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不知道是宗佳玉太诚恳,还是他脑子抽了,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然后,他就退掉了公寓,卖掉了家具,来到了石湖农场。
此时此刻,站在石湖农场的露台上,李维斯还感觉头有点晕,整个人像做梦似的——作为一个直男,他竟然要和另一个直男结婚了!
这么大胆的决定真的是他这个暗恋两年不敢表白的怂货能做出来的吗?
一阵风吹来,露台圆桌上的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将李维斯从丧心病狂的回忆中叫醒。他拿起纸张仔细翻阅了一下,发现那是明天要寄出去的结婚文件,凡是需要签名的地方,宗铭都已经签过了大名,只留下了属于他的那部分空挡。
签,还是不签?
李维斯脑海里闪过女神柔美的面孔,闪过自己的n_ai爸证,随即又闪过宗铭飞扬的字迹……
然后他梦游似的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嗷呜——”似乎预知了自己即将拥有另一个主人,院子里桂树下的阿拉斯加犬忽然发出一声欢快而略带讨好的长嗥。
多年以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刻,李维斯都怀疑当时自己是不是被鬼摸了头了,居然稀里糊涂就签了卖身契,完全不知道自己作出了多么恐怖的决定。
当然,人生难得几回蠢,像他这样的呆逼,大概早蠢晚蠢都得蠢。
第2章 S1.E2.玩儿蛋
夜幕降临,山间气温骤降。
李维斯大致弄清了这座“婚房”的格局——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和洗衣房,二层除了他所住的大客房,还有两个小房间,以及一间小小的会客厅。
再往上,就是三层了,宗铭的办公室,楼梯尽头的橡木门紧锁着,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机密”。
对于宗铭,李维斯知之甚少。宗佳玉在某些方面总是充满奇思妙想,当李维斯向她打听宗铭的详细情况的时候,这位侠肝义胆的单亲妈妈表示无可奉告,为了让他们之间的相处能够“自然、和谐、有趣”,她郑重建议李维斯自行发掘想要了解的一切。
所以迄今为止,李维斯只知道宗铭34岁,正好比自己大一轮,就职于某个讳莫如深的非盈利机构,目前为了处理一桩公务而暂住石湖农场。
作为一个不差钱的土豪,宗铭房产众多,石湖农场只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处别业。除此之外,他还拥有山下一个颇有名气的马场,并继承了家族一些价值不菲的债权和股票。总的来说,他是个十足十的富二代,就算瘫在沙发上啥也不干,一周的进项也够李维斯辛苦一整年。
至于宗铭的相貌、x_ing格、品行,以及过往感情史什么的,李维斯就不得而知了,照宗佳玉的话说,他得自己去发掘。
熟悉了一遍居住环境以后,李维斯去厨房弄晚饭。橱柜里存货颇多,且都是些价格高昂的有机食品,显然宗铭在饮食方面是个讲究人儿。
李维斯正在翻检食材。巴顿跑了进来,咬着他的裤脚将他扯到冰箱面前,星星眼摇尾巴。
冰箱上贴着一个“朕就是这样汉子”的故宫冰箱贴,下头压着一张超市凭条打印纸,上面写着两个字:喂狗。
看来宗铭对这只狗是真爱啊,信里提一遍不说,还专门在厨房里留了字条提醒他。
巴顿见李维斯愣在那里,立起前爪拍了拍字条,示意他注意看。
“你还会敲黑板……”宗铭哭笑不得,打开冰箱取了一只土j-i,切了三分之二给它煮了一锅狗饭,把剩下的炒了个熘j-i片,又配了扬州炒饭作为晚餐。
做好饭已经快八点了,宗铭还没回来,李维斯留了一半在保鲜盒里,放进冰箱,自己坐在餐台上吃剩下那一半,一边吃,一边对趴在对面啃狗饭的巴顿说:“你主子真是日理万机啊,这么晚都不回家。”
巴顿舔了舔嘴巴,竟然点了点头。
可见宗铭真的是个大忙人儿,怪不得这狗见着个活人就疯狂摩擦。
饭后李维斯清洗碗盘,出去倒了个垃圾,回来的时候巴顿咬着他的裤脚将他扯到冰箱前,敲黑板Again。
李维斯发现留言条上多了一行字:遛狗。
宗铭回来了?
没听见车进来啊!
李维斯跑出去看了看三楼的窗户,灯是黑的,喊了一声“宗先生”,没人回答,显然楼上根本没人。
见鬼了!李维斯目瞪口呆了三秒钟,真诚地问巴顿:“这不会是你写的吧?其实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宗铭就是你,你就是宗铭吧?”
巴顿:“……”
“亲,你会变身吗?要等月亮出来吗?”
