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恩宠,诡异莫辨, 得宠时能让你呼风唤雨,失宠时能让你掉入地狱。
不过想到皇帝御案上有关于长公主的儿子方佐的所作所为, 元宝对长公主的失宠一点都不稀奇,要真是名将之后, 嚣张点,也可以理解,不能寒了有功将士的心嘛。但明明不是, 还被长公主宠成这么一副老天爷老大我老二的蠢样子, 实在是让人心里升不起喜欢之情。
元宝在想什么, 皇帝是懒得理会的, 他现在头疼的是一会儿长公主就要来跟他哭诉了,自己要怎么打发。
他总不好直接驳了长公主的面子,要不然在外人眼里他就是对有功之臣不满,但是要自己和长公主撕破脸说出方佐的身世, 那也不可能,消息传出去,这方田就成了天下的笑话, 人们会怎么评价自己这个皇帝?
想到这一系列后续之事, 皇帝有些头疼的想, 韩司恩就是个只会捅窟窿的主,要是能替君分忧,为什么不直接把长公主的这些私事也查出来?
皇帝正这么悻悻然的想着,有内侍前来通禀,说是长公主求见。皇帝眨了眨眼,听着长公主人还没到哭声就到的声音,耳朵开始泛疼。
最后皇帝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通禀的内侍,闷声道:“传。”内侍忙应了声,表情动作都更加恭敬的退出去,因为他看出来皇帝的心情现在十分十分不好。
韩司恩这边倒是闲的很,他把方佐从长公主的别院强制带到大牢里后,就让所有人退下了,自己则独自坐在方佐面前,听他在草堆里痛骂自己。
这刑部大牢也分好几等,有特殊照顾的,住的地方都好上那么点,天寒地冻的时候还有床被子盖。若是没有特殊照顾的,就只能随意被人一扔,扔到这最下等的牢房里,里面很空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草。
而现在方佐就是处在最下等的牢房里,不过还是个单间,里面只有他一人不说,离其他犯人也远的很。
刑部大牢阴阴暗暗的,常年点着灯火,里面的人今日在明日说不定就找不见了,出过无数个死人,也有无数人被用刑,肮脏的地面上血迹一层又一层,虽然凝固了但还是能闻到那股让人呕吐的血腥味。
方佐被韩司恩斩断的双手还没有好利索,他跳脚痛骂着,说着恐吓威胁的话。但他心底对韩司恩还是有点怯火的。尤其是对上韩司恩那双漆黑冰冷的双眼,他的双手就不由自主的泛疼。
那种肉疼的滋味,方佐这辈子都不愿意在想起了了。如果时间能倒流,就是韩司恩求他,他都不会有上前抽人的心思。
只可惜,在方佐这里,时间是不能倒流的。
方佐痛骂了一出后,停了下来。空荡的牢房里显得更加安静,方佐根本不想时间这么寂静。但是让他开口继续骂,在对上韩司恩那张脸时,他又骂不出东西了。
最终方佐只能嚷嚷道:“你凭什么抓我?告诉你,等我出去,一定要你好看。”仿佛这样,他心底的那些害怕就会消失了似得。
韩司恩对这些腻歪人的话连耳朵都懒得进,他等到方佐终于不吭声了后,打了个哈欠道:“那你也要能出的去。”
方佐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他说:“你凭什么抓我?”
韩司恩挑眉看了他一眼,猛然沉下脸,轻声道:“凭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真当别人查不出来吗?被你害过的那些人早晚都会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的。放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也不会例外的。”
韩司恩声调幽幽,在这森然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的沉重,方佐脑中想起了往日自己折腾的那些人,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但最终都被自己折磨死。
想到那些人死不瞑目的样子,方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韩司恩站起身,道:“方公子就在这天牢里好好想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吧,想通了,说不准就能出去了。”
方佐看到韩司恩要离开,忙走到牢门口,大声道:“你做什么?”
