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扶了起来,他靠在床边,咳嗽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我想伸手碰一碰他,手刚刚碰到的发顶,却被他偏头避过,我失笑,端起了床边的药碗,转动着汤匙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我盯着碗里褐色的汤药
“为何”,他问
“我,要成亲了”,我抬头看着他的脸
苏锦年
我抬手打翻了他手里的药碗,“你走吧”
“锦年为何这么大反应,难道果真如我所想”,他掏出手帕,拉起我的手为我擦去手上药渍
“陶少爷所想的是什么”,我任他为我擦手,“可否说出来让锦年知道”
“你心悦于我”,他道
我抽回手,“陶少爷想多了”
“锦年这是恼羞成怒了”,他问
我不答,对着屋外道,“送客”
他坐在我床边并不打算起身。“今年为何总是如此,我敬佩你的傲气,但是这天下哪里容得下两个男子相恋。我可以向你保证,锦年若愿随我,此生定不负你”
我嗤笑:“作为你不见光的娈宠”
他为我掖好被角:“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也是我俩最好的结局”
我推开他的手,再一次叫小侍送客
他总算起身,临走时对我道“希望锦年你好好考虑”
陶城
我回了家,宫里来人,赐婚的圣旨到了。
焚香沐浴,三跪九叩,接过圣旨,送走了宣旨的内侍。
我看着父亲,他脸上全是喜色,我和他都知道,陶家的荣华保住了。
天子身体日益衰败,太子昏庸,严氏独大,陶家与严家对立两朝,若是想让这荣华延续,只有联姻。严家娇女并无适龄,只有太子胞妹。
本以为筹备婚礼会是很久,不过一月,皇宫到我家的街道已挂满红绸
后天便是婚礼,严于德也亲自上门与我相约。
“以后我两家便是姻亲了”严于德道
“是啊”我端起酒杯敬道“以后万事还要仰仗表哥了”
他大笑,举起杯子与我相碰“好说好说,只要表妹夫,听话”
与他闲扯了许久他才告辞,我亲自将他送到门外
“祝表妹夫新婚大吉”他在马上拱手道
“承表哥请”我道“表哥到时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他拍马离开
回府上,派去见锦年的人回来了
“他现在可好”我问
“回主子,大夫说还是不太好”仆从道“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快结尾了
第10章 强乐还无味
陶城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偷偷从家里出去了。
我示意小侍不要出声,轻轻掀开帘子,准备开口调笑,却愣住了
房间内不仅有今年还有一红衣女子
一身红衣,潋滟如火,正搂着锦年哭泣
锦年看见了我,却没有放开那女子,温柔的拍着那女子的肩:“阿练莫哭了,我定与你讨回公道”
“苏苏”女子在他怀中抬起头,满面泪痕,“我该如何是好”
苏锦年安慰道“生下来吧,我为你养”
女子破涕为笑:“我就知道苏苏最是疼我了”
苏锦年笑着抚着她头发:“出去洗一下脸吧,妆都花了”
女子依言出去
“这位是”我问道
“哧--”他笑了,“好友”
“好友便可为她养子”我道“不曾想锦年竟是如此重情”
“自然,她很好”他摩挲着手指似乎在感受那女子的头发
我哼了一声,在小桌边坐下,“后天,我大婚”
他拱手:“恭喜”
我心底涌出一股怒火,几步来到他床前,将他按在床柱。
“怎么”他问
我的手抚向他的脸,又颓然放下,我张嘴想说什么,又合上
“你想说什么”他的眼中似乎散着星光
“如果......”我开口,叹了口气,到底没说。脸上再次挂上轻佻的笑意。
“只是想问,锦年仍是不愿入府吗”我问
他垂下眼,“我说得很清楚了”抬起眼“我可是马上就有孩子了”
我抓住他的手狠狠收紧:“如果,如果我不是陶家子.....”
他拉开我的手,“就算你不是陶家子,你依然是个纨绔”
话毕,他开始猛烈咳嗽,我不得不放开她,将药端到他面前,喂给他
大夫走了进来:“陶公子走吧,锦年身体不适合见客”
我不理会大夫催促,静静喂完他药,放下药碗,捧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到底将头埋下去,吻在了他的眉间:“待我大婚后,再来”
苏锦年
他来寻我时,池练正在向我哭诉她的猫和不知道谁家的野猫勾搭上了
池练把一只母猫当作她夫婿这事我已经说过她很多次,到底是改不过来
看见陶城进来我便想激他一下,过程很美好,但最后得到却还是他娶妻我为娈宠。
鬼手为我把过脉:“大人,切不可再在此地待下去了,这里,不适合您养病,魔功如今正在重伤您的身体”
我点头:“后天,后天吧”
鬼手行了一礼便留我一人在房间里了
我从桌边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青色的丹药。我犹豫了很久,自嘲一笑,服下了。
师父在世时曾说,我被他护得太好,虽然聪明,但一旦动了情十之八九万劫不复。
我还笑话师父小看了我
我感受到丹药药力在我体内化开,从枕下拿出那件画了墨竹的衣服狠狠攥紧。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三章吧
第11章 愁绪三更入梦遥
陶城
我已经快忘记那个人的样子了
离我二十岁的那个夏天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乐音在嫁给我的第三年与她爱的侍卫走了,留下她与侍卫的长子作为交易内容之一,永不回京。现在的我是一位鳏夫,独自抚养着一个才十五岁的儿子。
我有时会想那个人是否真的如我记忆里那般俊美,毕竟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了。
唯一记得的大概是大婚前夜,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忘记了梦的内容,隐隐觉得那时我心里十分愉悦,好像是一场内心最隐秘的梦终于实现了,梦里有一个人在我耳边不断对我说,你不要忘了我,死都不能忘。
那天早上我醒来,感觉一片恍惚,床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系着红绳的菡萏,开得正是旺盛,它的一生停在了自己最美的时刻,我却再也不知道那场赌约到底谁胜谁负。我想出门,想要去找锦年,出了门却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有些陌生
次日,我来到那片湖,那艘熟悉的画舫已经消失,路人说,我大婚前两天,画舫缟素,那个人死了。
我已经几乎快忘了他了,但作为我年轻时的轻狂,我偶尔会尝试把他画出来,画好后便圈起来,放到书房里,不会再打开。我有时会觉得好笑,画上的他緑鬓朱颜,而我的发鬓已爬上霜雪。
每年夏季我还是会去那里赏荷,我问过很多人,他们说那年天气很暖和,那朵荷花是可以长出莲子的,当年的赌约是我赢了。
我有时会觉得他还活着,但又会自嘲自己痴心妄想。
“停这里吗”船夫打断了我的回忆
现在我正在当年的湖上赏荷
“就这里吧”我道
“老爷也是到这里纪念当年那个戏子吗”船夫问
“很多人吗”我问
“嗨,开头几年挺多的,后来没什么人了。那人据说是当年各国戏子里唱戏最好的,很多人仰慕,当年死时若不是赶上公主大婚,京中的子弟本来打算为他办丧礼的”船夫道:“说来也奇怪,戏班子把他焚化带走了,据说是他的要求,不过老爷你想,谁愿意自己死后成灰啊”
“他不愿意葬在这里”我呢喃道
“啊?老爷”船夫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船家,回去吧”我道
船夫点头,掉转船头
大概是转得太快,我竟感到眩晕,心脏一阵绞痛
仆从连忙把我扶住:“老爷,您怎么了”
“没事”我摆手,只是忽然感觉仿佛有什么在千里之外消失了
“老爷可要休息”仆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