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子闻言停了步子,拧腰转过脸来,笑意愈发凉得入骨:“那你想如何?”
那老鸨让苏叶子冷眼含笑这么一瞧,只觉得凉意从头灌到脚,心底哆嗦了下才暗暗咬牙继续开口道:“这大晚上的,正是楼里人多的时候,不如您明早再来,我们一定帮公子将您家爷拦下。”
“你连他是哪个都不知道,如何拦?!”
苏叶子一听便知对方是在敷衍,脸上笑意愈发明艳,再衬上这张脸生得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一时把老鸨都看得失了神去,忘了接话。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地瞧着的冷天卿却是背后一凉,心说要坏——看苏叶子这火气,怕是一把烧了这百花楼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冷天卿忙上前一步拦了苏叶子的身形,神识传音过去:“苏长老啊,你还真想砸了这百花楼,闹得你徒弟逛青楼的事情传个天下皆知?”
苏叶子凉笑着哼了一声:“他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砸的?他都不顾及自己名声,我还替他cao心个屁。”
冷天卿腹诽一句“若是不cao心你何必这么大火气”,只是到底不敢说出来火上浇油,见苏叶子不再执意上楼挨个房间翻找,这才松了口气转向那老鸨:“今天这事是你误会了,这位和他要找的那位当真不是那种关系。”
老鸨还没反应,苏叶子却在旁边拧了眉:“你和她解释这做什么?让她立刻找人。”
冷天卿被苏叶子这副腔调噎得半天上不来话,一口气理顺了才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从进来都没解释这个问题的你才是脑子不太正常的那个吧?”
苏叶子顿了顿,扭开脸:“随便你。”
冷天卿咬了咬牙,心里默念了几遍“修持”,这才耐着x_ing子重新转回去对老鸨道:“你看他这架势,长得再好看,怎么可能有人会娶回去受这活罪
,是吧?”
老鸨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顾那边望过来的冷眼,冷天卿微笑着继续道:“实际上他这是来找他徒弟的,都是些门庭私事,找到了也不会对你家的姑娘如何,更不会再闹,这一点你放心就好——倒是越早找着他徒弟了,拎回家去如何管教也不会再在这儿碍了你的生意,你说对不对?”
说着话,冷天卿还递了一块银子过去。
那老鸨眼珠一转,琢磨一下,心里就衡量完这得失利弊了,她伸手飞快地拿了银子,于是也把笑脸重新挂上:“您早这么说不就早解决了嘛——都别看了别看了,姑娘们好好伺候着……”
打发了楼里瞧光景儿的,老鸨转回来笑眯眯地问:“您说说看,您们要找的那位爷,啊不,是这位公子的徒弟,长得什么模样?”
冷天卿有点犹豫,看向苏叶子。
苏叶子把目光在楼里姑娘们脸上划过去,然后不轻不重地哼笑了一声:“什么模样?——长成你们这楼里的姑娘几辈子都没法比的模样。”
那老鸨先是脸色一黑,继而一怔,喃喃道:“今天,还确实真来了这么位爷,林家亲自送来的……如今就在二楼,我们楼里的花魁‘如君’亲自照料着呢。”
“——花魁?”
苏叶子闻言,勾着唇角眼帘一撩,笑得冷天卿寒暑不侵的身体都有些发冷——
“福气不小啊。”
——
如君坐在镂花的桃木桌旁,静静地给从醒来之后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男人斟酒。
她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五官都深邃英挺,一双黑得深不见底、没有情绪的眼瞳,却总是要引得人沉沦其中;高挺的鼻梁让他整个面部的线条都凌厉了几分,而那不知因何而紧抿的唇线也带着一种让人上瘾的诱惑……这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找不到瑕疵一般。
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喝酒。
斟酒的时候她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这人好看得像座雕塑,饮下一杯接一杯的“神仙醉”时,也是一点波澜都不曾在眼底泛起;就好像那些一滴就能让普通人迷睡的“神仙醉”,对于他来说只是润口的清水。
刚开始如君还觉得惊讶,此时都已经麻木,甚至觉得有些有趣了:她也很想知道,这男人会有多大的酒量,难不成能喝空他们整座百花楼的“神仙醉”不成?
