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值不耐烦,便竖着眼睛,生气道:“不是让你和韩司恩去查案了吗?你这吞吞吐吐做什么?韩司恩他人呢?”
元宝一看皇帝有把怒火往自己身上撒的趋势,心一横,跪下道:“皇上恕罪,老奴奉命和韩世子一起去李钰连同户部尚书李忠收取贿赂一事,但韩世子到了李府,一不审讯,二不查案,而是直接把李家给抄了。”
“你说什么?”皇帝震惊了。
站在那里的李忠听了这话,眼一黑,晕了。
第29章
元宝的话让朝堂为之一静,李忠当场晕倒又让这静默的朝堂热闹起来。不管平日里是对头还是友人,此时对李忠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在这些人中,韩卓的脸色最难看,他脸上的震惊和怒意几乎都没办法用平日子的和善掩盖了。
有那么些个武将在边关呆久了,时常会受个伤什么的,倒是知道一些急救的措施。看到这种情况便上前狠狠的用手掐住李忠的人中,这一掐倒是把人给掐醒了。
李忠这是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头晕眼花,但他心里一直吊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晕倒了,要不然就错过了最佳的诉哭时机。所以他晕倒的很快,醒来的也很快。
李忠醒来后,就跪在地上,爬到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一脸正色的痛哭流涕道:“皇上,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这些年老臣虽然不敢称事事办理的妥当,但也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若有人状告老臣贪污受贿,老臣愿意接受皇上、大理寺的审查,以证老臣之清白。但韩世子,一无功名,二无圣旨,怎可随意抄家?韩世子这不但是对老臣的侮辱,更是枉顾圣意,对皇上不敬。老臣身为一介读书之人,虽然年老,但作为读书之人的志气还在,老臣宁死也不接受韩世子这般侮辱。”
李忠跪在地上字字啼血,引起了朝堂众臣子的共鸣。韩卓走出臣列,跪在地上沉痛的说道:“臣教子无方,犬子无圣旨,肆意妄为,如此这般,日后人人学之,视皇上之命如同无物,此乃大患。请皇上下旨责罚,臣,绝不姑息。”
韩卓这话倒是直接把韩司恩推上了绝路,韩司恩查不到李忠贪污,肯定是没办法交代了,如果查到了,那韩卓这顶帽子就扣的高了,那从此是不是人人查案都可以直接先抄家?人人都这样,那这个国家,这个朝堂是不是就乱了。
有御史听了韩卓这话,也忙跪下分析韩司恩此举带来的隐患,道:“皇上,韩国公府所言甚是,即便是李大人真的贪污受贿,也需皇上下旨查证,再做判定。如韩世子这般自作主张,实在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国法放在眼中。”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吵闹的朝堂,脸上还带着震惊的表情,这时听了众朝臣的声音,似乎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说的自然在理,韩司恩此举的确是隐患。
皇帝想罢,猛然站起身,先是问李忠需不需要请御医,被李忠含泪断然拒绝后,皇帝怒视着元宝一字一句道:“立刻滚去把韩司恩给朕叫回来。”
元宝忙应下,准备起身时,突然想到了石蕊,又跪下小声道:“万岁爷,安郡主还在殿门外候着呢。”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让她进来。”
元宝这才悄悄的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出殿外让石蕊进殿。
石蕊进了大殿,就跪在地上大哭,诉说着韩司恩如何无礼狂妄,如何蔑视皇家威严,要求皇上给她和李家做主。
皇上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双手紧握看的出,如果韩司恩在他眼前,他能当场把人给弄死了。
而高风就是在这种情境下,回来复命的。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一听通报说高风回来了,立刻开口让他滚进来。
高风这时心里还难以控制有些美滋滋的,他只是个普通禁军,背景不深,很不起眼,也没想过能立多大的功劳。这次能跟着韩司恩立功,也实属庆幸。
高风进殿之后,看到朝堂上混乱一片,石蕊和李忠一直在哭,其他人都唉声叹气的,知道这是石蕊前来告状引起的,并未多想。
只是高风刚刚跪在地上,还没等把所见所闻禀告出来,就听头顶上皇帝怒声道:“朕是让你协助韩司恩调查李家贪污受贿一事?什么时候让你们抄家了?韩司恩他人呢?”说罢这话,皇帝的手在龙椅上狠狠的拍了拍。
高风听到皇帝突如其来的训斥,心里咯噔一声,收起心中的美意,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回、回皇上,韩世子在李家搜查出了巨额银两,数目实在是太大。因人手不够,不能把所有银两都立刻带回朝堂,韩世子命微臣先行回宫,向皇上禀明,请皇上派兵前去拉银子。韩世子现在在李家守着,说是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高风说完,朝堂上寂静一片,如同到了坟墓之地,气氛非常压抑。
高风跪在地上低着头,感受着这股冷风,总觉得自己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心里有些恼怒韩司恩,也暗恨自己存不住气,韩司恩说什么让自己先回来向皇帝请功,看看现在这情况,这哪像是请功,倒像是要上断头台。
许久后,高风听到了皇帝有些不相信,似乎还带了一丝迷茫疑惑式的反问:“你是说韩司恩在李府搜查出了脏银?数额还巨大?需要朕再次派兵去拉?”
