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美丽誓言
他爱怜的抚摸着小狗，突然发现吴教授散落一地的尸体残块在挪动着慢慢聚起来，一个人形渐渐的拼凑起来。
方敏旭立刻摸出一道紫黑符，念了一声咒语。
他精力不足，符竟然不能应咒自燃。方敏旭深吸了一口气，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符上，将燃烧殆尽的符吞入口中，食指与中指并拢，小狗脑中一枚幽蓝色光体随着他的双指渐渐引出。
此时吴教授「啊」了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去！」方敏旭一声喝，那枚幽蓝光体钻入沈重云的顶门。
沈重云一翻身站了起来，跑过来拉住方敏旭，急道：「小方、小方，那只鬼又站起来了，我们快跑。」
方敏旭捂着腹部，尽可能微笑道：「没关系，我等下再劈他几块，你先跑。」
沈重云犹豫了一下，但是一见吴教授那种恐怖的模样，打了一个哆嗦，「嗯」了一声，撒腿往楼下跑去。
方敏旭看着他还是一样跑得飞快的背影，微微一笑，轻念道：「对，就这样快点跑出去，小生鬼……」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深信沈重云与常人大大不同，如果这里能有人能活着出去，一定非他莫属。
他捂着腹部，勉强振奋起精神堵上了想要下楼梯的吴教授，他一抬剑但是四肢发软，剑歪歪斜斜指向吴教授。
吴教授轻蔑一笑，一巴掌把他连人带剑拍飞。
方敏旭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成了一片虚影，方家人特殊的感知，他明白自己死期已至。
从会站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这是方家人的宿命，所以也不是特别的悲伤，但却忍不住牵挂沈重云，不知道他能否安然逃出去。
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梵音，鼻间是淡淡的松香，他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教授经过刚才一次的教训，明显对他戒备了不少，如今见他已经半死不活，却还忽然放声大笑，不由沙哑地问道：「你笑什么？」
「生鬼的出现，天灾人祸，七星连珠，应劫之人……我一直奇怪我明明开启了劫缘，却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吴教授冷笑了一下，道：「我告诉你这一点，就是希望通过你早一日找到应劫之人，早一点除掉他，以免坏事。不过，看来佛祖空有慈善之名，却无慈善之实……」
方敏旭笑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血沿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他伸出拇指若无其事的擦掉，淡淡地道：
「那是因为，我就是那个应劫之人。」
吴教授一惊，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但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凶悍之色，道：「方敏旭，你应该知道应劫之人，必死无疑，应劫却未必能成事。」
方敏旭再度提起剑，笑道：「那要试过才知道。」
吴教授冷笑了一声，道：「那成全你。」
他暴吼一声，十根乌黑的指甲「嗖」的一声暴长了起来，犹如十柄乌黑的宝剑，方敏旭瞬时间与那十根凶器缠斗了起来，一会就被其中一根划伤抛在地上。
吴教授见方敏旭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心头松了一口气，道：「怎么样，还不放弃你所谓的除魔卫道的正义……我可以告诉你，方家与魔做交易的人你绝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方敏旭吃力地抬起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放屁。」
吴教授沙哑地暗笑了两声，那十根手指继续暴长，一起向方敏旭插去，可突然一阵枪响，那十根手指「嗖」地一声缩了回去。
只见沈重云双手握着灵异手枪，大声道：「小方，我把枪捡回来了。」他像是既害怕，但又满心要得到方敏旭夸奖的模样。
方敏旭没想到还能再看到沈重云，有一点开心，但是更多的是焦急，他连声喊道：「你回来做什么！跑，快离开这里啊！」
