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先干为敬。
因为陆池,闻一舟偃旗息鼓,闷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陆池也因这两人的加入端正了坐姿,就是把跟前的酒换成了茶。
唐柯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不知王妃能否为我解答?”
陆池谦逊道:“唐大人请说。”
唐柯道:“五年前与匈奴一役虽然是我方取得胜利,可精确到行军作战,王妃是如何清楚战局?连我也是一舟告知才知晓。”
翟南显然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他摩挲着酒杯的手指顿住,悄悄竖起了耳朵。
陆池笑了笑:“不瞒唐大人,当时年少气盛,一心为国尽忠,我曾瞒着家母参军,因此有幸得见闻将军风采。”
唐柯说:“原来如此,那王妃与王爷怕也是那时因分结缘。”
陆池笑说:“那时候王爷可看不见我。”
那时候的翟南怕跟他是一个心思,想要权利,他的眼下有千军万马,怎会让目光穿过茫茫人海落在平凡无奇的他身上?
唐柯对翟南道:“王爷不解释?”
翟南看了陆池一眼,淡淡道:“你不在我眼前。”
陆池笑道:“我怕是王爷贵人多忘事。”
房祖道:“虽然过程曲折,时间悠久,但到底是成了一家人,往事就不必再介怀。”
唐柯看着房祖,似笑非笑说:“房少所言极是。”
房祖全身的j-i皮登时像要集体敬礼,立成了一块块小疙瘩。
闻一舟忽然开口说:“陆国公是否动过你的兵籍?”
陆池道:“还是瞒不过闻将军。”
闻一舟得到答案又沉默不言。
话匣子开了口,自然有人源源不断,虽然翟南和闻一舟沉默的时候较多,可陆池等人饮酒谈话,相处甚欢,待回过头时已将近子时。
因明日还要上朝,几人便在宴歌坊分开。
分别之际,唐柯约陆池改日再聚,当然,地点还是宴歌坊。
陆池心领神会。
房祖倏然后背发凉。
第16章 16
他喊住翟南的脚步,说:“你等等,今夜的账怎么算?”
翟南停下:“赊着。”
“不同意。”房祖恨声道:“你白吃白喝还出卖我,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
陆池轻声问:“他怎么出卖你?”
房祖怒瞪翟南。
翟南轻飘飘道:“他在躲唐珂。”
陆池看着房祖的眼神写着“有情况”。
房祖继续瞪翟南。
陆池说道:“能躲的都不是事。”言下之意便是你躲不掉的正是大事。
房祖转瞪他。
翟南继续补刀:“一个男人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房祖保持着瞪眼的动作哀怨道:“你把我说成了一个禽兽。”
陆池说:“别这么侮辱禽兽,猫是我的精神支柱。”
房祖呵呵笑:“恭喜你成功戒猫。”
“...”当着翟南的面打死他会有什么后果?
翟南默默看了一会他两人甚是无聊的干瞪眼...
“二楼的雅间更适合你们。”
他说完就上了马车。
房祖赶紧推陆池:“快走快走。”
陆池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进车厢之际,陆池转过身,冲房祖笑的意味深长:“再会。”
“...”
等陆池入内坐好,马车缓缓行驶。
陆池灌了一碗醒酒汤,后半段都在喝茶,此时酒醒的差不多,反观翟南,面色微红,似有醉意。
陆池本着体贴的心,挤到翟南身边。
翟南还记得上次他在身边坐着发生的事,所以警惕地看着他。
陆池去掰他的头:“靠着我睡一会。”
翟南不肯低下,两边较劲,谁都很累。
陆池叹口气说:“我不会偷袭你。”
“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你要怎样才相信?”
