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把大王领到了一个小屋里,“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县老爷。”
“好!”
打更老头穿好衣服,去了后院,敲了敲县令的房门,“老爷,有人击了登闻鼓。”
大宋的法令是百姓若击鼓申冤,地方官必须第一时间审理。
屋里头响了半天,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妖艳的女子,她打着哈欠,颇为不耐烦,“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告诉那人晌午再来。”
“这个……二太太,那人瞧着,不像个普通人。”
二太太没出声,往屋里瞅了一眼,才道,“那行,你让他等着吧,老爷一会就去。”
“哎。”
大王在老头屋里等了好半天,县令在慢悠悠的从后院走了出来,“人呢。”
老头急忙开门让大王出去。
见到县令,大王问,“想要往皇宫送信得多长时间?”
他这话一出口,中年县令脸色都变了,“你说往哪送信?”
大王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往皇宫。”
县令看着他,笑了起来,“咱屋里说。”
大王随他进了一间朴实无华的屋子,刚坐上椅子便有丫鬟送来了热茶。
县令先把茶给他,“信送至长安,若快马加鞭,只需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大王算了一下,也差不多,“那你给我往皇宫送封信吧。”大王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皇上身边的人,有要事找皇上,你帮我办这件事,一定会有重赏给你的。”
县令手一哆嗦,热茶险险洒出来,他看了一眼大王,问道,“你可有皇上的信物……这种事,本官怎么着也得确定一下。”
大王当然有了,他的玉佩和扳指上就有赵氏独有的图腾,否则麻脸还不早就拿走了。
他摘下翡翠玉佩递给县令,“这个是皇上赏赐。”
县令接过玉佩细细端详好半天,又笑了,“还真是,不知您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啊?”
这不比在麻脸他们跟前,大王深知得把自己的身份地位说的很高在能让县令重视起来,“我,的身份嘛……怎么和你说呢,反正你把我的信交到皇上手里,皇上一定会亲自到这来!”
他的话说完,县令脸上的笑僵住了。
大王当下就发觉不对劲。
这个县令有问题。
他不打Cao惊蛇,县令也没有,只是笑着说,“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很快,笔墨纸砚就被送了过来,大王看着那块墨,质感和皇宫里的八九不离十。
在赵先傲那里,用这种墨是节俭,可在这小小莲花县,就未免太过奢侈。
大王喝了口茶,即便用普通的茶杯装着,这里面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问题就在这当中,难怪他说皇上会亲临莲花县把县令的脸都吓白了。
大王已有预感,这封信必然不会被送往皇宫,他仍是处在危险当中。
所以,他在纸上只写了几个字。
我在莲花县。
落款只有一个元。
写完,大王待墨迹晾干,叠好后交给了县令,“好了,也不用快马加鞭,我不着急,给我找个屋子睡一会就行,困死了。”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你是不是得先洗个澡吃点东西?本官瞧着,你是碰上了歹人吧?”
大王和赵先傲学的,人精似的,怎么会把实情告诉他,倒时候县令没把赵先傲找来,反而把麻脸找来了,他去哪说理。
“哎,不提也罢,你不说我还不觉得,那就劳烦你准备些水了。”
“谈不上劳烦,小翠,去备水,对了,还不知您怎么称呼?”
他还在套大王的话,大王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就叫我元掌柜吧。”
“小小年纪就是掌柜,真是年少有为啊!”
大王笑笑没说话什么,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县令绝对是贪污受贿了,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是还是很容易被发现,赵先傲对贪污受贿的官员下手一向狠辣,难保他不会破罐子破摔。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大王洗了澡,换上一身朴素的棉布衣裳,感觉浑身都有些刺痛,这就是长时间养尊处优的后果。
“元掌柜换好了?”
“嗯。”
小翠送了些吃的放到桌子上,“县老爷吩咐过了,您吃饱了就在这屋里休息着,等您醒了,那信怎么着也送到皇宫了。”
大王冲她笑了笑,“我现在还不怎么困,一会到外面逛逛。”
小翠犹豫了一下,没给回话,缓缓的退了下去。
即便身处险境,大王面对吃的,还是充满了精气神。
他舀了一勺红通通的麻辣豆腐,搁到白米饭上,辣油顺着米粒蔓延开来,味道香喷喷的,十分勾人。
头一次发现素菜也这么好吃!