高风弄不清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一五一十的把韩司恩发现密室的经过说出来,又大致说了密室里银两的数量,最后迟疑的总结了下,道:“据韩世子说,那些银子银票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几百万两,更不用说那些稀世珍宝了。”
在高风说道韩司恩机缘巧合发现密室开关时的搞笑情景,朝堂上没一个人敢笑出声。李忠看着皇帝阴沉能滴水的脸,浑身颤抖,连哭都没敢在哭出声。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打造出的机关,竟然会被人以这种方式这样给破解了。想到那密室里银两的数量,想到自己要承受的皇帝怒气,李忠恨自己为什么刚才要醒来,还不如直接就那么死了呢。
“几百万两?”皇帝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还是带着反问,似乎很难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他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高风。
高风已经把看到的想到的都说出来,肚子里实在没货了,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地面,吐不出一个字了。
然后皇帝笑出声了,高风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笑的头皮发麻,他跪在地上弄不清皇帝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感觉今天自己的人头有点危险的样子。
高风弄不清楚皇帝此刻的心思,李忠这个老狐狸弄得清,李忠拖着自己想要瘫软的身体,慌忙往前爬了两步,不停的朝皇帝磕头,这次他是真的哭了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李忠,森然道:“林爱卿家中有几百万两银子?抵得上朕国库中的一半了?这就是爱卿对朕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宁死不受侮辱?”皇帝说道最后,又冷呵了两声,然后他看着高风道:“高风听旨,速带五百禁卫军前往李家,把那些银子都给朕拉回来,让各位爱卿都看看。李家所有人收监,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让韩司恩立刻回宫。”
高风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他忙道:“微臣领旨。”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他觉得自己腿都有些发麻了。
韩司恩从李家回宫复命时,带了几箱子比较打眼的财物,例如那些珍宝,那一箱子银票,一箱子银子,那半箱子皇帝都不一定见过的折扇,还有刚刚被禁卫从百花楼抓起来的李钰。
李钰被禁军丢在朝堂时,衣衫不整,满身酒味,胭脂从脸覆盖到脖子,还混合浓浓的水粉味。他看着众人,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看到李钰这模样,满脸嫌弃,还没开口说话,跪在地上的石蕊看到李钰这般模样,心里怒火交加。然后便跳起来对李钰拳打脚踢去了,一边打一边怒骂李钰不知廉耻,李钰不敢还手,只嗷嗷的躲着,被石蕊狠狠揍了几拳,最后藏在了老御史身后,死活不出来了。
皇帝看石蕊根本没有把朝堂放在眼里,便怒斥道:“放肆,身为郡主,没有一点郡主的风范,当朝堂是你家后院吗?”
石蕊第一次看到皇帝对她这般冷眼,心里一抖,不敢在打李钰了,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皇帝看向韩司恩,又看了看他身边摆放的那些东西,道:“韩司恩,你可知罪?”
韩司恩恭敬的说:“微臣知罪,微臣未经皇上允许,私自搜查李府,实乃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乃是死罪,你可知?你这般胆大妄为,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学习,那以后朕这个皇帝说的话,是不是就等于白说了?”皇帝现在对韩司恩是又生气又恼怒,更多还是心塞。
他倒要看看,韩司恩怎么把这大逆不道之罪给躲过去。
韩司恩对皇帝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非常平静,他看着皇帝道:“微臣知道此乃死罪,但微臣搜查李府,一不公报私仇,随意处置李府之人,二微臣已经想好了,如果此次搜查没有结果,那微臣愿以项上人头向李家赔罪,微臣是拿着脑袋做这件事,微臣不怕死,像微臣这样的人没几个,所以微臣给后人带去的影响有限。再者,微臣也知,即便是真的抄了李家,抄出了罪证,皇上宽宏大量,这也只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韩司恩坦然的把自己的罪过分析了一遍,朝堂上倒是寂静下来了。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面色坦然,不畏生死的韩司恩,然后看向韩卓道:“韩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韩世子?”
韩卓沉默了下,哀声道:“鞭笞一百,臣亲自动手。”
“微臣不同意。”韩卓话音一落,韩司恩想也没想的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