韩司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道:“你自己坐牢,难不成还要我陪你?你的想法真是有趣,再怎么说,方公子你也是皇亲国戚。为了照顾你,我还特意给你寻了个这么安静的地方,都不用和其他人犯人关押在一起,免得你被他人欺负。你放心,在你交代事情真相之前,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方佐眼睁睁的看着韩司恩离开,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他要出去。
可是,在韩司恩的背影消失后,他的喊叫声,只换了牢头的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喊什么喊?进了这牢房就得遵守规矩,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呢?再喊今天就饿着,等什么时候没力气叫唤了,再给你饭吃。”
说罢这话,牢头还用鞭子在墙上甩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向来只有自己对被人这么嚣张的方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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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司恩在被刑部一等人恭敬的送离后,便直接转道去皇宫了。他知道,他自己不去,皇帝也会让他去,这种避免不了的事,还不如自己主动点呢。
韩司恩进宫时候,皇帝对长公主的哭诉恰巧忍耐到了极点。
听闻韩司恩来了,皇帝很是松了一口气,把人叫进来之后,便对着长公主温和的说道:“这件事缘由到底为何,正巧韩司恩也来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就此解开也好。”
长公主和韩司恩听闻这话,异口同声道:“回皇上,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误会。”
长公主说完这话,恶狠狠的瞪了韩司恩一眼。在她眼里,韩司恩根本查不出来那些刺客的事,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按在自己身上。何况太后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那些刺客都是有把柄在太后手中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绝不敢吐露出背后之人的一丝消息的。
长公主觉得韩司恩之所以针对她和方佐,完全是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而韩司恩之所以拿方佐开刀,还真是因为对他印象比较深刻。若是方佐当初没惹了他,他还真记不住这人,自然也就不存在把他抓起来的事了。
皇帝看着两个都不服输的人扯了扯嘴角,然后便看向韩司恩很是直白的问道:“朕问你,为何要抓方佐?可有证据?”
皇帝这话一出,颇有站在长公主这一方的架势。
韩司恩不慌不忙的说:“回皇上,微臣在审讯刺客时,这个刺客经不起刑罚,无意中说出了刺杀之事和长公主府上有关。皇上也知道,微臣和方公子之间本身就存在些仇恨,方公子想要杀微臣也能理解,但是在看到三皇子也在时,还敢这么做,就是无视皇上了。”
“你胡说。”长公主气愤道:“这京城既然谁都知道佐儿和你有仇,又怎么会在身上有嫌疑的时候去刺杀你?”
韩司恩道:“这就是高明之处了,有嫌疑才会去做,就会显得没嫌疑了。”
“你血口喷人。”长公主冷声道。这件事是她做的,方佐是没有任何嫌疑的,这件事上她还是可以确定的。
皇帝一旁看到这里,看向韩司恩皱眉道:“你是空口无凭,还是有凭有据?”
韩司恩很淡然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供词,道:“微臣有这名刺客的证词,也是因为这般,微臣才敢抓方公子的。”
听到竟然真有证据,皇帝心里有些微妙,毕竟韩司恩以前抓人可都是先抓了再找到证据的。
元宝接过韩司恩手中的证词,递给皇上,皇上看了看,证词写的非常详细,包括作案动机,作案手法,还有接头人,都明明白白指证方佐。
最后还有红艳艳的手指印,皇帝把证词放在一旁,随口道:“刺客呢?”
韩司恩迟疑了下,道:“经不起刑罚,没了。”
皇帝:“……”一旁的长公主趁机抓住机会道:“如此这般,那本公主是不是可以认定你伪造证据?好一个死无对证。”那刺客交代的细节全部对不上,明显的是韩司恩无奈之下伪造的,她咬定这点,绝对能替方佐脱罪。
韩司恩诧异的看了长公主一眼,慢吞吞道:“长公主这话就错了,微臣只是审了一个刺客,现在他死了,这牢里刺客多的是。”
长公主没看他,望向皇帝实心实意的说道:“皇上,按照韩世子这话,他手中并无实据,方佐手受伤未好,臣请求接他回府,如若日后世子查出真凭实据,臣定然亲自送他入牢。”
韩司恩道:“皇上,微臣不同意长公主的话。有刺客指证方佐,方佐就是嫌疑人,就要关押在牢里,如果是清白,日后微臣自然亲自放人,不能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就不顾律法。何况,恕微臣直言,如果再有人指证方佐,那他可是能在京中调动人马,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应该慎重。”
长公主:“……”韩司恩这是又想给方佐扣谋反的帽子?
而皇帝眸子微微一闪,知道韩司恩最后那话意有所指,这能在京城调动人马的人,也许并非方佐。
韩司恩在皇帝沉默时,又道:“皇上和长公主安心,在微臣查清事情真相之前,绝不会让人接触方公子,更不会给他用刑。为了保证微臣所言为真,皇上可以派禁卫军守护方公子。”
这样绝对不会有人能和方佐接触。
皇帝想了下,对着长公主大义凛然道:“长姐放心,方佐的清白朕心里明白,但韩司恩说的也在理,既然这样,朕就派人日夜轮流守护方佐,定然不会让其他人为难他。”
长公主:“……”这是守护,还是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