大王吃了整整三碗饭,将米粒都舔的干干净净,最后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爽——”
真想躺在那里睡一觉。
可大王心里清楚,县令说信件送到长安是八个时辰,若皇上受到信件即刻上路到这也不过两天时间,那贪污的县令不可能把信送到宫中,再怎么找借口,三天时间最多了。
三天时间一到,他就真危险了。
大王想着,推开了门,不慌不忙的在院里溜达了一圈。
衙门有前后两个门,此刻都有官兵把守,那状态,不是怕人闯进去,就是怕人逃出去。
“呦,这是长安来的元掌柜?”
大王闻声回头,是一穿着烟紫色,妇人打扮的女子,皮肤白皙,五官妖艳,胸大腚大,看着就像话本里的狐狸精。
“我是老爷的二夫人,你叫我二太太就好。”
大王回忆了县老爷的长相,更加肯定了那货绝对贪污了。
“二太太。”
二太太走到他跟前,轻佻的用指甲刮了一下大王的下巴,“元掌柜长的好生俊俏。”
用你说。
大王笑了起来,“二太太也美。”
没有华丽文藻修饰的赞美,反而让二太太笑的跟朵花似的,“元掌柜不在屋里休息,出来干嘛呢?”
大王挺了挺肚子,“吃多了,消消食。”
“呵呵呵呵,元掌柜可真有趣啊。”
她这话说的让大王起了一身j-i皮疙瘩,“我消的,差不多了,先回屋。”
“赶紧去睡一会吧,瞧瞧这眼睛,都青了一片呢。”
大王连忙回了屋,反手拴上了门。
还是睡觉吧,晚上再说。
大王并不知道,赵先傲已经完全还原了他被暗算的全程
百花园处在郊外,前面的金水桥附近更是只有几户人家,那里凭空冒出一个买话本的小贩,本就是诡异的事情。
大王痴迷话本在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用话本把他勾引连行人都少有的金水桥东侧,趁他不防备,用蒙汗药迷晕他,沾着蒙汗药的棉布被随手扔在了金水河附近,然后用商贩的木车把大王推出城外。
有了这种猜想后,赵先傲立即询问了距离金水桥最近的长安城东门的巡守官兵,昨日晌午后果然有一辆装着话本的木车出城。
城外残雪融尽,地上还很是泥泞,车轮印十分清晰,长安城来往的马车不少,赵先傲派兵顺着所有车轮印一路追随。
“皇上,在云城东方十里处的破庙前发现一被弃马车,破庙内有被割破的麻绳和残火,属下带人搜查了附近所有山林,有见三人,落荒而逃。”
赵先傲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李总管,冷哼一声,“找几个人,乔装打扮,随朕出宫。”
“属下遵旨。”
皇上这意思是要出长安,这要搁以往,李总管就是一头撞死在这也不会让皇上玩忽职守,可现在,他理不直气不壮,一个屁都不敢放。
李总管怯怯的问皇上,“那朝堂的事……”
赵先傲盯着他,“朕病了,需要静养,小事找司徒章,大事让他们举手表决。”
李总管忙点头。
赵先傲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老东西,你给朕等着,他要有点什么事,朕就送你去见先皇。”
李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赵先傲行了个大礼,“谢皇上恩赐!”
李总管效忠的从来都是先皇,先皇说辅佐赵先傲,李总管就辅佐赵先傲,先皇说不能让赵先傲遗臭万年,李总管便要扫清所有可能让赵先傲遭到后人唾骂的因素。
说他对赵先傲不好,那是骂人的话。
通过侍卫的说辞,赵先傲隐约猜到大王是跑了,有了具体的方向,他在宫里片刻也坐不住,即刻动身赶往破庙。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皇上,属下等找了一夜的马蹄印记,可这一带并未下雪……”
赵先傲心里有数,他看了一眼 车厢内部和散落在地上的车横,“往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