吴教授轻蔑的看了沈重云一眼道：「在这个密闭的结界里，他还能跑去哪里？放心吧，你不过就想救他，我也不会伤害他的……在我找出生鬼的秘密之前。」
吴教授的鼻孔里喷着白气，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沈重云一阵嘶吼，沈重云立刻被那股气浪冲到了一边，重重地撞在实验台上，又摔倒在地。
方敏旭脸上血色尽褪，连忙挣扎着向他爬去，哑声喊道：「重云，你怎么样了！」
吴教授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哼」地冷笑两声，十根手指甲又暴长开来，迅速朝方敏旭刺来。
那十根指甲就快要刺进方敏旭身体的时候，沈重云跳起来扑在方敏旭的身上，那十根乌黑的指甲瞬间齐齐刺入了他的身体。
「重云！」
方敏旭嘶声叫道，那十根指甲穿过了沈重云的身体，鲜血从那乌黑的指甲头往下滴着。
「不、不许……你……欺负小方。」
沈重云倔强地瞪了吴教授一眼，含糊着说了一句，长长的睫毛勉力颤动了一下，就闭上了他圆圆的眼睛。
方敏旭的眼泪都来不及涌出，沈重云身上闪现出一道金色的光波，他与吴教授都被抛了出去，跌落在地。
迷迷糊糊间，方敏旭似乎来到了一片竹林，又看到了另一个穿着道袍的方敏旭惊慌失措的跑进一个小茅屋里，一把抓住穿白袍的沈重云，颤抖地道：「小、小扫把，我闯祸了，我用九天神雷劈死了护国法师……」
白袍的沈重云睁着清澈的双眼，挠了挠乱乱的乌发，不解地道：「那很好啊，你不是说护国法师是妖吗？你替天行道……」
「还有……还有他一屋子的信徒……」那个方敏旭结结巴巴地道：「还有还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法师……」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沙沙声，方敏旭竭力想要听清楚，却怎么也听不清楚道袍的方敏旭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很明显地看到白袍沈重云的脸色一变。
外面突然晴空打了一道闪电，穿道袍的方敏旭跳了起来，道：「小扫把，是劫雷！劫雷！我死定了！」
沈重云握着他的手，笑着连声安慰，道：「我跟雷公关系很好的，等一下让他打歪一点点。」
「真的？」道袍方敏旭眼里带着一丝狐疑，还是满脸的惊惧。
「当然了，我是你的守护神嘛。」白袍沈重云挺胸膛，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很认真地说道：「小道士，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道袍方敏旭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他被沈重云牵着回了房里，喝了一碗沈重云递过来的茶，脸色似乎疲惫之极，他爬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的天色陡然黑了下来，从乌云层中落下的闪电一个接一个劈在茅屋旁，掀起一层又层的烟土。
沈重云脱下床上方敏旭的道袍披在自己身上，在床前对着手指道：「小道士，我几百年就你一个朋友，你不能把我忘了哦～～一定不能忘了哦！」他一个转身就幻化成方敏旭的模样。
处于旁观的方敏旭大惊失色，立刻就知道沈重云要干什么，惊慌地吼道：「重云！别这样！」
他奋力奔到沈重云面前想拉住他，却发现自己在这个幻境里完全碰不到他，对方也听不到他绝望的嘶吼。
沈重云像穿过空气一样越过了他，头也不回的把疯狂想抓住自己的方敏旭抛在后面。
沈重云一跑出茅屋，外面立刻风起云涌，闪电交加，雷鸣不绝于耳，几道天雷接二连三的劈在幻化成方敏旭模样的沈重云身上。
方敏旭对眼前的景象震惊到难以置信，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张着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在呆愣间，他只看到另一个自己跑了出来，抱着一团焦黑的物体在一片昏暗的天地间，放声大哭。
——小道士你不用害怕，我从今以后都会保护你的。
满天飞扬的幽蓝晶体像四处奔散的萤火虫，那个方敏旭忽然指天嘶声骂道：「你这个瞎了眼的老天，犯错的是我，为什么要劈死小扫把！」
他朦胧中似乎听到空中有人传来声音说：「神犯了错一样要受到惩罚，天煞孤星私传仙法于凡胎，酿成大错，现在他愿意替你承受劫雷，归于天地之间，始也由他，终也由他，这就是天地间的不二法则。」
一枚幽蓝的晶体从伏在胸前沈重云的顶门飞出，嵌入他的胸间，方敏旭「嗯」了一声，又回到了现实。
方敏旭摸着头慢慢坐了起来，脸上一片泪痕。
