未让她得逞,如今若能侥幸不牵连家人,已经是莫大幸事。
眼见皇帝走到远处,侍卫首领一时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看向太渊。
太渊示意他看地上的佩剑,道:“那柄剑并未开刃。如今,诸位还是先各归各位吧。”
侍卫首领忙拾起剑,一看,果然未曾开刃,不由稍松口气,收好了它,行礼道:“多谢殿下。”便带着其余侍卫藏身起来,暗中守护皇帝。
二皇子和三皇子被这场神转折的大戏弄得回不了神,此时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那少年。
只见少年怯生生地说:“我叫乐灵道,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的正是太渊。
太渊走过去,弯腰道:“我叫乐太渊。”
少年错开太渊的注视,扫过二皇子和三皇子,小声问:“那他们呢?”
太渊直起身,笑道:“那是我二弟和三弟,以后,你们会有很长时间在一起的。”
二皇子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他道:“弟弟已经分府出宫,怕是没什么时间与这位在一起。”
太渊扫了他一眼,对少年道:“等你长大,每天上朝都会和我这两个弟弟在一起,又岂不是‘很长时间’?”
三皇子不由出声道:“皇兄慎言,事情如何还未可知,说这些都是为时过早的。”
太渊拉起乐灵道的手,对他说:“先来看看我院里的李树,如今正结了满树的紫红果子,很是好看。”
乐灵道看了一眼皇帝那边,就跟着乖乖走了。
三皇子踟蹰一下,也跟着进了院子。
二皇子一看,只剩他一个,只好咬牙跟进去。
乐灵道仰着脖子,看满树好似宝石一般的李子。他手里也握着一个左清泉洗净的,只咬了一小口,便酸得吃不下去。
太渊轻声道:“你母亲是不是叫曲含舞?”
乐灵道诧异地点点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渊未回答他,只是指了指石桌,道:“不想吃便放在那儿吧。”
乐灵道没有再问,只把手中的李子轻轻放在石桌边上,便规规矩矩地低头坐在那。
邢列缺抬起上半身,懒洋洋趴伏在太渊腿上,悠闲地吃着太渊喂给他的果子。
二皇子坐在一边,道:“皇兄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太渊笑道:“二弟放心,我这虎儿便是吃谁,也不会吃你的。这些人里,要属你最不好吃了。”
邢列缺歪头,嘴里吐出李子核到二皇子脚边,又若无其事地趴在太渊腿上。
二皇子冷哼一声,扭过身子,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院外,曲含舞抬着一张与她年龄相比,年轻得过分的脸,道:“陛下想对含舞说什么?”
皇帝沉吟一会儿,道:“那孩子真是我的骨肉?”
曲含舞俏脸凝霜,冷声道:“难道陛下看他像是别人的孩子?难道陛下愿意他是别人的孩子?难道陛下觉得含舞就是那样的人?”
她一连串的话脱口问出,眼眸中又滑出许多泪水。
皇帝便缓声道:“他既然是我的孩子,那你当年为何离开公主府?”
曲含舞也不擦泪,只讥诮道:“自从你回宫后,我便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只一味等你。可是陛下应该早就已经忘了我,也从不知道我离开了公主府。陛下可别想骗我,自从皇后去世,你就再未去过公主府,你如何能想到那里还有一个苦苦等待的我?既然你都忘了我,我又为什么不离开那伤心地?”
皇帝当然早就忘了她,要不然早就在她离开公主府时便追查她的下落了,现在看来,这女子能独自离开公主府,出身必然不俗,于是柔声道:“那你又为什么没有告诉宝淑你怀孕了?”
曲含舞冷笑道:“因为我信你的话,我信你会亲自接我回宫!我想亲口告诉你这件事,但结果,就是你一去不回。”
皇帝半晌没有说话。
曲含舞擦了擦泪,道:“你刚才看见灵道了吗?他是不是和你生得一模一样?”
皇帝道:“他叫灵道?”
曲含舞笑道:“嗯,我为他取的名字,好听吗?”
皇帝点点头,道:“好听。”
曲含舞见他又没了声音,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问道:“陛下,你什么时候迎我进宫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