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不解,“什么?”
霍风华道:“我活得好不好,并不是看一个男人对我好不好,而是看我活得够不够逍遥自在。你以后也记住了,不要以为那个男人对你好,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顾,人还是要活得清醒一些。”
青青听得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公子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霍风华应道:“你要是嫁人了我就不去看你了。”
青青帮他将被子拉上去,轻轻叹一口气。
霍风华在这个小偏院里关了四天,让他又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日子,在每天的烦闷之中,他越发地想要快些离开。
青青好几次在院子里见到苏泽杨就站在外面,她回来房里,对霍风华道:“苏公子在外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霍风华在桌上摆了围棋,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玩,他手里捏着棋子半天没有落下,后来对青青说:“没有什么话,不必说了。”
当天晚上,凤天纵来了霍风华的小院,为他准备了离开时的包裹。
霍风华坐在床边吃蜜饯,甜得他牙都痛了,问凤天纵道:“明晚就走?”
凤天纵点点头,“明晚就走。”
霍风华把蜜饯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就要发霉了。”
凤天纵走到床边,伸手捏着他下颌抬起他的脸,“红疹都褪了,再过两天也许就全好了。”
霍风华看着他没说话。
凤天纵手指摩挲他侧脸,片刻后弯下腰去吻住他的嘴唇。
霍风华抬起手,揽住凤天纵的脖子,身体往后仰去,两个人倒在床上,动作激烈地啃咬着彼此的唇舌,直到片刻后安静下来,凤天纵将霍风华的头按在自己怀里,道:“明晚我不能送你出城了。”
霍风华伸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抓了一块蜜饯送进嘴里,甜得他皱眉,应道:“好。”
这一整天,将军府里都风平浪静,直到了晚上,苏泽杨睡下不久,听到外面有些吵嚷声从远处传来,他不怎么安心地问凤天纵:“发生什么事了?”
凤天纵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有脚步声匆忙跑进院子里,刘勇在外面使劲敲门,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苏泽杨一下子从凤天纵怀里起身,披上件衣服出来开门,问道:“哪里着火了?”
刘勇气喘吁吁,说道:“霍、霍公子那个偏院,火太大了,没人敢去灭火。”
霍风华住的小院深夜起火,最先是青青大喊着跑出来,叫人救火,可是府里下人都害怕会染上痘疹,只用桶接了水远远围在院外,任由青青哀求着也不敢靠近。
刘勇知道消息时,立即便来通知了苏泽杨与凤天纵。
两人赶到时,那些下人仍是围在院外不敢进去,而院子里整间房子已经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
苏泽杨见到披着衣服形容狼狈的青青,捏住她肩膀问道:“霍风华呢?”
青青哭着指向火光之中,“霍公子还在屋里没有出来。”
苏泽杨呼吸急促,伸手提起两桶水冲进了院子,泼向正熊熊燃烧的房屋,可惜杯水车薪,两桶水下去对火势毫无影响。
凤天纵已经随即跟到,他站在院外,看着那大火,稍微停顿之后,喊道:“给我救火!”
下人们都露出担忧神色,有许多人往外跑,说是要去担水来,却只有寥寥几人肯拿了水桶进去救火。
凤天纵也不责难他们,亲自拿起水桶进去院内灭火,待他进去时,苏泽杨一把抓住他手里水桶,道:“给我。”
“泽杨?”凤天纵略有些诧异。
苏泽杨抢过水桶,将水从头淋了下去,随后一扬手把水桶扔到一边,竟要直接闯入火海之中。
凤天纵心里一惊,连忙上前紧紧抱住了他,道:“不许去!”
苏泽杨扣住凤天纵脉搏,反手一推,“让开!”