对面的吴教授也慢慢起身，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正在思索，直视着方敏旭，喃喃低声道：「原来沈重云就是方家的守护神，那个没用的扫把星……原来如此、原来是天煞孤星寄体……」
吴教授自言自语了一番，又放声大笑了起来，震得楼层嗡嗡作响。
他哑声恶狠狠地道：「汤文霞曾经说过汤文夏一共有三魂八魄，我还以为她在胡言乱语，」他冷笑了一声，道：「不过……你不要以为方家的九天神雷能对我起作用。」
方敏旭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擦干了脸上的泪，冷冷地道：「看来你当了生鬼之后，智商也低了，一派胡言。」
他调动了一下身体内的气流，忽然觉得气沉丹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流在四肢流淌，他的修为仅仅在道家济世等级，只因方家的传家术法霸道厉害，即使等级远高于他的妖、魔都要避他三分。
方敏旭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已经可以驱动三昧真火，果真已经可以使用九天神雷。
他心中一喜，咬牙冲吴教授笑道：「谢谢你指点，那你就试一下我们方家的九天神雷吧！」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方敏旭神色肃穆，嘴里念念有词，他朝天伸出双手，从他的指间立时射出光华万道，他们似乎一下子冲出了这个封闭的空间，而到了一片万籁俱寂的旷野，天空中万电急驰，惊雷滚滚。
方敏旭的身后是一片幽蓝色的光圈，吴教授看到方敏旭的额头黑气滚滚，双目露出冷酷嗜血的狰狞，犹如魔星再世，不由一愣。
只听方敏旭一声大吼，雷电被他引下全数劈在吴教授身上，吴教授立刻被炸成了碎片，那些焦黑的碎片在空中飞扬。
方敏旭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随着那些碎片一起瘫倒在地，他费力的用手想去抚摸躺在一旁的沈重云，嘴里喃喃地道：「重云……」但却无法挪动分毫，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
而**在地的那些碎片却慢慢的往一个方向流动着，蒋廷玉吃力地坐了起来，嘶声喊道：「方敏旭，他又要复活了。」
那些碎块互相飞快的拼凑着，很快就又组成了一个大致的人形，只听他发出「呵、呵」低哑暗沉无比的狂笑声。
方敏旭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些碎片越聚越多，蒋廷玉也神色阴沉地看着，他突然快速的爬了几步，爬到了那堆碎片旁，从口袋里又掏出几道令牌，几下飞掷，一道金色光圈将他与碎片包围在当中。
「轮盘。」方敏旭看见那个结界大吃了一惊。
「替我照顾汤文夏。」蒋廷玉冲方敏旭吼道，他轻轻掂起一块碎片，眼圈一红，微笑道：「永别了，文霞。」
他这一句话刚完，只听「啵」的一声，金色光圈里的所有东西、碎片、蒋廷玉都不见了。
两个大结界的碰撞，使得这个封闭的空间像在地震，方敏旭与沈重云都不停地被气浪抛出摔下。
方敏旭的头狠狠地撞在实验台上，当即昏了过去，封闭的空间又恢复了平静，无声无息，一枚幽蓝色的魂体悄然的从方敏旭的胸间飞了出来，又嵌入了沈重云的顶门。
◇
不知过了多久，方敏旭又醒了过来，仍然是这一片寂静无比的空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爬到沈重云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含糊地叫着沈重云的名字。
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沈重云「嗯」了一声，方敏旭猛然间清醒了，拍着沈重云的脸，大声叫着他，沈重云吸了吸鼻子，又「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吭声了。
方敏旭喜极而泣，似乎一下子有了力气，他将沈重云背在背上，道：「小狗，我们出去。」
可是，他们在一楼走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也找不到出口。
方敏旭不知道背着沈重云走了几遍，他已经觉得他们没有希望再走出这个封闭的空间了，只是机械的在一楼不停地走着，迷迷糊糊中听到身后的沈重云咂了咂嘴，喃喃地道：「别害怕，小道士……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这一句话出口，这个封闭的空间突然就起风了，一样东西刮了过来，啪一声掉在了方敏旭的脚边。
