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在原地站了会,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才转身往屋子走去。
陆池进屋时翟南已经收好了书籍。
他问:“闻将军找你?”
翟南从书架前走过来,道:“为各地审查一事。”
陆池从外面进来,手指发凉,一边坐在炭炉旁,一边端过翟南喝的茶暖胃。
饮了口,润了嗓子,才道:“皇上想从这下手?”
“兵权在我手上,皇兄自然会想尽法子拿回去,以往我去各地审查,都会将另一半虎符交给王琛,今时他不在,刘念被降职,这半个虎符的下落皇兄肯定关心。”
翟南还是少年时,边境几次遇袭,翟元帝为昭显对他的重用,将兵权全权交给他,翟元帝心思诡异,一步做法多重心思,明面是想翟南退敌,实际并不认为翟南能成才,更希望他死在战场上。
在京的翟南藏拙,可到了战场,稍不注意就是死,在此生死一线,他何能不全力以赴?
后来长平军建立,翟元帝想拿回兵权也难了。
陆池点点头:“我以前就想你总不在京城,是不是为了躲避皇上。”
翟南坐在他对面,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去各地审查既是为了巡视当地作风,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陆池道:“如今三皇子和太子的斗争越演越烈,皇上虽有放纵之势,可也能看见他明里暗里施以压制的手。”
翟南道:“他们两个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皇兄这座五指山,我担心的是巫国。”
“何解?”
翟南道:“苍穹频繁进宫,我不信他没有目的。”
陆池道:“巫国如今已对翟国称臣,即便它曾经是头狼,也是被拔去利爪的狼。”
翟南呼了口气:“但愿吧。”
可就像为了证明陆池在新婚之日对翟南说过的话一样。
这一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
翟南“仗势欺人”的波澜刚沉淀,陆国公府又刮起了大风。
寒冬腊月,那的确是个让人如置冰窟的消息。
陆商怀孕了。
揭秘这件事的正是翟纪的侧妃。
先不论他们夫妻的恩怨情仇,就侧妃把事捅到太子生母皇后跟前,摆明了不想翟纪好过。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翟纪手中的棋子,兵部尚书被查出以权谋私。
贪污、贩卖人口、玩弄童女...任何一项单独拎出,兵部尚书都是死罪。
翟南和陆池依旧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不妨被人求上门。
相对来者的焦急,翟南夫夫可谓是气定神闲。
陆斐就一个意思,想请翟南出面,保住陆商。
陆池听后,连连冷笑。
翟南静静地看着陆斐。
陆斐咬了咬牙,说:“王爷,少一亲不如多一亲,只要您出手,日后陆府任凭差遣。”
翟南不明所以:“你能帮本王什么?”
陆斐说:“王爷除了选择和三皇子结盟,难道还打算单打独斗?”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暗示的意思怎会不知晓?
但翟南既然装傻,肯定会装到底:“本王今时的地位无人能及,是傻了不成才舍弃自己的亲皇兄,选择与尔等同流合污?”
陆斐道:“王爷何来这等错觉,若真是如日中天,又岂会被故意冷落一月余都未有人替您说句话?”
翟南笑道:“那就要问问陆大人在这些人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了。”
陆斐道:“王爷您是聪明人,三皇子目前虽有颓势,可也不能否定,他比太子更适合那个位置。”
翟南怒而拍桌:“放肆,你将本王置于何处?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陆斐担忧他发怒,可想到陆家,仍咬着牙挺着胸膛:“王爷,臣也是为了您,南王府和陆国公府结亲,已是一家人,如若商儿真与三皇子结成好事,日后三皇子登上大统,对您也是利大于弊。”
事已至此,这些人的狼子野心也藏不住,既然藏不住,不如大大方方让人知晓。
翟南面色生硬道:“你就不怕本王将今日之事告知皇兄?”
陆斐终于说到点上:“我们不自欺欺人,皇上对您的忌惮不比对兵部尚书的愤怒少。”
翟南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陆斐以为有希望时,陆池突然开口道:“我若是你,今日就不会来这。”
“你...”
陆池平静道:“三殿下的颓势不可挽,你要真是个聪明人,一定清楚保住自己儿子的爵位要比让陆商上位靠谱。”
陆斐面色难看:“何意?”
