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解剖大楼的午夜尸体舞会之谜
他这么一开口说话,不但是方敏旭,连小周也吃惊地抬起了头,唯独沈重云在人快朵颐。
李冒天连声笑道:「我只是问一个问题,并非说我信鬼,要知道我是学医学的,这世上要说不信鬼怪,我们这些人是最坚定的一批人之一。」他转过头来道:「小周,你出去让老板泡一壶好一点的福建观音茶进来。」
小周自然心领神会,立时起身退出了包房。
「那院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方敏旭才接着问道。
李冒天叹了一口气,道:「主要是这件事情太离奇,海东的失踪,很容易会让人联想起鬼怪。」
他提起桌边的茶壶给方敏旭添了一点水,道:「海东来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一个人,这个人想必你已经听宗和说过。」
「杨先生当年的前女友?」
「是的,她叫姚青儿,死于一九八0年,到后天刚巧满二十五年。」李冒天道:「你一定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我会记得如此清楚?」
方敏旭微笑了一下,李冒天叹息道:「因为在这一天,我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位是我暗恋着的女孩子,一位是我的父亲。」
他补充了一句,道:「那天晚上我的父亲脑溢血,送到医院就不治身亡了,我是一周之后才回到学校,方知道同一个晚上,青儿失踪了,从此下落不明。」
李冒天饮了一口水,才干涩地道:「我本来有很好的机会去美国深造,但就是为了寻找她,所以才甘心留在了学校,足足找了她十年才死心,结婚成家。」
显然李冒天要坦承这段秘辛,所以才将小周支开,方敏旭倒是没想过这位院长对刑侦如此配合,看起来似乎确实非常希望快点找到杨海东。
沈重云突然抬头道:「这个女人不是杨海东爸爸的女朋友,为什么要你去找?」
李冒天苦笑了一下,道:「因为内疚。」他顿了顿,才道:「其实当年那个美国深造的机会是我的,是我故意不要,让给了宗和,想的便是他们俩从此天各一方,最后能劳燕分离。」
他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慢慢地咽了下去,仿佛它苦涩难忍。
方敏旭到此时方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看起来这李冒天一往情深,但却总归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转过头来,道:「那姚青儿这件事情跟杨海东有什么关系?」
李冒天道:「其实海东来学校的时候,就有跟我谈过姚青儿,他提到了很多细节,我始终认为不是当事人,绝对不可能会将这些事情说得那么清楚。」
「我有听杨院长说过,我不过我认为他们当时情绪激动,如果被人偷听了说话的内容,那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你说得对。」李冒天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是除了姚青儿以外,连宗和都不会知道的。」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道:「青儿爱插在头上的那把梳子,其实并不是宗和买给她的那把,那把梳子,她早就不慎遗失了,我见她不高兴,特地让我远在苏州的同学给我寄了一把类似的……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秘密。」
「难道女朋友头上的梳子换了,杨宗和也瞧不出来吗?」方敏旭略有一些讶异地道。
「宗和这个人对医书比对女朋友上心多了。」李冒天口气平淡,却似乎难掩那点讽刺。
「为什么你会觉得海东失踪跟姚青儿有关呢?」
李冒天沉默了半天,才似乎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裹着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展开。
里面赫然是一把半月形的黄杨木梳,梳子上方的图似因为年代久远而染料脱落了,但残留的图形依然能看得出来最初那份妖娆。
方敏旭心里大骇,道:「莫非这、这就是……」
「这就是青儿那天说去寻找丢失在楼下的梳子。」李冒天此时的语调才隐隐露出一丝恐惧,但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对故人的缅怀伤感。
「这是哪里找到的?」
「就在海东的房间里找到的。」
方敏旭伸出手道:「方便看一下吗?」
「当然。」李冒天小心地将那把梳子递了过去。
方敏旭的手接触到那把梳子的那一刻,忽然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抗拒的心理,以至于他的手指一触之下,本能地缩了回去。
「小方。」沈重云凑了过来道:「有邪门吗?」他说着便伸出那只手将桌子上的梳子拿了起来。
李冒天看到他的手泛着油光,顿时脸都绿了,却又不好立时翻脸,只好道:「千万小心,千万小心。」
沈重云将东西往桌子一放,道:「我看过了,这件事情确实有古怪。」
方敏旭微微一愣,沈重云笑嘻嘻地道:「你要做全套,还是单单问凶吉?」
「全套?」李冒天不解。
「测骨批字,算八卦流年,外带看墓地、弄灵堂,全套。问吉就是……」沈重云慎重地道:「我看你气色发黑,很有必要做上一做。」
方敏旭见李冒天的脸色顿时发黑,连忙将沈重云的嘴死死地掩住了,颇为尴尬地道:「我弟弟就是爱开玩笑。」