是一个卷轴，方敏旭顺手捡了起来，慢慢拉开一看。
上面是蒋廷玉与汤文霞的誓言，蒋廷玉的名下很奇怪的有两种笔迹，前一种是承诺结界帝国会永远保护汤文夏，可是下面却有另一种娟秀的笔迹，又添了一行字。
「我会给汤文霞建立一个结界帝国，里面只住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永生永世我们都在一起。」
方敏旭忽然明白了，蒋廷玉另有目的在契约里保留了自己的誓言。
而汤文霞呢，就像任何一个热恋中的女子，她希望听到心爱的人的誓言，却又羞于出口，于是她就自己添上了她希望听到的蒋廷玉说的誓言——那就是小时候蒋廷玉曾经给过她的承诺。
正因为这行字的确是蒋廷玉给过她的誓言，所以结界就也自动认可了。
而这美丽的誓言，让她成了一缕劫灰，而他去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卷宗从方敏旭的指间滑落，他紧了紧背后的沈重云，无意识的打开了面前的这一道门，门外竟然不再是一道楼梯，而是堵着一片残砖断瓦，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高兴地大喊：「测到生物了，测到生物了。」
方敏旭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门旁，沈重云伏在他的背上，两个人静静地躺着。
——这个世上，比盟约更有力量的是爱的誓言，而最有力量的誓言是一直在履行着的誓言。
——小道士，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
沈重云的躯体受到很大的损害，他在医院疗养的时候，有一个老妇人偷偷摸摸来张望，被李蜀天抓到。
原本以为是沈重云的什么亲人，可她死死咬定根本不认识沈重云。方敏旭认出她就是汤文夏的母亲，于是叹了一口气，让李蜀天放她走。
老妇人昂首走了，可方敏旭还是可以看出她挺得很直的背有一点颤抖。他们一家为了汤文夏的复活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为了让汤文夏能够快快乐乐地当一个正常人，他们还要忍受与他形同陌路。可那又是为何呢？
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谁要想违背自然的规律，必然会得到它千倍百倍的报复。
伊桑教随着那一晚雅子匆匆地撤离也销声匿迹了，李蜀天与日本灵异组沟通了几次都没有下文，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方敏旭深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再遇上伊桑，它就犹如在黑暗中潜伏的魅影，随时候机卷土重来。
方敏旭的神力似乎随着生鬼的结束而结束了，他的功力又回到了过去的水平，但没有了生死契约的束缚，整个人伤好之后倒是一身轻松，沈重云的身体却要在医院大修，方敏旭只好把他的魂体抽出来放回那条小狗的身上。
由于方敏旭的头部被撞击了一下，结界内发生的一些事竟然有一些记不全。现在他与老鬼、杨海东他们说的最多的笑话就是曾梦见沈重云居然是一个神，还是他们家的守护神。
神，多么遥远的字眼。
每当众人开怀大笑的时候，专心致志啃骨头的小狗就会抬起头疑惑的看他们几眼，然后摇摇尾巴继续攻克它面前的骨头。
由于中环大厦的倒塌，处理的赔偿费用让沈重云破了产，可是他没有气馁多久，因为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棵摇钱树。
方敏旭因与生鬼一战而闻名整个灵异界，香港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他那天从中环大厦撑伞飘下的情景。
从全世界各地飘来的请柬犹如雪花一般，但是方天师可不是那么好请的，因为他有一位很难过关的经理人。
唯一可以吸引这位经理人眼球的就是你附在请柬里支票上的数字，最有趣的是，这位经理人与方天师一样的酷，他对中意的请柬也不留一字，只在上面轻描淡写的按一个爪印算作回复。
小狗还是像做人那样，对衣饰有着明显的偏好，它除了聘请专业设计师给自己订做狗服以外，就是对方敏旭的装备也有兴趣。
出于对服装的经验，它始终认为法国的灵异装备才是最好的，方敏旭与老鬼想了很多办法，才让它勉强认可英国伦敦所产的灵异装备。
因此，方敏旭多了一件英伦的风衣，那是一件双排扣长风衣，翻领、束腰、斜插口袋，这件风衣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修道之人抵御阴气侵入的时间延长三倍。