陆池的眸子锁着他,却是冰凉一片:“从爆出兵部尚书贪污等数罪后,皇上可让人核查过?今日也不过事发第三天,可与兵部尚书相关人员都已发落,难道你看不出来,皇上是有意整治三殿下?”
陆池说完,陆斐的脸色瞬间苍白。
陆池逼问道:“我相信你能将壮大陆家才将它交给你,却不想你是这等愚钝之人,还想用陆商攀高枝?先保住你自己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眼睛已经没事了,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可能二更,大家随时注意。
第36章 36
陆斐本想去南王府求个安心,却不想揣个巨雷出来。
他回到陆国公府,望着妹妹已经三个月的肚子,第一次那么茫然。
而等他一走就本x_ing暴露的陆池嘲讽道:“想物尽其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翟南看着他:“这些事有多少是你的功劳?”
陆池神情一换,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反正你是我的了,也不怕你跑掉,我就告诉你...”
听完,翟南十分不意外地点点头,说:“难怪那么惜命的陆裳会有这般做法。”
陆池挑了挑眉头,说:“王爷,若我设计的对象是你,怕没有胜算。”
翟南轻飘飘瞄了他一眼,说:“你从未想过害我。”
虽然是事实,可这句话说出来,陆池的眼睛还是亮了。
翟南说:“看你对皇兄游刃有余,开春后的审查我可不用带着你。”
陆池说:“这么快就腻了,说爱都是假的。”
翟南说:“带着你我怎么在外边金屋藏娇?”
陆池咬他。
翟南按住他捣腾的脑袋,说:“京城是个是非之地,朝云必须送走。”
陆池故作不满地说:“我吃起醋来怕朝云死于友军之手。”
翟南抱住他轻轻吻他。
陆斐去过南王府的事情当然瞒不住翟元帝。
隔日早朝时,翟元帝以为翟南会出现,可望着空无一人的那个位置,心中是恼怒,又夹杂着蔑视。
看,即便是被人称赞为战神又如何?还不是要对他俯首称臣?他是这个天下的王,是真命天子,谁也不能忤逆他。
翟元帝刚刚在心灵上得到一丝满足,就有人迫不及待出来撞枪口。
翟元帝眯着眼看陆斐,浑浊的眼睛看不清光芒,但以常公公对他的了解,那绝不是善意。
对陆斐会被降职的事陆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那就是头牛,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陆池施舍不出半点可怜给他。
而兜兜转转,平白无故被陆池c-h-a一脚丢失的尚书之位,还是回到了许恒身上。
这场两虎相争,最终的胜利者还是翟南。
三皇子被处置,封了块不及几位叔叔姑姑宽阔的领地,带着侧妃和无名无分的陆商灰溜溜离开了京城。
陆国公府这才算静了,陆斐经此一事,沉淀许多。
也不得不沉淀,他手中的棋子一个一个离他而去,最终还要为了能保住儿子的爵位而感谢圣恩。
陆国公府是这一年的传奇,风光不及两月又落败。
当真成了应京城里被口口传说的笑料。
就在这沉浮不定的当口,新年来了。
很快它又一溜而过。
而从三皇子封地来的一封家书打破了将希望放在新一年的陆国公府的喜悦。
陆商熬不住长途颠簸,刚到封地不久便小产,那五个月的身孕非但没保住,还害得母体一命呜呼。
这个年刚来,又急切地将人带进黑暗。
总的,谁也不好过。
正月十五那夜,翟南的三两好友聚在宴歌坊,载歌载酒,好不尽兴。
正月十六,新一年的朝会开始,翟南也恢复上朝。
在过去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数月里,值得一提的是苍穹不知因何原因留在应京,至今未回巫国。
但翟南认为,以他频繁地和翟元帝的接触来看,苍穹留下来是光明正大,就是目的不明罢了。
积压十多日的政务一朝处理,正月十六这天的朝会固然繁忙,但翟南今时是“无事一身轻”,军中事务交给了闻一舟,自是由他禀报。
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开春后的各地审查。
翟元帝让翟南出列说明。
翟南道:“各地审查一事还是交给臣弟去办,京城属军仍旧由闻大人统领,为避免特殊情况,臣弟会将半个虎符交给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