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猜错的话,他们的计划里原本就是那十座城。这么多人命佳肴也够他们消化一阵子,再多短时间内也吸收不了,所以计划完成便打道回府了。”冥衣一边答着,一边围着身旁的一颗样貌奇异的大树转悠查看。
“没事看树干啥?都看三天了,爱上它了?”
不理会水影的冷嘲热讽,冥衣又围着树干转了数十圈,而后猛然停下,一掌挥出数枚银针扎进了树干。
“哎!好好的你扎树作什么?”水影满脸黑线。
“……”冥衣也不言语,只顾凝力施法,等银针拔出后,再用鸦青色方巾小心擦拭了遍,却见那原本银亮的针尖儿出现一道道红黑色相间的颜色。
果真!
刚刚在城里便觉得风中味道不对!
“这……!!!”刚刚还优哉游哉的水影在看到变色银针后,立时一跃到了跟前。
凑近一闻,那针尖上是熟悉的味道,浓而不郁的芳香。
眼神一交汇,水影冥衣不由同时点头。
——风鬼出事了!
待冥衣水影将事情告与月老,并说明了想和水影一道去寻风鬼的意图后,月老随即答应了二人。既然白爻领着的鬼族部队已经撤退了,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目前应付天界那边的太明星君才是当务之急。
而后冥衣水影辞了行,月老便一人去捉鬼交差。
抓了几个鬼灵交完差的月老没多留太明星君唠嗑,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呼尔山,将一路所见城池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之惨像又添油加醋地在太上老君面前回放了一遍,听得一向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的太上老君也坐不住了,当即恨不能去将那群恶鬼抓来鞭笞个三天三夜,以解心头只恨!
“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啊!”
“你说这鬼煞到底要做什么!即便是恢复真身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怕只怕他不仅仅是要回真身那么简单……”太上老君捋了捋长须,气得直摇头叹息。
“难不成……”
“对!”和月老目光一对,两人像是从某种共识中幡然醒悟过来,“不能!绝对不能让他达成目的!”话音还没落,他便起身急冲冲往外走,“不行,我还得再上一趟天庭!”摇头说话间还不住地摆手,强调不能的重要x_ing。
“哎哎哎!你急什么!先和孤鬼他们碰面再去天庭也不迟。”
“哎,你看我,老糊涂了。”经一提醒,太上老君方才意识到自己乱了分寸,拍了拍脑门,而后想起件事还没说,“对了,太子已经暂时被强行压制封住了,但是压不了太久,我们得抓紧时间。他那些记忆都恢复了,事情原委我也都和他细说过了,可眼下他该……”
“当初太子先前专于玩物用情荒废仙术扰乱天规给天庭带来灾祸,天帝罚他到人间磨砺赎罪反省,未经允许不得重返天庭。如今外面世道甚乱此次出行凶险万分,他能力自保尚是问题,带他出行怕是不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担待不起。不如……”仔细想了想,月老这才道,“不如在这洞口设下结界,先将他留在这洞内,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接他?”
“……”沉思了半晌,太上老君点头同意道,“眼前也只有这么办了。”
而后二人边去向皇甫青请罪,道明不得已名为保护他实则软禁他的苦衷。言罢,两位老仙早已做好了挨骂挨罚的准备,却不料皇甫青非但没有责罚他们,一改从前天庭无理取闹的太子倨傲姿态下地扶二仙起身,还当场跪地向为自己从前鲁莽之举道歉,可把二老给吓坏了。
将人扶起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慰藉。
这天界素以任x_ing桀骜闻名的天界太子在人界磨砺了多年都未曾改x_ing,可如今这次转世碰上了百花仙转世的白忧国师,短短十余载,居然彻底扭过了x_ing子来,还真是不敢相信啊。
看来这白忧,不简单。
既然皇甫青也配合计划,CaoCao收拾了下,呼尔山里三层外三层地布完了结界之后,二老便火速赶往白府。
“天要亮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屠城,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
一晚上下来,雾沧嘴巴跟上了锁似的,半个字也不肯往外吐,除却刚见面说了一番话,而后就是闷头吃白玉酥,把一篮子东西吃完后,就在一旁闭眼打坐。
既然如此……
再问也是白费功夫了。
也没必要再耗下去了,看了眼洞外天际的一抹亮色,理了理衣裳,冥衣意欲起身,却不料脚刚抬起不待伸直腰身被猛地一勾,人就踉跄着跌进了雾沧的怀里。
“别走。”
“……”不回答,冥衣挣扎要起,不料雾沧双手跟铁臂似的,箍得死死的。
“放手。”
“不要。”
“你……”
“我讨厌天亮。”不理会冥衣的挣扎,雾沧低头抵在冥衣胸前,声音透着无赖和执拗。
暗自较量了一番,终是拗不过眼前这个无赖,冥衣不得已,作出了妥协,没再挣扎。
这么多年,妥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戒不掉了。
长叹了口气,终是伸手环住了胸前之人,果不其然,听见了他的偷笑,像个偷鱼成功的大花猫。
等到天际的亮色开始连成一片时,冥衣开口了:“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恨我么?”
