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待墨迹完全晾干之后，追风收起画卷，转身消失在夜色当中。
明景宣右边的眼皮微微一跳，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预兆，然而他并未在意，只当是夜间作画有些伤眼睛，便去榻上休息了。
直至次日清晨，追风还是没有回来。
这时候，明景宣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未等他有什么行动，追风残碎的尸体已经被几个侍卫抬着送了进来，同时还有他的那幅画卷。
明景宣泛白的指尖颤了颤，直到不算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下鲜红的血液，他才被那种刺骨的疼痛猛得惊醒，一下子站立起来。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追风是他的贴身侍卫，如今却死状凄惨还被人如同木偶一般扔在地上，除了萧重光，还有谁敢这么做？
“此人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所以被陛下处了五马分尸之刑。”侍卫冰冷的回答。
明景宣难过的闭上眼眸，不再询问什么。
他的梦……碎的太快了。
令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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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景宣以为萧重光再也不会来凤栖宫了，可就在他安葬完追风的那日，萧重光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悄然而至，他摆足了身为君王的銮驾，甚至头上还束着九珠琉璃帝冕，一身庄严繁琐的朝服也没有换下，便声势浩大而来。
简直就像是在跟他宣战。
明景宣出宫接驾，头一回觉得走出凤栖宫是一件令他非常难受的事情。“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萧重光稳稳坐在御撵之上，昔日笑意盈盈的杏眼儿如今冰冷彻骨，薄俏的嘴唇更是冷硬的抿起，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可爱模样，仅有天子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三日前，追风拔剑欲行刺朕，可曾受人指使？皇后，你给朕好好说说。”
第一次，那人这样冰冷疏离的称呼他。
“陛下想听什么？”明景宣抬起眼眸凝视着对方，萧重光如今这般……倒是与他那位好二哥所提供情报中的颖国君主的形象吻合在了一起，几乎分毫不差，可是从前的萧重光呢，他的流影呢，他的流影去哪儿了？
“不想说？很好。”萧重光似乎分毫不念旧情，直接冷冷一哼。“来人，请皇后去三百里外的断情崖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宫，若是一辈子都想不清楚，那就再也别回来了。”
“断情崖？”明景宣呆了呆，随即微微一笑，屈膝跪在那人的御撵之前，叩首谢恩。“明景宣……多谢陛下恩典。”
断情崖，断相思，哼，萧重光，云疏日后……再也不想见你。
当日未及酉时，明景宣已经来到断情崖崖顶，那里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屋子，似乎年代已久，也不知曾经的主人是谁。
明景宣什么也没带，只是鬼使神差的拿了那一副画卷，如果没有它，或许追风不会丧命，而他的梦……也可能还没有醒得这么快。
接下来的日子，明景宣日日对着画卷发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忆起曾经种种，却总是悲从中来。
他的梦……终究碎得太快了。
这一日，明景宣正对着画卷发呆，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外翩然而入，轻盈的仿佛蝴蝶一般，朴素黑衣遮掩不住曼妙婀娜的身姿，哪怕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一双如丝媚眼，也足以勾·魂·夺·魄，令人神思不属。
“属下参见清王殿下。”
明景宣看了看她，神色寡淡。“你是皇兄的人？影部……还是暗部？”
“影部魅影。”魅影娇娇一笑，果然是魅·惑无边，勾·人·心·魄。
“哦，皇兄让你前来……有什么事？我如今已然失宠，恐怕也没什么价值了。”明景宣是有些心灰意冷的，面对宋国之人，也分毫生不起逃离此地的心思。
“君上甚是不忿清王殿下的遭遇，故而派属下来接殿下返回故土，殿下若是没什么留恋的，就请跟随属下即刻启程离开。”
明景宣却是笑了起来。“离开？本王乃是和亲来的颖国，并且至今还顶着国母的名头，怎么离开？别藏了，把你怀中的东西拿出来吧。”
