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烈士家属,葬礼举行得非常低调,四周的亲戚朋友以及来送行的战友们,在葬礼之后,也都各自快速离开了。空荡荡的家里从此只剩下孤儿寡母,那段时间里,蒋婕的精神就开始不太正常起来,整个人仿佛踩在云上,别人跟她说话,她都要反应好一会儿才回答,内容也皆是答非所问。
某一日,她在厨房不知道做些什么,咣当一声巨响之后,五岁的顾西恩跑过去,看到妈妈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脚边触目惊心地丢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她想死,想去另一个世界找顾以鹤,但因为有顾西恩在,她又狠不下这颗心。
至那以后,无论蒋婕走到哪儿,小小的顾西恩就跌跌撞撞地在她身后跟到哪儿,晚上睡觉都守在蒋婕房间门口,在当时的顾西恩的意识里,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看住蒋婕,可能某一天,连妈妈都会没有。
后来突然有一日,蒋婕穿上以前的漂亮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如同学生时代的少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顾西恩面前。
她对五岁的顾西恩说:“妈妈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要继续生活。你爸爸走了,回不来了,但是我们娘俩要好好的,把你爸爸的那份也活出来。”
五岁的顾西恩,过早地体会到死亡带给他的痛苦与绝望,他仰头看着蒋婕,眼睛眨巴眨巴,哇地一声哭了。
两个月后,蒋婕把顾西恩丢给老家的n_ain_ai照顾,只身一人,重返B城。
大学毕业那年,她曾说过,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然而一辈子很长,人生总是有着无尽的可能。
而被丢给n_ain_ai一起生活的顾西恩,在蒋婕离开的第二年,年仅六岁的他,又经历了人生的第二大变故。
与其说是变故,不如说,是噩梦。
那年,顾西恩的n_ain_ai在某个清晨的早上意外摔了一跤,老年人经不起跌打,这一摔,直接将一个平日里还算硬朗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只能卧床等人端水送饭的病患。
这样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本就不易,眼下又遭受这样的厄运,县里的领导便组织大家捐款救济。
钱是他们县城的一个书记送到家里来的,那人五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平日里更是德高望重,此次召集捐款也是他一声令下,大家才都纷纷响应。
那人去了顾西恩家里,先是在n_ain_ai病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出了房间,走到客厅里正趴在饭桌前写作业的顾西恩跟前,蹲下身搂住他小小的身子,笑眯眯地问:“小恩哪,你想不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地上学,想不想有人帮你照顾你n_ain_ai啊?”
顾西恩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紧接着,那个人的表情就开始变得y-in森可怖起来,他的笑声让顾西恩头皮发麻,直觉告诉顾西恩有危险。然而,还不等惊惧的顾西恩喊出一声n_ain_ai,就被那人肥厚的手掌捂住了嘴,他急切而又粗暴地将顾西恩小小的身子摁在地上,褪下他的单薄睡裤,直接就将用他粗糙丑陋的手指,捅进了那个未经人事的柔弱□□。
撕心裂肺的哭喊呜咽声被老男人巨大可怖的手掌狠狠地封住,顾西恩拼命地挣扎,但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如何能跟一个虽至暮年却依旧精壮的成年男人抗衡。
眼看着那人抽出手指,擦了擦上面的血,然后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顾西恩挣扎着一头撞在饭桌上,硬生生地将并不大的小桌子撞翻,惊动了里屋的n_ain_ai。
老人家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出来,看到自家小孙儿被人压在身下,几乎想都没想,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打了过去。那人吃痛挪开身子,看清了身后老人,一时间内心也开始有些犯怵。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顾西恩飞快地从他身下逃开,巨大的恐惧让他窒息,他听到n_ain_ai扯着沙哑的嗓子冲自己大喊:“你快走,去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回来!回来接你离开这儿!”
这是一个拼尽了全力,却也只能在自家孙儿受欺负时,朝坏人挥出一击就委顿在地的老人,最后的希望和依托。
而六岁的顾西恩,在经历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恐怖遭遇之后,又惊又怕一路哭喊着跑去街口的一家小卖铺,抓起电话就开始拨打一个早已熟稔于心的座机号码。那是蒋婕在半年多前从B城寄来的信里告诉他的,她在信里说,如果想妈妈了,就打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在焦急而又惊慌的等待之后,顾西恩带着抽噎的哭腔,颤抖着声音问对方:“喂,是妈妈吗?”
一道带着疑惑的女声传来:“你是哪位?”
好像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缺口,顾西恩不管不顾地开始朝对方哭喊:“妈妈,是我,我是小恩啊妈妈。妈妈,你来救救我和n_ain_ai,你来救救我们好不好?”