还有一柄用欧州吸血巨型黑蝙蝠制作的黑伞，犹如丝绸般光滑的黑伞面，木制的手柄，其老式的做工让老鬼很满意。但是方敏旭不认可内制伞架的质量，因此这柄伞的骨架则由内地灵异兵器专家重新打造。
因此香港的午夜时分，会有人偶尔见到一个身穿风衣的年轻男子。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似在追踪着目不可视的东西，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他的手腕上永远挂着一柄老式的黑伞，有的时候脚边会跟着一条小狗，不过看起来有点胆小，总是紧紧靠着男子。
夜风吹起他乌黑的头发，昏暗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很亮，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微笑着听着小狗汪汪地叫，道：「小狗，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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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驱魔师常带宠物轨迹
暑期一到，难得沈重云开恩，竟然没有接Case，而是决定一家三口（一人一鬼一狗）去峇里岛散心。
临行前的晚上，杨海东来家里做客。
「敏旭，何必要去峇里岛呢？」杨海东搭着方敏旭的肩，殷勤地道：「不如去夏威夷，我爸爸在Kailuana有一套别墅，那套房子还租给柯林顿渡过假。」
他又道：「要不然就去法国戛纳，我们家在那里也有别墅，那里的风景也不会比峇里岛差，再不然我们也可以去北欧，我们家在那里……」
此时忙着收拾行李的方敏旭只得抬起头打断地问道：「你们家不是开医院的吗？」
「对，严格来说，我们家只是在医院里有参股跟管理医院。」
方敏旭道：「我还以为你们家是做房地产的。」
杨海东哈哈大笑，他将方敏旭的头搂过来道：「考虑一下，包吃包住哦，而且……」他的话没完，只觉得突然脚背一疼，不由低头一看，一条狗的爪子搭在他的脚上。
杨海东慌忙后退，道：「敏旭，我总觉得你们家领养的这条狗对我有一点敌意。」
「哪有？」
「你看你看。」杨海东一边左右摇摆，一边指着对面的狗大叫道：「我的头晃到那里，它也晃到哪里，还死死盯着我。」
「我记得你说过今天好像晚上有事？」方敏旭打岔道。
杨海东看了一下表，皱了皱眉头，道：「老头子希望我明年毕业了进医院帮忙，想让我今晚陪那些主刀的大夫吃个饭。」
「那你还不去？」
「你知道的，我兴趣不在于此，我是想……」
杨海东陪笑着越凑越近，他脚边的那只狗如有神助，突然一跃而起，一爪就拍在了杨海东的裆部上。杨海东后面的话立时换成了一声惨叫，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杨海东捂着自己的裆部，指着地上的那条狗，道：「你、你这只下流狗。」
沈重云往前一扑，杨海东自然不能跟狗斗，只好捂着自己的要害部位慌慌张张出了门，沈重云还不依不饶似的，一直追出了大门。
「回来。」方敏旭连忙在小狗的后面叫道。
小狗置若罔闻，冲出门，追了上去拼命的咬杨海东的裤管，吓得杨海东跳上了自己新买的保时捷跑车绝尘而去。小狗还兀自冲着车尾狂吠不止，直到杨海东的车子完全不见了踪影。
「小狗，这杨海东不妥吗？」
「汪！」
「难怪你追着他喊四百万。」沈家的墙上若隐若现的现出了一张人脸，正是方敏旭养着的老鬼。
「汪汪汪！」
「随他去？」墙面顿起了一阵涟漪，道：「要是让敏旭知道了……」
小狗的爪子在地上拍着地面，眯起狗眼，然后很干脆的「汪」了一声。
老鬼接嘴道：「说得是，说得是，这都快二年没得休息了，再说了，是他不肯花钱消灾，这可怨不得我们。你说今年的比基尼会是什么款的……」
随着小狗踏入别墅，它身后那条白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一个飘浮于空中没有下半身的人影，清晰但透明——这是方敏旭现在不得不自己整理行李、煮饭、乃至打扫清洁，以及沈家成了远近闻名鬼宅的根本原因。
而在里面忙得满头大汗的方敏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遗漏了一个原本可以阻止的「灵异事件」。
◇
