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啊。”不知何时出来的都灵由衷赞叹道。
那真是件不折不扣的艺术品。流畅而纤细的刀身,是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是南方风中的柳枝。金色的纹路顺着刀脊一路蔓延至刀尖,藤蔓纹路上的凸起就像花苞一样,唯有鲜血的浇灌才能令它盛开。
握在那个银发青年手中,瞧不出半点违和,就像他肢体延伸的一样自然。
弥赛亚异想天开的构想竟然能够成功达成,就连都灵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是冥冥中的某种意志,假他之手铸出这样一柄武器。
“你看起来真适合这把刀。”
“的确,它很适合我,重量、长度都适合。”弥赛亚将长刀举到身前,对着月光转动着,仔细观察着刀身的每一处。
“这把刀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字?”都灵好奇地问。在他看来,这样的武器应当配上一个镶满宝石的剑鞘,再有个长得要死,并且拗口的名字才对。
弥赛亚困惑地歪了歪头。
“刀就是刀,要什么名字?要是取名,取个二怎么样。之前第一把刀断在龙骨里了,这是第二把。”
都灵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眼看他平生最得意的作品就要沦落到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步,连忙挽救。
“真是简单直接的名字……这把刀用了精金和秘银,在布兰德古老流传的典籍里,还有一种名字,叫做‘伊希尔丁金属’,不如就叫‘伊希尔’怎么样?”
“你随便。那么,就叫它伊希尔吧。”话虽这么说,弥赛亚还是咬开手指,蘸着鲜血在刀上工整地写下一连串字母。
靠近刀脊的地方,有一小片凹陷下去,金丝脉络缠绕的空白处烙着这把刀的名字。
矮人都灵诧异地抬头,四处张望。刚才定名的时候,恍惚觉得周围的月光突然变强了,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潺潺的流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都灵循声看去,厚厚的雪层里,竟然有一条溪流,顺着他门前的水渠流动。一片纯白的雪中,也有几根翠绿的幼苗钻出来。
原来弥赛亚送来材料后,他就陷入了空前的狂热中,没日没夜地投入到铸造当中,当这把长刀终于完成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自从他开工以后,北地已经迎来了第二个春天了。
矮人鞠了一把冰冷刺骨的雪水,泼到脸上,用力揉搓几下,果然搓出一层厚厚的污泥。
时间过得真快。都灵想着,他还来不及庆祝他的七十九岁生日,马上就已经八十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伊希尔,嘿嘿,Ithil,认真读过魔戒或宝钻的应该知道这是啥。
回来更一章试试水,要是有小天使的话就继续,可能隔日更或者隔两日更。没有的话,嘿嘿嘿
为啥红锁?没写啥啊
第30章 两年
“你们终于出来了!”山姆不满道,掏出手绢擦了擦沾上油污的手,几根j-i骨头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两年过去,时光好像从来没在半身人身上留下过痕迹,反倒是都灵的胡子变白了几根。
弥赛亚看了一眼半身人。山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商人了,这两年山姆在北地低价收购特产,再卖到南方去,大大赚了一笔,也算是家底殷实,甚至在凛冬堡买了一幢两层的小楼。
早就饥肠辘辘的矮人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子,划开盘里的烤j-i肚子。一股烤j-i混合着糖苹果的甜香扑面而来,都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嚼。
酒足饭饱之后,半身人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砖头厚的词典,念念有词地翻找。
“找到了。”山姆转过词典,把正面对着弥赛亚。羊皮纸上用花体醒目地拼写了他的名字,后面紧跟着一长串解释。
弥赛亚,默西亚,都是宗教意义极为浓厚的名字,本意为受膏者,神明选中之人。在君主和教会牧首登基前,都会沿袭着古老的传统,在神像之前,将香油倾倒在前额,任由洁净清凉的油膏淌下。这一仪式,被称为受膏。
在这个大多数人生活的物质世界,神明真实存在,教会林立。哪怕是最具权势的王公贵族,也都会尽力避免亵渎神明,又或是激怒至高无上的君主。
他记忆中似有似无存在着的父母,为他定下的名字,实在是耐人寻味。
弥赛亚扫完那几行字,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到酒馆门口竖立的木牌前查看有无需要解决的委托。都灵抱着酒杯,头一点一点打起瞌睡,唯有山姆还精神奕奕地胡思乱想。
也许咱们的屠龙勇士背后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身世呢,这种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取的。半身人充分发挥了八卦精神。一会儿猜测他可能是某个公国的王子,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王宫;一会儿又想会不会是某个主张禁欲苦修的教会(特别是艾格诺神殿)里,某个高阶牧师的私生子……在银发青年去看告示牌的时候,山姆就为他编出了十七八个悲惨曲折的身世。