李冒天也不吭声,只是慎重的将梳子收了起来。
方敏旭不禁心底苦笑了一声,原本这校方就没想过仁和医院老远送过来的所谓名侦探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现在见他们事情都还没查出眉目就急着勒索钱财,心中必断定他们是一对骗财的神棍,只怕比初见面还要轻看几分了。
方敏旭道:「我还想知道海东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又是谁最早发现他不见了的。」
李冒天将手帕卷起,将那把梳子又收回了兜里,他虽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但还是认真细致地将情况陈述了一遍。
「海东不见是仁和医院的专家发现的,因为他们都住在国宾楼里。半夜里,陈医生听到海东关门出去,以为他不过是出去透透气,可是早上起来叫海东吃早点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午饭、晚饭都没有再见到海东,因此急了起来,四处找却不见,才断定他失踪了。」
「门卫有发现他外出吗?」
李冒天微有一些尴尬地道:「国宾楼那边有一点特殊,那儿有一道单独的小院门可以外出,前台小姐知道他出了大楼,但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学院大门。」
他这个说法跟小周倒是没有差别。这个时候门被敲了敲,小周端着一壶上好的观音茶进来了,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
李冒天客气地道:「来、来,吃饭,菜都凉了。」
方敏旭也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肚子反正也饿了,索性先吃起饭来。
这个时候外面的厨子端进一盘黑漆漆的如同膳糊一般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的沈重云高高兴兴地挟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连声赞道:「好吃!」
「这也是我们这里的名点。」小周笑道:「笋土冻。」
沈重云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笋土冻这种蛇有毒吗?」
「不,不,这不是蛇,这是蚯蚓。」小周连声道。
方敏旭的筷子顿时停住了,沈重云脸色变成了土黄色,圆圆的眼睛瞪着李冒天半晌,突然趴在桌下大吐了起来,吓得边上的小周立时跳了起来,道:「海蚯蚓,好东西啊!」
◇
这顿饭局算是被沈重云最后一吐给彻底搅了,李冒天让小周将方敏旭他们送回去,显然他对这一对来自香港的高人已经彻底失望了。
小周倒是很高兴这样的安排,回去的路上便道:「不怪沈先生,很多客人听说他们吃的是蚯蚓至少会吓一跳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这一下不但是沈重云,连边上的小周都似乎吓了一大跳。
方敏旭定眼看去,见是一个中年男人弯腰弄自行车。
小周细看了一下,才长吁一口气,道:「吓死人了,许老师,你车胎爆了吧?」
「小周老师啊。」许老师抬起头来,这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老师,头发偏长,看上去有一点不太修边幅:「就是,大概是被石头扎破了。」
「我正送客人回去呢,等会儿去给你叫冯老师帮你修修车胎?」
许老师马上道:「不了,不了,回头我把车子推他那里去,你送客人吧。」
小周也不勉强,道:「好,许老师,那我先走喽!」
他们说着便与这位常年看守解剖大楼的许老师擦肩而过,方敏旭看见许老师长发下盯着自己的视线,不由心中微微一动。
等走出这条小路,方敏旭才意外地发现,原来解剖室离图书馆并不远,只要穿过女生宿舍这条小路,便可以直达图书馆。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当年姚青儿从女生宿舍区出来,图书馆与解剖室她必定会路过一个,那么她究竟路过的是图书馆还是解剖室呢?
沈重云用手扬了扬鼻子,道:「这男人的身上有一股味道,真臭!」
方敏旭没回答,小周已经听见了,他笑道:「别怪,许老师是出了名的不爱修边幅,不过他的解剖技术绝对是第一流的。人嘛,又没有老婆,又没家,整天跟尸体在一起,总归会有一点味道的。」
小周说笑间就已经到了男生宿舍,男生宿舍位于女生宿舍的丁字位上,与图书馆成斜角,方敏旭发现其实站在男生宿舍的后窗上刚巧能看到图书馆的走廊。
小周的老师宿舍是两室一厅的结构,两间卧室小周住了一间,隔壁一间还空着,正好给方敏旭与沈重云住,只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小周不好意思地道:「委屈你们了。」
「没有关系。」方敏旭立刻道。
「听你的口音,像是内地人。」小周开口问。
方敏旭将外套脱去,道:「我是内地过去的交换生。」
小周「哦」了一声,羡慕地道:「真好,我就没那机会。」
「榕城也不错啊!更何况你都快是博士了。」
「难哪……」小周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这博士论文能不能过。」
沈重云打了个大哈欠,道:「小方,这杨海东会不会像给生鬼那种东西吃了?」
方敏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声道:「别胡扯。累了就回房睡吧!」
沈重云立刻改口,道:「那今晚我抱着你睡。」