“……”点头。
“那就恨吧,有时我也挺恨我自己的。”顿了会儿,雾沧无助道,“……有时,我怕的。”
“怕什么?”
“怕你真不理我。”
“……我的确这样想过。”冥衣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上方,眼神沉寂得犹如深潭,不见底。
“想想可以,但不许这么做。不然……”
“不然什么……?”
“没什么。等一切结束了,我们拜堂,好吗?”
“只听过人拜堂的,哪有鬼拜堂的?”
“我做人的时候无欲无求,变成野鬼,却看上了你。你说我亏不亏?”雾沧不满地在冥衣胸前蹭了蹭。明明是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此刻像是个撒娇的孩子。
“……是挺亏的。”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好。”
“这次的白玉酥,味道没有从前好。”
“一千年了,这已经他们家第十三代传人的手艺,味道自是会有变化,哪能做得一模一样。”
“反正不喜欢吃。等拜了堂,以后你来做。”
“……好。”
“还有,以后你还要……”
“……”
“……”
重要的话没几句,东拉西扯尽是些家常琐事,可冥衣却无半点厌烦之情,任由雾沧这么搂着,他问一句,便应一句。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到了亮色染透了半边天,雾沧这才不舍起身道了别。
临行前,在冥衣手里画了张简图。
“这是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深深依恋地看了冥衣一眼,欲言又止,却最终是决绝闪身而去。
想要的……东西……
直到那身影全然消失在了初白晨色中,冥衣这才转身离开,步履沉重。
等真正踏进白府的时候,天色大亮,晨曦微弱。
因着来时还碰见不少杀戮混战的鬼族,便顺手一并给解决了,不过动静不敢闹得太大,生怕被天界给发现了行踪。所以这一路打打杀杀的,比水影冥衣他们晚到些。
报于紫苏紫肃通传后,太上老君二老便先进了正厅候着。不一会儿,伴着一阵紧促脚步声,白忧孤鬼等人等人匆匆进了屋。
看个个面无刚起倦容之态,想必是夜里未必睡了。
为了防止故人相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太上老君和月老进府前都乔装了一番,变了个模样。
太上老君白忧算是见过的,新婚之夜他扮作老道医与水影一同出现带走孤鬼,不过月老倒不相熟。
打了个照面后,孤鬼简单向白忧介绍了番,知晓二皇子皇甫青自失踪以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二老在悉心照料,白忧特地行礼言谢。
这礼数一出,二老也是一阵尴尬,要真正说起来,他们在天庭与百花仙的交情可比与这孤鬼要深远多了,如今这番客套,一时觉得怪异。
尴尬之后,二老便慎重简要地将事情说了下,听得众人是一阵气慨,就连孤鬼也是一脸惊讶之情,何曾料想这鬼煞的手段如此卑劣,看向一旁白忧,只见他听后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眼瞥见刚给白忧上完药背上的衣裳未整平,顺手给他理了理,活像媳妇含羞扯着相公的衣襟,换来白忧回眸一瞪,目光很不友好,自知形象不好,孤鬼登时就讪讪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