“它充满不可预料。”
“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一个多变的人。”
“还不算太晚。”翟南扯下他的手:“望你每日三省己身。”
陆池忽然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翟南一开始以为他终于安分,后来才知气氛不对。
他问了一声。
陆池深情款款地说:“喜欢就算是从嘴巴里藏住了也会从眼里泻出,我就算不对你动手动脚,也会忍不住拿眼神视.j-ian你。”
“...”这个夜晚真是惊悚。
因为受到惊吓,回府之后翟南直接让陆池去了书房,美名其曰实现他的愿望。
竖日,翟南从宫中下朝,被管家告知陆池已经回去陆国公府。
“王妃让我转告您,他在国公府等您。”
翟南皱了皱眉,显然对陆池这先斩后奏的行为不太满意。
他用了早膳,换了身衣裳去陆国公府。
陆池是在翟南前脚离开,自己也后脚走出王府。
中秋过后的应京早晨是y-in凉的,当他走回陆国公府,身上已带了一层寒意。
他回来的时间凑巧,恰好整个国公府也活络起来,因此他夜宿外边的事被许多人看见,只是如今的陆池正在风头之上,国公府的家仆只有对着人恭敬行礼的份,哪有他们别置一喙的余地?
陆池回到如寄楼,陆夫人也醒了,如今她掌管陆府,担子重了不少,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彷徨度日。
陆夫人看见陆池这么早从外边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面上不由多了几分担忧:“池儿,你这么快回来了?”
陆池用拢在袖子里保暖过的双手扶住她:“等王爷下朝我和他要出去一趟,回来换身衣裳。”
陆夫人松口气:“要去何处?可要娘准备什么?”
“不用,只是去看看钱庄。”
陆夫人摸他的脸:“怎这么凉?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陆池想着时辰还早,泡个澡也好:“谢谢娘。”
等陆夫人走了,陆池找到正在修建花圃的陆禾。
如寄楼这一亩三分地他们不放心交给别人,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动手整理,因此陆禾每日除了是陆池的小厮,干得杂活也多。
“少爷你回来啦。”
陆池开门见山问:“我让你查得事办的如何?”
陆禾忙放下剪子:“只能追查到她是从玢城而来。”
闻言陆池皱眉:“没有其它?”
陆禾说:“好像有人故意模糊她的信息,就这还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两个多月前的玢城正好发生一场大战,若说遗孤,军中也没哪个将军年纪符合,更何况将她安置在烟花柳巷中?这朝云到底是何人?致使翟南对他三令五申不许他靠近?
先不管其它,有一件事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陆池对他耳语:“你替我跑一趟,把人...”
早膳在正厅摆下。
自从陆池放弃世子之位后,陆斐便提出为了家庭和谐,从一块吃饭做起。
陆池得到自己想要的,各退一步,同意了陆斐的要求。
陆池到正厅时陆斐还未回来。
身为朝廷命官,被朝中之事耽搁也正常,陆池撩袍坐下,道:“先吃,不等了。”
席中除了陆夫人和陆斐的妻子孙青烟、陆尧,还有陆商姐妹。
陆商听见这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陆裳则说道:“大哥是一家之主,怎能不等?”
她挑衅的眼神里明白说着陆池是在越俎代庖。
陆池没在意,问下首的陆尧:“尧儿饿不饿?”
刚满五岁的小豆丁眨了眨黑漆漆的眼,沉默着摇头。
陆池嗤笑一声。
他这笑声极其突兀,陆裳当场就炸了:“他还是个孩子!”
陆池冷笑一声道:“防狼防虎防叔叔,看来这陆家容不下我。”
陆夫人脸色骤变:“二小姐...”
陆商也脸色微变,看着陆裳的眼神带着不赞同。
孙青烟咬了咬唇,开口说:“二弟莫要误会,裳儿年轻,不懂事。”
陆池侧目看向她。
这个女人给陆池的印象并不深,常年躲在深闺阁院中,势要将相夫教子贯彻到底,她永远站在陆斐的后面,好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可今日她乍一开口,整个人就像鲜活起来,陆家大嫂的身份在她身上闪闪发光。
陆池笑说:“听话的人才讨人喜欢,乱叫的疯狗...可没有好下场。”
陆裳那一瞬间又回到不久前被陆池扼制的恐惧。
那把冰凉的匕首仿佛就在舌头下,全身上下已经本能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