方敏旭笑道:「好。」
沈重云立刻开开心心地去弄床铺了。方敏旭掉过头,见小周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便道:「我弟弟,有点黏人。」
小周忙陪笑道:「我懂。」
方敏旭见他笑得**,也不去理会,只转身对沈重云道:「去洗洗,早些睡吧!」
小周又开口问道:「方先生,依你的推断,这杨先生还会活着吗?」
「多半是活不成了吧。」方敏旭拿起水盆摇了摇头叹气道:「那杨海东都失踪快五天,要是能找到,多半也是尸体了。」
小周似乎微微有一些吃惊方敏旭的说辞,眼睁睁地看着方敏旭带着沈重云去盥洗室。
沈重云走出了门,有一些犹豫地道:「小方,这样我们会不会收不到钱,我觉得……我们还是找到一个活的,多收点他们家的钱就是了。」
方敏旭替他将牙刷挤好牙膏,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重云说得对。」
沈重云得到了夸赞,心满意足地将牙刷好,然后跟方敏旭挤在了一个枕头上。他很快就进了梦乡,倒是睡在外床的方敏旭被他挤得一半身体挂在床外面,看似随时随地都有不慎掉下床的危险,但即便是这样也似乎难挡一天的疲惫。
隔壁小周似乎亮灯还看了一会儿书,走动倒水之声,隔了一会儿也没有声息了,显然也熄灯睡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有人悄然无声地坐了起来。
方敏旭悄悄地坐起身来,将枕头抽了出来让沈重云抱在了怀里。他抽过雨伞,将它挂在了窗的一边,然后拍了拍,轻轻推门出去。隔壁小周的房间全无声音,像是睡熟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上的表,这支表也是沈重云高价订制的阴阳师工具之一,它不但有阳历时间,也有阴历,还兼有天干地支的换算功能。
他买的时候方敏旭觉得好笑,一个阴阳师如果连阳历阴历天干地支换算都不会,还做什么阴阳师,这些道具根本就是给神棍们准备的。可事实证明,有了这个工具确实方便了很多。
此时夜已经过了子时,方敏旭站在楼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朝着解剖楼走去。这个时候的榕城医大校园里静得能听到草丛里虫鸣低语之声,站在解剖楼下仔细听上去,方敏旭仿佛听到哪里传来的乐曲,很老的乐曲。
方敏旭小心地推了一下楼下的大门,门没锁,楼道一片漆黑,只隐隐从二楼某间房里洒出一点灯光打在对面的墙上。
方敏旭慢慢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轻轻推开了那间亮着灯光的房间,房子里只有一台台老式的机器在响,满屋子飘着热情洋溢的歌词——请跟我来。
方敏旭慢慢走进了这间屋子,屋子的后半部挂着一道帘子,他看见有一道人影站在墙边,于是开口道:「许老师,我来了……」
那人直直地靠在墙壁上没有动,方敏旭慢慢地走过去,将帘子慢慢一掀,即便他以驱魔为生,也不禁骇了一大跳。
帘子后面一排裹好的人体标本僵直地靠墙而立,这些浸泡过福马林的尸体,看起来鲜活,但又带着稍许浮肿,似乎个个神情平静,但这么细看之下,其实个个神态各异。它们挨个排在一起,伴着音乐,像是就要开始一场集体舞。
这大概就是医大流行的鬼故事——解剖大楼半夜舞会的来源。
方敏平息了一下心态,将帘子放下,回过了头。
这间屋子很大,帘子外面仅有一张办公桌,因此显得很空旷。音乐在这里像是得到了扩大,透着一种由远及近似的幽怨,分外诡异。方敏旭走到办公桌的近处,将那录音机轻轻一按,歌声顿时便止住了。
「这是青儿最喜欢的歌。」
方敏旭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转过头来,道:「这就是解剖大楼的半夜舞会吗?」
许立将手中的热水瓶放下,道:「吓着你了?」
「是正常人都会吓一跳的吧!」方敏旭轻轻拍了一拍录音机道。
许立长发后面干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太好意思的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所学校以培养外科手术医生而出名,所以别的医学院也许一个学期只需要上十堂真实的解剖课,在我们学校可能就要上至三十堂。」
许立说着朝着帘后走去道:「我们有多少系,多少个班,加在一起都要乘上一个三十,所以学校里几乎每一周都会有一批尸体送过来,而我需要将那些尸体检验仔细,分门别类,以便按需供尸。你知不知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同吧……」
他说着掀开帘子,松开其中的一具尸体的裹尸布,道:「你如果将这具尸体剖开就会发现,他身上所有的器官,右半边都要比左半边来得强大……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这人半身不遂?」
「不。你剖开他的大脑你就会发现,仅仅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左边视网膜,令他左边的视线有一些不清。人在未知的面前就会感到脆弱,当他的左脑不停地收到模糊不清的信息,它就变得脆弱了。」
许立轻轻抚弄一下尸体,感慨地道:「我只要看到他们的肢体就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所以我必须让他们跟我面对面平等的交流。」
方敏旭看着他轻柔的抚弄尸体,不由咳嗽了一声道:「看起来许老师知道我今晚会来找你,对吗?」
「叫我许立吧。」许立似乎才恍然,走出帘子抱歉地道:「你一定听过学校里的流言,杨海东半夜去了图书馆,对吗?」
