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书垂着头,行礼,“是,臣等告退。”在天子面前,颜清书称臣,天子不说,也没人会说他。
待人都走了,长公主将那血书放在书上,也是有些怔怔。
长公主:“真、真的是她?”
天子扶额,神色间竟然有些愧疚,“是她,朕当年答应过她,这是朕与她说的。”
只见那血书上写着两行诗,最后一句却是——萧氏皆亡,你可甘心了?
“她不是已经……”长公主回神,皱起眉,有些不满,“既然没死,又离开了这么多年,这时候又写这么一封信来,又是什么意思?”
“……朕不知。”
“怎么,你还念着她?”
“姐,朕、我这一辈子,只爱过她一个人。”
“……”
长公主沉默良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难不成、难不成,都这时候了,你都一把年纪,还……”
“朕答应过她。”
“胡闹!”
“现在萧氏一族已经全灭,她即便有恨,也不会……”
这时候,一位侍卫进殿,径直跪下,“陛下,已经找到了。”
天子看着他身后,没有旁人,皱眉:“人呢?”
“人已经死了。”
天子:“什么!”
李言秋死了。
李言秋死了,江南第一画师,被人广为推崇的新兴画师,为了一封血书,把自己写死了。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陛下为了这件事大动肝火,狠狠发作了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六皇子三人,还顺便骂了四皇子一通。
气的四皇子闭门不出,在家闭关了月余,一出门就是奏请前往边关做士兵。
陛下还批准了,第二天四皇子就打包了东西启程,一去就是几年,头都不回一下。
然李言秋死了,京中却渐渐流传起一个故事。
李言秋是前朝遗脉,不知自己身世,寄情山水,本来可以安安乐乐的过完自己这一辈子。
当今天子本是前朝深受陛下信任的臣子,当年因为未来得及救下萧氏一族还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为了百姓,被其他人推上了帝位,然后改朝换代。
虽然如此,天子每年还是会去萧氏墓上上香,也听不的其他人说前朝陛下不是,至今仍旧称前朝亡国之君为陛下。
陛下未见过李言秋,却认得那萧氏的血,见了那血书,当即便知道这人是谁来,欣喜若狂,连忙让人去把李言秋请进宫来。
却不想,李言秋却是被三皇子与六皇子一起逼死了。
萧氏最后的血脉,就这么断了。
陛下是个明君,也是跟忠臣,当即大怒,发作了几位皇子。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版本,至于其他几个版本,细节上稍有不同,只一点却是一致的。
李言秋是前朝最后一脉,然后他被当朝皇子逼死了。
比起逼死一个颇有才名的画家,逼死一位前朝遗脉使得这件事更让人乐意八卦。尤其在陛下还为此事雷霆震怒,直接废了三位皇子之后。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猜,都不会猜到,当今天子之所以发火,并不是什么忠臣、什么怒其不争。
原因很简单。
因为晏秋的母亲,是他的白月光、心头血,因为从未得到,也得不到,才显得更加的重要。
所以晏秋才会那么受宠,因为他身上有着他母亲的影子。
晏秋看不起这位用不光明的手段夺取了江山的伪君子,这便是其中之一。
十成十的渣男,渣的没有杂质,渣的闪闪发光。
他只是自私而已。
他没有那么爱她,偏要骗自己很爱她,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放在眼里。
晏秋觉得恶心。
所以他才更乐于去折磨这位天子,而不是直接弄死他。
死亡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不是么?
心软?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心软。
李言秋死了,事情还没完,但是晏秋不需要在京城停留下去。
李言秋死了,一起带走的还有前朝太子遗脉‘萧秋’,那位天子见到了自己的‘尸体’,又听了御医的话,不会再有任何疑问。
等‘李言秋’下葬,晏秋便可以离开这地方了。
假死这种事,晏秋是第一次做,但是大衍不是第一次安排,所以一点问题都没有。
三天后,晏秋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床帐,慢慢起身。
晏秋:“事情都办妥了?”
“是,颜清书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
“嗯。”晏秋感觉手脚无力,不过此前服下假死药的时候就听过后遗症,倒是不意外,“与他说,人情一笔勾销,此后他与我们再无瓜葛。”
“是。”
坐着缓了会儿,晏秋又问了其他几位皇子的情况,得知三皇子生母淑妃不死心,想吹枕边风的时候,唇角微勾,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西域那边不是摸进来几个人?又是玩刺杀的招么。”
四宝闻言,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
“让四皇子请命去边关,放那几个人进来。”晏秋起身走了两步,感觉腿终于是自己的了,接着说:“之前两次刺杀查出来的东西,推到那几个人身上。”
顺便的,一起把淑妃和她后面那群人一起端了。
如今的天子是个很自私的人,淑妃安排人刺杀四皇子两次,那位都能轻描淡写带过,这次晏秋就不信这事轮到他自己身上了,这位陛下还无动于衷。
“主子,是不是要……”
晏秋侧头,看他一眼,道:“这么早死,太便宜他了。”
“……是。”
“知道你们也不愿意护着他,”晏秋说着,微微眯起眼,“他毕竟曾经是个武将,未必那么容易就死了。你们不需要多出手,必要时给颜清书套个功劳。”
“主子?”不是说毫无瓜葛了?
晏秋轻笑:“颜清书这人,是个人才。人情两清,让他再欠一个不就是了。”
“……是。”
“若他不接,那就算了,不必强逼。”
“是。”
晏秋想了想,扶着桌子坐下,轻笑,“不过若真有那时候,估计他想不接都没法子。”
搞不懂主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四宝除了应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莲生端着热粥进来,轻轻放在晏秋面前,道:“主子,刚做好的j-i丝粥。属下本来想给您弄些烤j-i来,但是……”故作小心的看一眼四宝,明目张胆的丢锅。
晏秋:“……没事。”假死两天,他饿了两天,刚醒来吃那么油腻,他也没胃口。
一勺一勺,晏秋小口小口地吃着粥,一旁几位属下安静如j-i,也不吭声。
待晏秋吃完了,道:“怎么都不吭声?”
“主子安排的事都已经做好,大皇子跟三皇子、六皇子已经彻底决裂,属下觉得这些事主子应该已经料到,不知还要说什么。”
“说说晏家。”
“晏家此前站队大皇子,现在也没什么变化。”
“哦?”晏秋挑眉,“我还以为他们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没想到这事上倒是从一而终。”
“主子,需要做什么吗?”
晏秋:“不需要,管他们去作死。”
看在养育之恩上,晏秋怎么说也该提醒两句。但是对方又是巴不得自己早死的一群人,晏秋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由着他们作死去。
他这么说,四宝等人虽然对晏家早有不满,还是没说什么。
小事上他们做些手脚,晏秋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坏了晏秋的计划,即便晏秋不说,其他人也会出手教训。
晏秋放下碗勺,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道:“我们后日便离开这,他们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主子这次来,短短几天就搞这么大阵仗,轩大人为了您的吩咐忙的几天没睡好觉,倒是没说什么。”
四宝口中的轩大人,便是大衍在京的管理层之一,比晏秋大了十几岁,x_ing子比较严肃。
“没有最好。”晏秋想到那人,笑了笑,也没有去见人的意思,道:“趁着他没空,我们赶紧走,不然又要拎着我说一堆的话。”
四宝无语:“主子不是说成婚的时候,还要给他们发糖吗?”
“那是之后的事。”晏秋趴在桌子上,神色一动,想起君琰来:“不是说教主上京了,怎么这时候也没见影子?”
想到自己闹腾出来的事,晏秋突然尴尬起来,“哎呀,他、他不会以为我真死了吧?”
四宝:“……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