巴顿痴汉脸看了他三秒,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What the fu……”
吐槽归吐槽,“未婚夫”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还得好好办,李维斯加了件厚外套,给狗拴上牵引绳出了门。
时逢月中,一轮满月挂在天上,将幽深的山林照得朦胧一片,李维斯拉着狗沿小道穿行,一开始是他拖着狗,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狗拖着他——发情期的阿拉斯加犬简直就是一台四驱播种机,力大无穷,热情奔放,看见树要过去蹭一下,看见石头要过去蹭一下,连看见野兔都要试图过去蹭一下……李维斯跟着它跑了半座山,感觉明天连这里的土地公公都要怀孕了!
“你够了!”走到一处小溪边,李维斯气喘吁吁拽住了巴顿,将它绑在一棵树下,自己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喘气儿。
还是建议宗铭给狗做个绝育吧,这样对狗不好,对人更不好啊!
背后忽然吹过一阵凉风,李维斯倏然回头,依稀看见右后方闪过一个黑影。
“谁?”
风吹树枝,疏影摇曳,没有人回答。
李维斯天生胆大,仗着练过几年功夫,往那边走了两步,提高声音道:“谁啊?出来!”
五米外的大树下站着个人,身形非常高大壮硕,因为天黑看不见脸,只看到两只泛着冷光的眼睛。
“你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李维斯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双手握着慢慢往前走,呵斥道,“不出来我动手了啊!”
那人像是被他吓住了,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跑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会是野人吧?李维斯追了两步,放弃了,随即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可笑——这里虽然是山区,但离大城市很近,往前再走不远就是一个叫j-i架寨的村子,哪里会有什么野人。
丢下木棍,李维斯拖着巴顿往回走,走到一半,远远听到省道上传来车声,站在崖边看了一眼,看见一辆蓝绿色的越野车开得飞快,往j-i架寨那边去了,暗夜中留下两道明亮的车灯。
遛狗一小时,脱臼五分钟,李维斯回到石湖农场的时候,感觉两条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想了半天,在“朕就是这样汉子”留言纸上添了一行字:“把狗阉了吧。”
然后他将巴顿拖过来:“你看怎么样?”
巴顿高高兴兴地绕着他转了一圈,站起来扒在冰箱门上敲黑板。
“看来你不是宗铭。”李维斯失望地摇了摇头,在留言纸上加了一句“宵夜在冰箱里,自便”,便回到房间去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静夜里忽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李维斯恍惚醒了一下,听到仿佛有车进来,隔了片刻,一个略显蹒跚的脚步从客厅传来,似乎还拄着拐杖。
宗铭回来了?他腿不方便?出于对残疾人的普世关爱,李维斯想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但仿佛被一种古怪的力量魇住了,根本无法彻底醒来。
楼下传来一阵欢快的狗爪挠地的声音——巴顿也醒了,李维斯模糊听见它讨好的呜呜声,夹杂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呵斥声,最后似乎有重物落地,发出“嗵”一声闷响。
别是摔了吧……李维斯有点担心,但梦魇的感觉更加严重了,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挣扎了几秒钟便再次沉入黑甜的睡眠。
次日一觉睡到自然醒,李维斯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晨风吹起露台的纱帘,纯白色的轻纱在阳光下仿佛镀了金一般。
李维斯懵懵懂懂地坐起来,房门忽然被“嗵”一声撞开,一个巨大的毛球一跃而起跳到他怀里。
“Shit!巴顿你给我滚开!”
阿拉斯加犬仍旧热情似火,大清早像打了j-i血一样把他推倒舔了一番。李维斯好不容易把它推开,洗漱下楼,第一时间跑到冰箱前看留言条。
“附议。”
李维斯松了口气,于是经过昨天晚上的“战斗”,宗铭终于也受不了他仿佛得了热情癌的狗了吗?
当巴顿再次抱着他的腿各种戳的时候,李维斯出于雄x_ing动物之间微妙的同情感,没有拒绝:“戳吧,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没有这种嗜好了。”
车库里没车,宗铭已经走了。李维斯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便早饭午饭合一顿,给自己煮了一大碗r_ou_酱意大利面,端到院子里去吃。
花木清新,山风徐徐,不时有松鼠从树梢跑过,完全不怕人。巴顿因为下午要做手术,所以早上没饭吃,一气之下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只墨绿色的格子拖鞋,在桂树下兢兢业业挖了个坑埋了,还在上面撒了泡尿。
乡间生活别有野趣,李维斯心情大好。
饭后李维斯开车带巴顿去石湖镇做绝育手术,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镇上唯一的宠物医院没开门,门上贴着院长的条子:家中有事,歇业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