反正有林家的人交代,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人会把楼里所有的酒喝个干净。于是她便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地给那人斟酒。
唯独让如君觉得不舒服的,便是这男人醒来之后,从头到尾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如同她这个人人都求见一眼而难得的百花楼的花魁只是个死物而已。
又倒上一杯酒,如君终于忍不住了,她拂了拂耳边的发丝,斟酒的手停在那人面前,这次没再拿开。
喝酒的男人终于停住了动作,抬眼望向了她。
近距离望进那双湛黑的眼瞳里,如君只觉得自己像是失足跌进了一片寥廓无垠的星空,那里面的光彩让她无法自拔地沉沦迷失。许久之后她猛地回神,稍整容色,似嗔似怨地问了一声:“奴家不美吗?——您从醒来都没看奴家一眼,奴家还不如那只杯子不成?”
“美。”云起扔下一个字,便没再开口,垂眼去拿自己的酒杯。
“……”这是如君第一次听人夸奖得这么敷衍,她咬了咬唇,又轻轻一拦:“既然您觉得奴家美,那您喜欢奴家吗?”
云起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如君都有些尴尬了,才听见男人声线低沉地开了口——
“你是人吗?”
如君一呆:“……啊?”
“能变成……”男人垂着眼,轻轻地握了握手掌,像是在怀念什么曾经抚摸过的东西,“能变成那种很可爱的,雪白的,小肚子软软的,耳朵圆角的,眼睛s-hi漉漉的……灵兽吗?”
如君:“……”
长这么好看一个男人,可惜是个傻子。
还没等她想完,忽然便觉得坐在对面的男人周身气势陡然一变,连那双有些无神的瞳子都凌厉了起来。对方的视线倏地落向窗外——那是百花楼的正门前。
过了许久,对方才慢慢把目光收了回来。
如君一怔——她似乎在这男人的眼底见到了一点一闪即逝的笑意,只是实在太快太像错觉了。
“你叫什么?”
如君听见男人嗓音低沉悦耳。
“……您唤奴家‘如君’就好。”
“待会儿有人闯进来。”云起丝毫未注意对方的羞赧神色,起身走到床榻边,解扣宽衣,“一个字都不要多说,直接离开。”
“嗯……”看着男人动作的如君还在羞涩,紧接着回过神来就是一呆:“……啊?”
云起的眼眸倏然一冷:“既然是人,听不懂人话?”
那双瞬间转冷的目光让如君情不自禁地一栗,回过神来她气得暗地里翻个白眼:感情不是个傻子,却是个脑子有病的……
然而知晓对方是林家亲自送来的客人,她如何也不敢怠慢,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是,奴家听您的。”
那男人却已然宽解得只余一件里衣,翻身上榻。
——
“就是这个房间。”
谄媚笑着的老鸨停在这二楼东侧的第三个房间外,往里指了指,“我帮您叫人。”
“不用了。”苏叶子冷笑了一声,“我倒要亲自看看,这个连师父宗门和命都不要了的乖徒,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美人乡里!”
说着话,他抬手一动,花雕木门砰然而开,扑面一阵沁人心脾的浓郁酒香,里面站在榻边衣衫半解的女子先是一怔,继而嘤咛一声,掩好襟领遮着脸跑了出去。
“神仙醉?还喝了这么多?这人意识还清醒吗?”那老鸨呆了一下,然后又有些不解地看向女子离开的方向。
苏叶子却没注意那些,站在门外握着门柄的指尖都发白。片刻之后他一步踏入,两扇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在了要跟进去的冷天卿的鼻尖前。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点入骨的凉意,偏还掺进去些让人更是毛骨悚然的笑音:
“看来我今天,是该好、好、地清理一下门户了!”
“……”冷天卿无声一叹,神识向内探去,只是刚到了房门的地方,就被其上附着的神魂之力弹了回来。“所幸还有理智,知道封门……”
冷天卿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楼下走去,直到下了楼离开了很远,他才突然有些疑惑:“苏叶子的神魂之力……如今已经这么强悍了?”
而另一边,百花楼内,二楼东侧第三个房间里。
苏叶子刚走到榻边,声线发冷地轻笑了一声,还没等开口,就被榻上蓦地伸出的手用力一拽,摔到了榻上。
一具滚烫的身体带着扑面而来的酒气随即将他压在身下。
“如君……”
男人低沉的声线在苏叶子的耳边响起,伴着这声音,濡s-hi的吻咬细密地落在他纤白的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