“属下确实是来带殿下返回故土的。”魅影虽然这么说，却干脆利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呈于对方。“服下黄泉醉便如同睡着了一般，不会有任何痛苦，君上也是不想殿下再如此受苦，故而……”
“嗯，何时发作？”
“只需一刻。”
明景宣点点头，接过黄泉醉凝视片刻，随即仰头喝下。
“你出去，一刻之后……再进来。”
“是。”魅影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并且顺手轻轻合上门，她会留给明景宣最后的尊严，这是一个影子最基本的素质。
或许黄泉醉真的不会有痛苦，明景宣只是静静等待，什么也不做，脑海当中不断闪过与萧重光曾经的种种，那么温馨，那么美好。
明景宣到底舍不得什么都不留给萧重光，哪怕对方根本不在乎，他还是在最后的时刻提起墨笔，在画卷之上留下一行小字。
流影，我喜欢你，但是……再也不会了。
皇宫之内，萧重光忽然觉得心头一跳，似乎永远失去了什么，他难过的攥紧拳头，定定看着前方，只有他自己晓得，此刻到底有多痛。
“陛下，娘娘他……他薨了，就在方才……宋国来使请求带回娘娘的梓宫，您看是……”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禀报，甚至都不敢窥伺自家陛下的龙颜。
“皇后……有没有留下什么？”
“只有这幅画卷。”将画卷呈上之后，太监总管越发觉得心里没底。“陛下？”
“皇后的梓宫……送还故里，出去，出去，滚！”粗暴的将人撵出去之后，萧重光沉默了许久，才伸手缓缓摊开画卷，画中少年紫衣华贵，笑意盈盈，眉梢眼底皆是藏不住的情意。
仅有一行小字，墨迹未干。
夜阑方觉红烛冷，一寸相思一寸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小虐怡情哈
第9章 第九章：身不由己
第九章 ：身不由己
萧重光惨笑几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大口鲜血直接喷上画卷，染得画中人一身紫衣化作血衣，妖娆而凄迷。
“云疏……咳咳，云疏，是我对不起你，是流影对不起你，哈哈哈……”
“这下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男子修长的身影形如鬼魅，在珠帘的遮掩之下显得越发隐隐约约，好似不在凡尘。“他没死，我可以保证，不过……你可就不一定了。”
“云疏还活着？”萧重光确认到这件事情之后，伸手擦了擦唇边鲜血，忽然璀璨一笑。“他活着就好，他活着就好，我再也不会勉强他了，再也不会了。”
萧重光笑得眉眼弯弯，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云疏，云疏……”
男子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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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他还未醒？”
魅影福身行礼，此刻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粉色霓裳，如墨长发梳成简单漂亮的未出阁女子发髻，再簪上一根素雅的银簪，着实难掩姿容，娇媚动人。“回君上，殿下是自己不愿意醒，与其他无关，毕竟黄泉醉的药x_ing……仅仅只有一个月。”
“你就跟他说……萧重光要死了，他肯定能醒过来。”被尊为君上的男子此刻倒是一身玄黑色便服，脸上还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目光冷如寒星，又带着几许玩味，令人无法捉摸。
“是，君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哼，上次让你寻的药，你可是寻着了？”
魅影娇美的容颜一阵泛白，随即低下头去，砰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还请君上恕罪，那东西……那东西确实不好找，属下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呃！”
玄衣男子轻轻掐住魅影纤细的脖子，冷冷笑着逐渐收拢。“魅影，朕可不喜欢没有用处的废物，你是想继续当影子呢，还是去见阎王？”
“属下不敢……呃……君上……恕罪……”
“哼，朕看你是不忍心吧？”将娇美的魅影如同不要的物品一般随意扔在一旁，玄衣男子的眼眸越发冷冽。“你是不是很喜欢杨将军？哼，那你可曾晓得……他是如何在朕的身下婉·转·承·欢的吗？你又可见过他隐忍屈辱却又意·乱·情·迷的样子？呵呵呵，他在床·上的模样可真是迷人极了，你知道吗？”
“咳咳咳，属下不知。”大难不死的魅影一边猛烈的咳嗽一边紧紧闭着眼眸，根本不敢与玄衣男子对视，她怕一睁开眼睛，就会泄露内心深处无边无际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