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在箱子旁不在意地回答:“不是不联系了么?”
纪念小声道:“律师行的事……其实我还是托了他帮忙。”
程然皱眉:“我说了我去帮你办,你要自己办,自己办就是找家里吗?”
纪念被他训得有点不乐意:“我也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啊。”
程然拿着漂亮的小盒子起身微笑:“你是我老婆嘛。”
纪念急了:“我是男人,你有的老子一样都不缺!”
闻言程然愣了愣,转而温声劝他:“怎么又生气了呢,小孩子脾气。”
纪念闷闷的侧头说:“我爸要我相亲,现在事情就在节骨眼上,你放我段日子去敷衍一下吧。”
谁都有禁区,这就是程然的禁区。
他僵了两秒便重重的把盒子扔在桌上:“用不着敷衍,你玩真的吧。”
说完便很生气的穿上衣服,摔了门出去。
不是纯粹的同志,根本就不能体会他们对双x_ing恋到底有多恐惧。
纪念难过的从床上爬下来,随手打开那个礼物,彻底愣住。
里面是两枚钻戒。
钻戒。
它的意味实在是太多太深了。
但不管是哪一样,都不算纪念现在能够承受的。
厦门是个安宁而美丽的城市,尤其是他们的大学,从校门出去便能看到蔚蓝的大海,衬着天黑后的星光,仿佛与这个世界的吵闹与浮躁毫无关系。
纪念很热衷于学生工作,但程然不同,他三天两头往外跑,认识很多社会上的关系。
除了晚上住在一起,两人平日的生活不太有交集,但周末是固定约会日。
也不怎么去流行的地方,只在某条小街的甜品店里吃份芒果冰,说些愿意分享的东西。
那四年,对于纪念真的是躲在象牙塔里。
安然而恬静,无忧无虑。
而爱情,也许只有在这份纯净中才能保鲜吧。
被世上的风尘侵染,稍不留神松开手,便再也抓不回来了。
大学时代纪念总喜欢问程然:我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么普通。
程然总是淡淡回答:我不喜欢追求新奇的东西。
纪念便会生气:你说我普通。
程然笑:是你自己说的啊。
话已至此纪念总是不再吭声。
终于到后来,程然无意间有了下文:你让我知道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让我有归属感,让我觉得安全,在你面前永远都有不轻易示人的真实的我。
纪念高兴的傻笑。
他在一开始真的没想过。
这个永远,其实是有期限的。
那晚程然气走了后,纪念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别墅。
大概实际上也没多少他的东西。
房子是程然买的,衣服是程然买的,电器是程然买的,甚至原文法条书也是程然买的。
属于纪念的就连个普通的箱子都装不满,这让曾经自鸣得意的他显得有些可笑。
男人都有渴望成功的欲望,纪念的事业心就在二十几岁时忽然爆发。
他开始和父母安排好的姑娘相亲,开始整夜整夜的在律师行忙到发昏。
在外人看来完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模样。
可背后情感的波动,又有谁懂得?
程然也来哄过他试图让纪念回心转意,可纪念还是执意要去结婚,这是他解开事业举步维艰的枷锁的最合适的钥匙——不仅父母会全心帮他,未婚妻的家庭也不是很简单。
他对程然说:就算结婚了,我们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的确,这么说没有错。
只是从爱人变成了情人,只是从不可见人变得更加不可见人。
程然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
长达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恋爱就这么结束了。
世俗的像场闹剧。
结婚当日十分风光,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宾客都有头有脸。
纪念生的英俊,被美丽的妻子搀着,看上去真的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整个仪式都显得其乐融融。
只是再快结束时,程然忽的便闯进来了,气愤的掀了他父母的桌子,也不管无数双吃惊的目光,坚持着对纪念说:“和我走。”
纪念的心里不是没闪过犹豫。
毕竟十年的感情自有它沉重的分量。
可面前的金光大道已经铺好,即便是和程然私奔了,又要去哪里呢。
无数想法电光火石的闪过,最后,纪念摇了摇头:“你别闹了。”
说完还从身上拿出那对钻戒放到他手中。
这是唯一不属于他而他又偷偷带走的属于程然的东西。
交出去,银货两讫。
程然像是耗尽了力气,随手把钻戒扔到狼藉的地上,微笑道:“祝你幸福,我不会再想要这样的东西,也不会再回北京了,再见。”
话音未落,修长的身影已经转身离开。
纪念留在原地,既不尴尬,也不慌乱。
相反是简单的痛和迷茫。
他明白自己这次再也不会得到原谅了。
生活并不像电影,有了开始就要有高潮和结局。
更多的时候,它仍旧保持着抹不去的平淡。
就像树干深处的年轮,一圈一圈,深深浅浅粗粗细细。
偶尔回望,除了沧桑感,剩下的便只有晕眩:怎么多出许多陌生的痕迹,到底是,何日发生?