凤天纵被他推开,却随即又上前捉住他手腕,苏泽杨抬脚踢来,凤天纵扣住他脚踝,将他拉近身边,声音冷了下来,“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苏泽杨眉头一蹙,弯曲膝盖去撞凤天纵腹部,两人接连交手,他一心要进去,而凤天纵全力阻拦,一时间竟然也脱不开身。
直到“轰”一声巨响,房子的横梁被烧塌了掉落下来,朝着四面八方溅起大片火星。
凤天纵拉着苏泽杨往后避去,苏泽杨望着那片火海,神情有些呆滞,片刻后,他揪住凤天纵的衣襟狠狠看他。
“泽杨,”凤天纵柔声唤他名字。
苏泽杨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转身去接过装满水的木桶,继续救火。
这一场火直烧到凌晨,远处天边都渐渐发白了,整个屋子被烧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架子,火才渐渐熄灭,凤天纵与苏泽杨与将军府的下人们一起,一刻不停地泼水救火。
苏泽杨白衣已经沾满了黑色烟尘,他却还没有完全绝望,只要没见到霍风华尸体,他就不相信霍风华已经葬身火海。
等最后一丝火星都熄灭了,凤天纵让人拿了件披风,亲手披在苏泽杨肩上。
陆西带着人进去屋里找人,凤天纵叫来青青,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青青哭了一晚,嗓子都哑了,她说:“昨晚,霍公子跟我说,即便病好了,他脸上也会留下瘢痕,我看他情绪低落,就劝他早点睡了。结果半夜里突然起火,就是从他房里燃起来的,我没办法进去,匆忙跑出来叫人救火,可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泽杨低头看着自己被磨出血的掌心,忽然问道:“他房里燃起的火?”
青青用袖子擦脸,“我昨天叫人送了灯油,放在屋里,肯定是霍公子用灯油泼了床褥,自己点燃的火。”
此时,从屋里的废墟中,陆西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他对着外面大喊道:“找到霍公子的尸身了。”
凤天纵看向苏泽杨。
苏泽杨却在这时转身便往院外走去。
凤天纵抓住他手腕,唤道:“泽杨?”
苏泽杨转过头看他,神情y-in沉,说道:“那不是他。”
凤天纵没有说话。
苏泽杨甩开了他的手,“他不会为了这个放火烧屋的,其实跟早之前我就该想到,可我太相信你了。你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有隐瞒,不会有欺骗。”
凤天纵垂下目光,缓缓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了浓密的y-in影,他片刻后睁开眼,说道:“这也是他的意思。”
苏泽杨摇了摇头,慢慢后退,双眼清冷,“凤天纵,你骗我,你们一起骗我。”说完,他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第60章
凤天纵来到苏泽杨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苏泽杨就在房里,却没有回应凤天纵。
凤天纵暗叹一口气,也不继续敲门,他只是隔着门说道:“丛文浩给我来了密信,西绸那边情况有变,我需要立即赶回去。”
苏泽杨仍是没有回应,他们认识那么久以来,还是苏泽杨第一次以如此冷淡的态度对他。
凤天纵继续说道:“王初那边我叫人继续蹲守,落凤岭的诅咒我也自会派人去处理,你不要再出面了,等我一些日子,西绸战事结束我就辞官,那时我们——”
他话没说完,手指贴在门上,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
霍风华离开豫京城已经有十天了,他一开始打算往靠海的东边前进,后来走走停停又有些迷茫,不确定那种安定繁荣的富庶之地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凤天纵给他准备了不少碎银子带在身上,足够他许久的路费,而他一路上见到赌坊就要钻进去赌几把,赢了钱见好就收,结果走了十天,身上的银子不但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这天,霍风华夜里投宿在一个小镇,第二天早上还在客栈房里睡觉,便听到窗户外面吵吵嚷嚷,于是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去看,见到客栈背面墙角下,围了十多个人聚在一起,似乎正在赌钱。
霍风华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一时心痒便收拾包裹,匆忙下楼去了。
那伙人聚在巷子里,正在玩番摊。
霍风华走近时,摊主抬头来看了他一眼,他见到摊主是个瘦小的年轻人,头发微微泛着黄,一双眼睛灵巧有神。
围在这里的十几个人正在下注,霍风华站在旁边,想要先看上两把,结果那年轻人对他说道:“不下注就走开。”
一群赌徒都朝他看过来,目光带着戒备。
霍风华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随意扔在了写着“肆”的白纸上面。这赌摊上几乎全是扔的铜板,他扔下去那个碎银子格外显眼,年轻人于是又看他一眼。
蹲在地上的年轻人此时左手按在一个倒扣住的瓷碗上,右手捏着一个竹篾片,他喊道:“买定离手。”随后将左手的碗揭开,露出下面的一把铜板,右手拿着竹篾片四个一组从左往右拨着铜板。
霍风华看他左手边的铜板堆叠在一处,一时间也数不清楚,年轻人拨着铜板,直到最后一组时,面前还剩了四个铜板,周围的赌徒们正发出或输或赢的喧哗声时,只见他手里竹片一挑,原来最左边那个铜板是两个,上下叠在了一处。
刚才还在欢呼买中的赌徒顿时哀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