他将身后的帘子拉上,此时许立看起来虽然说不上多顺眼,但实在比那个抚摸尸体的人要正常多了。
「可以这么说。」方敏旭点头。
如果小周描述流言,本身就是传播流言的一种方式,方敏旭确实是通过这种途径,知道杨海东的失踪有可能与图书馆有关联。
「这个流言是我传播出去的。」许立平和地道。
他这句话倒是让方敏旭大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道:「这是为何?」
许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从那条路上走过,一定也会发现其实图书馆离着解剖室很近对吗?」
「所以……你在那天晚上在图书馆附近见到了杨海东?」方敏旭立即反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正确应该说,其实我就是那个亲眼看见杨海东晚上走进图书馆、并且最早知道他失踪的人。」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方敏旭虽然想过这位解剖室的老师会给他带来吃惊的消息,但真正听到时却依然震撼不已。
「请坐。」许立指了指自己办公桌边上的椅子,然后坐下苦笑了一下,道:「请原谅,我也是为了自保,因为我如果说了亲眼见过杨海东半夜走进图书馆,我就不得不解释为什么我半夜会出现在那里。」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指你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那里?」
许立点了点头,然后直视着方敏旭,道:「我听说宗和找来了一位私家侦探,你是那位私家侦探,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方敏旭道。
「所以有一些我不太方便跟警方说的事情,却可以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
许立立即迫不及待地道:「那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方敏旭差不多要失笑了,又是同样的场面,他道:「要看你怎么定义鬼这个词,如果你是指不以肉体为载体存在的思维体,我可以告诉你,是有的。」
许立长出了一口气,道:「那么你也一定听说过榕城那个著名的找梳子女子的鬼故事了?」
方敏旭看着许立的眼睛,道:「你是说姚青儿?」
许立冷笑了一声,道:「真没想到宗和居然有脸跟你说她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他为了自己个人的前途,完全不顾青儿的死活,所以若是青儿要拿他的儿子索命,那也是他活该。」
他越说越激动,腮帮两边的咬肌不停地蠕动着,像是在咬牙切齿。比起那个镇静抚摸尸体的许立,此时的许立要显得狰狞许多。
方敏旭暗暗想着,这死去的姚青儿看起来也是一个风云人物,失踪了这么多年,这么一些人物依然还为她神魂颠倒。
许立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不好意思,我一想到当年的往事,就有一些心情激动。」
方敏旭微笑道:「许老师这么多年不娶,莫非就是为了这位青儿小姐吗?」
许立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件事情长埋在心底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青儿与我是青梅竹马,从小学起我们就是同学,因此如果你要问整个榕城谁最了解她,我绝对说得上其中之一。」
他的目光变得有一点幽深,像是透过现在的时空一直回望到了自己与心上人两小无猜的那些年里。
「我小的时候家境就不太好,青儿的家境虽然也不好,但是青儿能歌善舞,从小到大都像一个公主一样受到别人的喜爱。
「当年一进榕城医大,她就成了很多男生们心中的偶像。包括风云一时的杨宗和跟李冒天,可是青儿却不太喜欢他们,她向我提出……要做我的女朋友,但是……但是……」
许立的眼圈红成一片,哽咽了很久才道:「但是我当时自认为配不上她,又觉得以我这样的家境,她要是真嫁给了我,往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我想让她过得好一点,我自问只要默默守候着她就好了,哪知道……」
许立像个孩子似地抽泣了起来,哭得不能自己。
方敏旭一阵默然。
想必当年青儿最初应该是更加信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可是许立却因为自卑而放手了自己的爱情。经过这么多年的痛苦,他应该早就明白,幸福这种东西,就像是财富,唯有自己掌握着的,才能分享给自己所爱的人。
方敏旭叹了口气,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许立。
许立连声说不用,自己抽出面纸将脸上的涕泪擦干净,道:「太不好意思了,想起当年的事情,我就会情不自禁。」
「许老师,跟我说说您为什么半夜要去图书馆,好吗?」
许立抽了一声气,道:「因为那是青儿失踪的那天晚上,她跟我分手的地方。是我……是我让她在那里等着我去找杨宗和回来理论的……」
方敏旭只觉得额头突突跳动了几下,看起来眼前这个人才是真真正正最后一个跟姚青儿分手的人,而想理清眼前所有的千头万绪,都有待于解开这个捡梳子女子的失踪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