方敏旭将小狗藏在行李箱里，再让老鬼隔绝热源，一人一狗一鬼好不容易过了机场N道关卡，出了峇里岛的机场，坐上了当地一种Shuttle Bus的预约巴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总算入住了早就预定好的私人海滩旅馆。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方敏旭将小狗从箱子里提出来，一人一狗一鬼都表现得筋疲力尽。
方敏旭要了一份当地Buber Injin（在椰壳里煮的稻米），又要了一份烤乳猪，一份海鲜篮，点了一道当地水果拼盘，主人很热情地又送了一大扎Arak Madu（一种自制添加了蜂蜜的米酒）给他们。
虽然疲累，但是方敏旭他们面对美味还是胃口大开，乳猪海鲜下肚之后，酒自然也喝了不少。
小狗就着盘子舔了几大盘酒下去，贪杯的老鬼那就不用说了，虽然他只闻不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罐子里的米酒量直线下降，结果就是一人一狗一鬼连澡都没洗，就仰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晨，方敏旭精神抖擞跟小狗洗过澡便去海边游玩，此时的文艺节还没过，峇里岛的节目很多。他们参观过之后，小狗本着对老鬼讲义气的宗旨，强烈建议去海滨游泳场，于是方敏旭便带着这一鬼一狗去海边冲浪。
季节刚巧是夏季，整条海滨线处处是从全世界各地过来消暑的比基尼女郎，方敏旭那顶黑色的太阳伞，伞下有一只会用吸管喝饮料的狗，引起了一波又一波女郎的好奇。
这顶伞下不时的有穿着性感泳衣的美女进来打招呼游玩，到了晚上，老鬼在旅馆里用颤抖的声音呐喊：「阿斗，不思蜀也……」
结果导致了这家私人旅馆所有的木制房间都爆电了，害得主人给各个房间修保险丝一直修到深夜。
隔天大家起来用早餐的时候都说是灵异事件，方敏旭见有好多旅客用电脑两眼发光的在餐桌旁打字，便无可奈何的预料到大概这家旅馆要出名了，只是不知道对那热情的主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那天起，海滨冲浪场就成了一人一狗一鬼的重要战地，峇里岛的旅游反而成了插花。一周下来，无论是人还是狗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黑漆漆的猪油，隐隐的黑里透着亮光。
◇
这日清晨方敏旭又一次坐到了伞底，只觉头上光线一暗，便知道又有人进来了，说实在的，他倒是完全没有旁边的狗跟鬼这么好兴致，觉得看这些美女，还不如单独跟小狗玩玩更有意思。
「请问您是方先生吗？」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响起。
方敏旭一抬头，眼前站着的竟是两位黑衣粗壮的男人，与平时婀娜多姿的娇滴滴比基尼女郎完全是两回事情。
他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是，请问二位？」
「方先生，我们是杨宗和先生派来的，如果您方便能不能跟我们去见一下杨先生，他正在您后面的宾馆里等您。」
「杨宗和？」方敏旭对这个名字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杨先生是方先生您的朋友杨海东先生的父亲。」黑衣男人体贴的补充了一句。
方敏旭恍然大悟，不禁脱口道：「海东？他怎么了？」
「杨先生会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请跟我来。」
方敏旭一起身，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倾听的狗「嗖」的一声窜到了方敏旭的怀里。
黑衣人自然不会去同一条狗计较，他将方敏旭领到了不远处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包厢门前，非常客气地道：「需要我为方先生遛一会儿狗吗？」
方敏旭还没顾得上回答，小狗就冲着黑衣人一阵暴怒的狂吠，然后又冲着方敏旭叫了两声。方敏旭表现得一阵为难，小狗不依不饶的又吠了两声，方敏旭咳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不用了，他说他不太喜欢遛大狗。」
黑衣人面不改色，依然有礼地道：「好的，那方先生请进吧。」
这倒是惹得小狗一阵羡慕，抱着毛茸茸的爪子感慨：果然一户人家有没有财，只要看佣人有没有才……还是钱少啊。
房间里面坐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蓝黑色的高级订制西服，看上去，儒雅里又带了几分威严，五官跟杨海东颇有几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