对方顿了几秒钟,用困惑加怀疑的声音,冷冰冰地回复他:“你打错了吧?夫人怀孕九个多月,马上就要生了,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跑来这里乱认妈妈?”
仿佛一瞬间,全世界的灯独独为他关上了,全世界的声音单单屏蔽了他,那机械连续的挂断声是假的,眼前越发模糊的视线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电话号码是假的,妈妈爱你是假的,自己的存在也是假的,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电话听筒摔在地上,小卖部老板娘不满的责骂声仿佛响在另外一个世界。
“你这小孩,无缘无故地摔电话做什么!你要赔的啊!去把你家长叫来。”
“赔不了了,他不就是顾家那孩子吗?爹死了娘跑了,留下一个n_ain_ai前阵子还摔了一跤至今卧病在床,这老的老小的小,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真是晦气,以后可真要防着这样的野孩子,不然不知要吃多少哑巴亏了。”
“老板娘嘴上留点情吧,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我看那裤子边上还有血,别是在哪里摔了一跤吧。”
“这个年龄的孩子,除了淘气还能有什么,摔了一跤能怪得了谁?”
小小的顾西恩僵硬着身体,来自大人的责骂让他无地自容,那唇枪舌剑仿佛实化成了真刀真枪,将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他,扫s_h_è 得愈加血肉模糊。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歉,不知道是对着谁,n_ain_ai,小卖部老板娘,亦或是他自己。
面前的酒瓶空了两个,陆川宁听到的故事剧情,也到了顾西恩的妈妈离开他,只身前往B城的结局。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脸颊因为醉酒而微微发红的顾西恩,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所以……黄净之的母亲,黄氏地产的董事长夫人,她同时也是,你的妈妈?”
“是啊。”顾西恩扭头,粲然一笑:“如果我说,我手上还有黄氏地产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信吗?”
陆川宁:“???!!!”
论你的好朋友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他其实是个资产高达好几个亿的土豪,你要以怎样正确的姿势抱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在回家的路途上,写得有点乱,将就着看。
第31章 第 31 章
沈白到达C城机场,给顾西恩拨了个电话过去,那颗蹦跶在胸腔里的,激动且偷乐着的心,却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响铃中,开始逐渐低落下去,最后随着一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彻底坠入地底。
沈白抬头看着机场玻璃墙壁外漆黑一片的夜空,此刻已经是深夜九点多钟,顾西恩的电话却迟迟无法接通,这份突然袭击的惊喜还未粉墨登场,就被名为挫败和担忧的情绪尽数扑杀,片甲不留。
他兀自在深夜C城人烟稀少的机场大厅里站立了几分钟,最后迈步走到出租车上客处,朝开过来的司机报出顾西恩家的地址,出租车载着他缓缓地在C城的夜幕中隐去。
陆川宁摁住顾西恩还要继续倒酒的手,苦笑道:“好了,我的顾大少爷,不,顾大土豪,你今晚喝得够多了,偶尔放纵一次,也要适可而止。走走走,酒杯放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顾西恩喝醉了,人也没什么力气,被陆川宁这么一拉,顺势就站起来了,却脚下虚浮,晃悠两下,身子一歪又要往后倒,陆川宁一把兜住他的腰,刚稳住身体,一声“放开他”,如同雷霆乍起,响彻耳边。
陆川宁扭头,只见李焕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从陆川宁手里抢过顾西恩,冲他吼道:“你想干什么?”
陆川宁只觉好笑,睨着李焕反问道:“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才对吧?你对顾西恩的那点心思,早几年前就昭然若揭了吧。”
李焕面红耳赤地争辩:“你也说了是早几年前了,我要是真有那个胆,还用一直等他点头等到现在?”
陆川宁自然也是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的,对李焕的话倒是不加质疑,笑了笑道:“行,那既然你来了,我也省事了。”他眼神指了指早已醉得迷迷糊糊的顾西恩,对李焕说:“你送他回去吧,他今晚喝多了,你小心点,别摔着他。”
李焕啐了一句:“还用你说?”
陆川宁抬脚照他屁股上就是一下,“德行。赶紧带他回去吧,今晚的信息量太大,我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李焕半搂半抱地将顾西恩带出酒吧,等脱离了陆川宁的视线,李焕盯着顾西恩酡红一片的脸颊看了数秒,然后换了姿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迈巴赫前,打开车门将人放进了后座。
回到驾驶座前的李焕,伸手在口袋里的小瓶子上摩挲了一会儿,几经挣扎,最后一咬牙,翻身下车又回到后座,将顾西恩瘫软的身子扶起来,拿出瓶子咬开木塞,捏住对方的下巴,一股脑将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