大概就连树自己也不明白。
番外 回首
当爱情来临,当然也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是要付出的,也要学习去接受失望,伤痛和离别。从此,人生不再纯粹。
——张小娴
有多少爱是由惊艳开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果从最初就心动到最后会永恒固然是好的。
可惜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邂逅都和玫瑰很像,有灿烂的花期,也有颓败的凋零。
当时过境迁之后桌上的水晶瓶空空如也,我们再回首,还会想起曾经属于它的最美的模样吗?
段默生之于程然就像灰姑娘因为魔法而遭遇王子,只能用幸运来解释。
那天恰巧大学里没课,他也是托了在酒店打工的朋友才溜进有众多明星参加的Party,想去见见世面顺便蹭些吃的。
正是懵懂的年纪,傻的干净。
从没进过高级场所的段默生被头顶的水晶灯和看不到头的大理石砖惊到了,他身上的西服都是借的,微有些大的不合身,神态举止更不可能如其他人那样自若。
转了几圈根本没找到搭话对象,段默生干脆端着盘子想找些西点和饮料到角落的沙发上坐着去吃。
可刚转身又犯了错误,高脚杯拿松了一下子全扣到旁边男人的后背上,顿时s-hi嗒嗒的染红了人家雪白的长风衣。
段默生哭的心都有了,他学的是表演,总会去研究时尚杂志,虽然具体钱数不晓得价值不菲还是明白的。
但愿这人心好肯让他拿去干洗。
没想到男人回过头来看清发生了什么后,竟然朝惶恐的小男孩儿温柔笑道:“没关系的。”
那样英俊的脸,那样美丽到会荡漾的双眸,是段默生不曾见过的绮梦。
他早已习惯在生活的各种细节中掩饰自己奇特的x_ing向,这次却还是没忍住的脸红了起来。
男人和与他攀谈的几个演员说了再见,便脱下风衣搭在胳膊上,很耐心的对段默生说:“我叫程然,你不是艺人吧,我没有见过你。”
“我……我叫段默生,只是来随便看看的,我是学生。”他脑子一热就把话都抖了出来。
程然微笑问:“你在哪里念书?”
段默生说出他所在的个不太出名的艺校的名字,压根没想该自我保护。
程然听了点点头:“所以你也是想演戏了?”
段默生傻笑:“嘿嘿,哪儿那么容易。”
程然笑:“凡事努力总会有结果的,不会越来越糟。”
那晚他们就这样用很多爱情童话里都会出现的桥段相识了,段默生与程然聊了一晚上的闲话,得知他是个摄影师,听他讲述自己到过的大大小小的地方,还有生活中琐碎的趣事。
程然的俊朗和成熟很快就把涉世未深的段默生吸引住了,而段默生的青春和美丽也无疑是上帝送给程然单身生活最好的礼物。
他们在开始都没有想的太多,知道很久之后相爱,才懂得其实并不能相守。
此后程然几次约了段默生出来,也都是吃吃饭看看电影。
段默生还感觉这个男人非常绅士,其实他不懂,程然缺的不是床伴而是感情,他只是需要有个生命陪伴罢了。
所以两人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愉快而浅淡的,真正成为情人,是几个月后等到段默生暑假,程然把他带去上海玩的时候。
段默生的家庭不算很富裕,他所待的环境却决定了其对时尚和奢侈有种向往。
当程然的出现意味着他可以住喜来登,可以在南京路疯狂购物,可以吃法国大餐,可以开奔驰跑车时,动心也不足为怪。
这并不可耻,人都想要更好的生活,都想在自己有生之年体验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