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驱车靠往路边，一脚刹车踩下，满脸惊愕道：“你说什么？”
赵晚晚抽抽噎噎：“我刚听到也不相信的，方莳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自杀啊？沈总，我把医院地址给你，你要是没事就先去看看他吧。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已经在往那里赶了，我这边一会儿下班也过去看看他。”
要不是拳头紧握指甲掐进肉里还有痛感，沈白简直就以为自己是置身在梦里，再或者就是老天爷看他活得太滋润，故意给他平淡无奇的生活来点多姿多彩的调剂？
早知道一个方莳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他当时就不该随口答应对方来公司实习。
都说祸从口出，几个月前的沈白绝对想不到，自己随口应下的一件小事，会在几个月后如同一颗□□一样轰然落下，给他砸下一个惊天巨坑。
不管了，沈白再次一脚踩下油门，重新汇入前行的车流。
顾西恩尚无音讯，他实在无暇顾及他人的安危，哪怕方莳自杀的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跟他告白失败所导致的。可他一颗心统共就那么一大点的地方，装一个顾西恩，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沈白一路疾速开到那家酒店，跳下车狂奔进去，在前台工作人员险些要拿起电话报警的惊悚表情下，来势汹汹地问道：“有一位叫顾西恩的客人，昨天下午从你们这里出去，他坐上去的那辆车的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抱……抱歉，这位先生，我们没办法向您透露这些信息，这属于客人隐私。”
“所以说还是有人看到车牌号的对吗？”沈白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抱歉。”前台小姐礼貌道，“我们不便透露。”
“你们经理呢？”沈白y-in沉着一张脸，看得前台小姐脸色发白，“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找他谈。”
前台小姐为难地看着他，沈白根本不想等，复又问一边：“你们经理呢？”
前台小姐手足无措地移开视线，却突然双目瞪大，直看向沈白身后，大声说：“先生，您要找的那位客人回来了。”
沈白倏然转身，下一刻却也跟前台小姐一样，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酒店旋转玻璃门外，正对着停了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第二道车门推开，一位气质不俗面容俊秀的青年正从车上下来，然后走到前车门处，跟车内的人颔首微笑，似乎说了几句话。
“顾西恩！”沈白感情充沛的一声吼叫，将差不多四面八方的人都惊得朝这里看过来，门外那背对着酒店门的青年，听见这道声音，身体禁不住颤抖一下，继而缓缓转身，错愕地看着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的人。
奔驰车里传来一道中年人询问的声音：“怎么回事？”
“没事。”顾西恩慌忙扭头对车里人说，“您先走吧，谢谢您又特地送我回来。”
那人笑了一声，口中透着隐隐的赞许：“夫人的儿子果然都很优秀啊。”
沈白冲到酒店左侧的玻璃门旁，那门却故意跟自己作对似的，往里拉往外推都打不开，另外一侧的门童见状连忙拉开他手边的门，弯腰示意：“先生您可以这边请。”
因为这半分多钟的耽误，等沈白追出去的时候，门外那辆奔驰车已经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沈白怒气冲冲地瞪看着顾西恩，对方眼底一丝异样的神色稍纵即逝，继而表情诧异且淡漠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这块地你买下来了吗？”
顾西恩眉头微蹙：“你好好说话。”
沈白冷笑：“我他妈讲话就这样，你看不惯？那很抱歉，因为你也管不着。”
顾西恩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转身朝酒店门内走去，却半路上被沈白一把拽住胳膊，顾西恩的身体却瞬间就跟触电一样，抬手奋力甩开他，那挥出去的力道之大，直将比他高半个头还壮实很多的沈白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歪倒在地。
还不等沈白稳住心神，就听顾西恩冷冷道：“既然管不着，那我也不想管。天高海阔，沈先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就好。”
惊魂未定的沈白脸色也明显白了几分，却在听完顾西恩一席话后，又附上些许铁青，他愣怔了片刻，才终于轻笑一声，眼睛里的千山万水统统褪去，只余下一片荒野，飘荡着决绝的切骨之恨，直直望进顾西恩的眸子里。
“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信了。顾西恩，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他笑着说，眼底的笑意是真，吐出来的话也是真，“来之前我跟自己说，哪怕把我这颗心拿去给你再肆意玩弄一次，你也千万千万要给我好好的。可现在我突然不这么想了，因为我觉得，其实你并不需要这样一颗，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心。”
