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先去吏部交接文书了。”敦肃长公主眼中含笑,柔声道:“因为这连月的大雨误了皇帝的万寿节,这些算是罚我的罢。”
敦肃长公主去岁刚过四十,因保养得当,并不显年月,依旧算是个美人,身为中宫嫡女,仪态端庄得体,这样笑吟吟的说起话来让人舒服的很,皇帝不自觉地放缓了语调:“皇姐又说笑了,其实不过就是个寿辰,误了算什么的,之前朕就说了可以不必来,南边瘟疫四起,路上这两月,皇姐和姐夫没染上什么病就是万幸了。”
敦肃长公主点头叹了口气:“大灾大难之后必有瘟疫,托皇帝洪福,我跟驸马都还好,一开始我还不觉得,出来了才知道果然涝的厉害,今年的赋税……”
“这个还支持的住。”祁靖自登基以来休养生息,一力弥补武帝连年征战耗的亏空,这几年国库丰盈了许多,皇帝一笑,“万幸只有两个省遭了祸。”
敦肃长公主点点头,好似不经意道:“我听闻……岭南全都淹了?”
皇帝笑了:“哪里,不过是茂山以南淹了,没有那么厉害……不过他们先是大旱又是大涝,确实不大好过。”
“可不是,这都来找你借粮了。”敦肃长公主欣慰一笑,“我这一路都听说了,岭南世子亲自来借粮,那一路热闹的,百姓说的那些都能成书了,我听驸马说岭南世子留下了?”
皇帝眼中抹过一丝笑意,岭南是异姓王的封地,历代大襄皇帝的心腹大患,如今岭南王头一次跟朝廷低头是在自己在位的时候,皇帝想不自得都难,只是皇帝面上向来谦和,笑道:“东陵百刃本是来替他父王东陵奕来跟朕商议借粮一事的,他不过十五岁,在皇城中住了段日子,仰慕皇城威仪,欲观习教化,就不想走了,我也实在是喜欢他,就将他留下了,那孩子同骅儿一般大,俊秀非常,难得的是聪明的很,极讨人喜欢,皇姐回来多见见肯定也喜欢,对了,这就是他们进贡来的茶叶,皇姐尝尝……”
骅儿,即祁骅,皇二子。
敦肃长公主心中轻笑,既是岭南送来的质子,她可不敢“多见见”。
话题已经转到了敦肃长公主需要的地方,她不再多言百刃,继续闲话家常:“我记得……万寿节后就要到太子的生辰了吧?”
皇帝一点头:“是,骁儿的生辰是腊月初十。”
“一转眼,骁儿也十八岁了……”敦肃长公主放下手中描金茶盏,抽出袖间丝帕按了按嘴角,“该给骁儿选太子妃了。”
皇帝顿了下,淡淡一笑:“还太早了些吧,正是让他学着办事,上进的好时候,娶了正妻,每日卿卿我我,不耽误了正事?”
敦肃长公主忍不住笑了:“皇帝就是太看重太子了,怎么忘了自己也是不足弱冠就娶妻了呢?说起来你比骁儿还要早呢,才刚满十六,还记得么?大婚前来跑到公主府里来,问我大礼之后还能不能回去跟母后一起住……”
皇帝因生母早逝,襁褓中就被抱到了凤华宫中由中宫皇后亲自养育,敦肃长公主比皇帝大了快十岁,没出嫁前也一直住在凤华宫中,那会儿她就待皇帝很好,说句长姐如母也不为过,说起前事来皇帝微笑:“皇姐还记得呢?”
敦肃长公主莞尔一笑:“你和武帝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记不得?”,因说起武帝来,敦肃长公主眼眶微微红了,复又笑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说骁儿的婚事,你心中有主意没有?”
皇帝心里自是一百个不愿意提这事,但听了敦肃长公主柔声细语的说了半日闲话,勾起了些幼时的回忆,不好这个关头太败她的兴,苦笑道:“确是想过,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太子妃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半分都错不得,皇姐应该能体谅吧?”
敦肃长公主点点头:“确实……这也罢了,我也不过是想起来了就跟皇帝提一声,太子妃的人选哪里是我能置喙的,不过是因为太子自幼……唉,你也知道的,我难免多疼他一些,皇帝说的有理,太子妃不好随便定下来……给太子先选两位侧妃,可行?”
皇帝一笑:“皇姐是看上哪家千金了吗?”
敦肃长公主膝下三女二子,大姑娘去年已经嫁了,二姑娘今年芳龄十四,也是快要议亲的年纪了,皇帝估摸着敦肃长公主多半是想亲上加亲,他最是忌惮这种事,正要拿话来岔时只见敦肃长公主抿嘴一笑:“我自同驸马去了任上,每日看到的不过是些乡野姑娘罢了,哪里知道什么千金呢?这还是让皇后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