一只渡鸦划过树梢上凛冽的寒风,停在法师塔窗口的平台上。
奈哲尔从怀里拿出一些面包屑,任由渡鸦啄食。
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里,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从未踏出过法师塔一步。导师安斯艾尔看着严厉,实际也很严格,对三个学徒要求都是最高标准。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慷慨地承担了所有学习用的材料、用具,让半精灵得以衣食无忧地继续他的学习。
每三个月,都会有邮差长途跋涉来到隐形法师塔的空谷,放下一袋从远处稍来的礼物。有时是一张完整的兽皮,有时是一套小巧的解剖刀具,还有些珍贵药材和矿石。
送他东西的只可能是那个大概连人都算不上的生物。
他是要在北地长住下去?半精灵疑惑之余,心中又不免泛起一丝暖意。
渡鸦啄食完面包屑,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抬起右爪。那上面有个十分细小的圆筒,奈哲尔小心将盖子拧开,取出里面卷成手指粗细的纸条。
渡鸦头也不回从窗台跃下,绕着法师塔飞了一圈。
奈哲尔急不可耐地展开纸条。纸条施展了缩小的魔法,在他解开符文的刹那,变成一张几尺长的羊皮纸。
那是他和预言之眼阁下,也就是那个长胡子白袍法师之间的信函。奈哲尔相当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一有空就抓住机遇向导师请教,甚至相当深入地涉及了某些领域。
而那些领域恰恰是安斯艾尔不擅长的,因此他默许了弟子和预言之眼的往来。
信函中写道:
见信如晤。最近亚尔曼向我提到,神殿的牧师们似乎监测到一些不寻常的扰动,调动十分频繁。自从灾厄之年畸变者肆虐之后,说句不好听的,艾格诺就有点神经质了,遇到点事情就大动干戈。
我到法师协会去了一趟,查证某些东西,结果证明两年以前确实有这样一回事。我想安斯艾尔应该对你说过,外层位面和主物质位面也常有交流。而最多的就是召唤和传送,在主物质位面引起的波动是暂时x_ing的。但这次和以往不同,这种波动并没有消失,还有渐渐强烈起来的趋势。
这不是个好兆头。作为一个老头子,我诚心希望能平平安安活到老死。虽然你的天赋令人惊叹,但是不要太着急选择袍色,在科拉里打好基础,以应对将来的乱局。
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奈哲尔把信纸扣到桌上。
“你在做什么?”伯爵长子吊高眉头,嘲讽道,“是不是又在又在鬼鬼祟祟研究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就说,当初舅舅不该把你招进来,连厨房都要多做一个人的饭。”
奈哲尔充耳不闻,这样的嘲讽每天都在上演,不只是他,就连另一个学徒也遭到了这样的欺侮。一开始是小打小闹的奚落,继而发展到抢夺研究成果和直接动手。艾德温总是仗着并不存在的高贵血统,肆意凌虐法师塔中其他学徒。
所幸从前颠沛流离的生涯不仅给了他伤痕,也赠与了他礼物,奈哲尔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法师塔里的知识,他的颖悟令安斯艾尔夸赞不已,被远远甩开的艾德温忌恨在心,总是找机会挑衅。
“导师叫我有事?”
艾德温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啊,我舅舅要你把药材柜里的一株Cao药拿到实验室,快点,再慢点他的实验就全毁了!”
奈哲尔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去,艾德温尾随而至。
法师的材料永远都不嫌多。作为一个标准的法师,安斯艾尔巨龙一般搜刮着位于视野范围内的一切材料,为此不得不花费精力专门拓展储藏室的空间。储藏室四面墙都是柜子,最上面顶着天花板,用坚硬耐腐蚀的材料制作,镌刻着奇异的纹路。
艾德温懒散地随便说了一个位置,怀着不为人知的恶意看着奈哲尔毫无防备地拉开抽屉——
药柜前的身影蓦然淡去。艾德温心脏揪紧,死死盯着已经拉开半截的抽屉,脚下一动不动。
不是中了石化视线,也不是恐惧,原本光滑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团粘x_ing极强的液体,将他的鞋底牢牢站住。
该死,镜影术!
艾德温磨了磨牙,掏出法术书开始寻找解法。
奈哲尔靠着门框,凝视伯爵长子惊慌失措地开始念咒,随即点爆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魔法。
震耳欲聋的尖叫立刻淹没了艾德温。
安斯艾尔几息之后赶到,最先看见虚弱地靠在墙角,满脸痛苦的第三学徒。几个碎玻璃瓶子倒在地板上,半凝固的不知名流体混合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
艾德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刚才他念动咒语,手势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边的试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