沈白说着，缓缓朝顾西恩走过去，他伸出手，最后一次握住对方的肩膀，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同样颤抖着，他竟恶意地觉得畅快，原来你并不是没有心的，原来多多少少，你也受着折磨。
沈白低下头，在对方额前落下一个吻，“这次换我来说吧。”他看着顾西恩瞬间紧缩的瞳孔，心底竟觉痛快无比，然后，他一字一字，情深意切地对他说：“顾西恩，我们就此，彻彻底底地，分开吧。”
第48章 第 48 章
赵晚晚接到沈白电话的时候，正在方莳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涕泪如雨，她接起电话，打了个哭嗝，哽咽着喊了声沈总。
“方莳怎么样了？”沈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说沉静不像是沉静，说担心也不像是担心，更像是精神气突然从他的身体四肢抽离，怏怏地敷衍出来一句话。
赵晚晚看了眼方莳，吸着鼻子说：“沈总，方莳已经醒了。吓死我了，医院说他前天就醒了，因为送来得及时，安眠药在胃里还没怎么吸收就被清理出体外了，昏睡是因为还有剩余药物的影响。不知道警察那边怎么搞的误传消息，我还以为小方莳要成植物人了呢。”
“知道了，多久可以出院？”
“医生说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方莳的老师也来了。”
“好，你辛苦了。明天我去接他出院，今天就先不过去了。”
“哦哦，好，那我跟方莳还有他老师讲一下。” 赵晚晚边说着，边朝病床上面容虚弱的方莳眨眼笑了笑。
她挂掉电话，凑近了兴高采烈地跟方莳说：“沈总说明天来接你出院，哎呀，小方莳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傻事啊？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吗？我看你老师很关心你的呀，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老师讲啊。”
正说着，佟影手里拎着外卖袋子推门进来，走到床边关切地说：“医生说你现在可以进一些流食，老师就去买了粥，甜的咸的都有，你想吃哪种？”
病床上的方莳摇了摇头，又看向赵晚晚，不确定地轻声问了句：“沈先生说，他明天来接我出院吗？”
“嗯嗯。”赵晚晚点头如捣蒜，顺着佟影的话对方莳道：“你先吃点东西嘛，这样才有精神呀。”
佟影转向赵晚晚，感激地说：“麻烦赵小姐还特地过来看望方莳，我晚饭买的有多的，你也一起吃点吧。”
“不了不了。”赵晚晚连连摆手，嘿嘿笑道：“我减肥，都不吃晚饭的。”
佟影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强求，话锋一转道：“我刚听赵小姐说，沈总明天要来接方莳出院？”
“嗯。”赵晚晚就着这个问题又回答了一次，“沈总很关心方莳的，平时在公司也很照顾他。”
佟影看了一眼方莳，点头笑着说：“那挺好的。”
“晚晚姐，”一直沉默着的方莳突然开口，“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来看望我。”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呀。”赵晚晚欢欣道：“不晚的，你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我陪你聊聊天嘛。”
一旁的佟影却适时地c-h-a话进来，附和道：“方莳说得对，时间确实不早了，赵小姐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女孩子晚上在外面走动也不安全，我留下就行，你就先回去吧。”
“好吧。”赵晚晚看了看时间，不无遗憾地说：“确实不早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朝方莳和佟影挥了挥手，“佟老师，那我就先走啦。小方莳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公司见啦。”
送走了赵晚晚，佟影拉过先前赵晚晚的那张椅子坐下，看着病床上的方莳问：“身体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方莳摇头，“还好，”他顿了顿，对佟影说：“谢谢佟老师。”
佟影宽慰一笑：“我毕竟是你的老师，关心学生是理所当然的。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老师会让你宿舍的同学过来两个，一起接你回学校。”
方莳脸色微微一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沈先生说，他明天过来接我出院。”
佟影眸色一沉，表情渐而严肃，正色道：“方莳，你老实告诉老师，你跟沈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莳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惊惶地抬头看了自己老师一眼，只一眼，佟影心里就有谱了。
他叹息一声，颇为痛心地看着方莳：“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你这次闹自杀，也是因为他？”
“我……”方莳的脑袋深埋胸前，整个人看起来羸弱又无助。
“方莳，不是老师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沈先生这样的人，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佟影诧异且小心地询问：“我记得沈先生似乎有男朋友，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