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殿,随处可见一派金壁辉煌,天家气派。随着那些大臣们三叩九拜高呼万岁,因为只是个五品画师,我站在最末。暗自打量了一下,没见到朝中的那些王爷和重迹蠢椿噬洗舜沃饕蛹氖且恍┪某肌“众爱卿平身……,”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前方响起:“明日便是朕五十岁的寿辰,难得大家都有这份孝心,朕心甚慰……朕先说了,你们都是些文官,平素一向清俭,不得赠贵重之物……沈爱卿,你来点名吧……”
“领旨。”明玉施然出列,我听得他的声音,心中猛的一颤。
接着,一个个的官员们按照官阶顺序被明玉叫到,被叫到之人自然不能免俗的大赞一番天朝气象,皇恩浩荡,福寿延绵之类的话……我暗暗的思索待会儿轮到我该如何应对,可是明玉那冷静自持的声音总是隔会儿就传进耳中,搅得我心神不宁,无法细思。
“……陆临清,”明玉清亮的嗓音如旧,可是不带一丝的情感。
还在怔怔出神,旁边的人推了我一下,赶紧一个激灵,躬身出列:“……微臣在。”
“……陆爱卿,很久未见,倒是越发的内敛了,不过这沉静中藏有傲气倒是一点没变,就是像你们陆家人。”
“多谢皇上夸奖,臣惶恐,”顿了一下:“……臣长期住在民间,便用民间最常用的“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来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呵呵……别人都是费劲脑汁长篇大论,你倒好,精简的很……嗯,民间的祝寿词,不错不错……朕也算是与民同乐啊,呵呵……”
我听着上头浑厚威严的笑声,心里微微松了松。
“听说,爱卿这次准备给朕送封笔之作,朕也很是期盼,这冠绝天下的画到底是什么?”
暗暗叹口气,来了,该来的是避不过的。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有罪……”
“……哦,卿何罪之有?”
我磕了个头,抬头坦言:“那幅画……臣昨晚不慎将其掉入火盆……画……已毁……请皇上责罚。”
一语既出,大殿上顿时寂静无声,一片沉寂。
半响,一个陌生的声音缓缓响起:“皇上,陆临清胆大妄为,竟然连圣上祝寿之物都未能妥善保存,是为大不敬之罪。”
我直挺挺的跪着,一言不发的看着皇上。
良久过后,他看我的眼神渐渐转柔:“……此事宫中未有先例,朕想想再说。”
身旁的明玉始终冷着脸,微眯着双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那位大人显然不愿意放过我,继续说道:“先帝三年,藩国未能及时送上贺寿之礼,先帝怒而发兵,致使我朝版图扩充,其他藩国从此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淡淡化开的笑意,直至完全淡去。党争……四殿下这次你可是将我害惨咯。
第二十五章
“这……,”皇上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事居然能扯上先帝,“……众卿家有何看法啊?”
大殿上开始有着小声的议论。其实皇上的意思很明了,只要有人替我开脱一下,他便能顺水推舟的将此事化开。明玉微微转过身子,却仍是一语不发,静然而立。
心又被重重的捶了一下,痛得我有些麻木,喘不过气,明玉……你竟已恨我至此……
皇上见无人出声,微愣了一会儿,才道:“陆卿虽说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可是现今是朕的好日子……先押入天牢,等过几日,朕自有发落。”
身边立刻就有两个侍卫过来,我俯身磕了个头,便转身而去。
明玉,明玉……我欠你的,如今便还……
第二十三章
被带进牢里后,我把身子靠在墙上,然后缓缓的滑落地面,全身的力量好像被一下子抽干,只剩无限的疲累。缘生则会聚,缘灭必离散,聚散苦匆匆,世事本无常。
在这世间走了一遭,只剩下一个美丽的梦,梦中伊人俊秀,许下承诺,现在想想当真是痴狂若梦……
看着阴暗潮湿的墙壁,许多事慢慢的回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胆大包天,如果皇上知道他的御用画师,竟敢私自毁画,那我就可以不用再去看明天的太阳了。
摇头苦笑,心里空落落的,点点滴滴检视与明玉相处至今的每一件事,我心中开始怀疑。
我于明玉,究竟是什么?无知时的被骗?情动时的耻辱?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能再想了,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像水底冒出泡泡,在我心底浮沉。明玉……你可知道,我对那些入画所用之人,其实从不正眼相待,我只知道,那是我一出生便该完成的使命,我只知道,我要的自由自在是在这些事情之后。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可好笑的是,皇家就是有这种要求……
而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也不过是信任。
原先曾想过,只要我不肯放开,就这么痴缠你,你一定不会离开,你会一直是我的,明玉…………
可走到今天……你的那种冰冷的眼神,决绝的身影……我坦然的说,我绝望了,对我们之间曾有过的真情而绝望。那种绝望可怕至极,仿佛有什么卡在脖子上,无法呼吸般的绝望,每过一点时间便更绝望一分,连带着呼吸都沉重至极,心里永远像被揪着一般的痛,无可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