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爹这次对我的作为,我在他给我讲那些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最后到底会干出什么来。他没有面对自己,他也不敢面对自己,所以,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最后到底会干出什么来。可是,他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用几天时间对我进行训练,延长我的学习时间,时时监视在我身边等等,表面上看他是为了我达到和实现他所说的那种学习状态,骨子里不过是为了他要做出下一步的举动铺路而已。当然,他是真心地渴望我能达到和实现他所说的学习状态,那个科学家的故事那么让他激动无疑正是因为它也在那么一瞬间让他看到了希望的亮光,于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重的绝望之中看到了希望的亮光,可是,他灵魂知道这点亮光的虚幻,所以,他要对我进行下一步、下下一步的那种举动就成了他别无选择的。
三天过去了,这天晚上我就知道他要对我进行下一步的举动了。然而,他将对我进行的这一步举动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和容忍的,就像我可以接受和容忍张书记对我们家做无论什么事情,但绝对不能接受和容忍在他对妈有那种动作时他想要对我们家做的事情。没有必要讳言,对爹将对我进行的这个举动我的理解就只能用“乱*□□”这个词来言说。我看到的就是他的灵魂深处已经有对我的这种y-in暗可怕的动机了,尽管这一路发展下来有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是他没的选择的,但就像张书记对我们家有那种动机同样是必然的、没的选择的却不存在以此作为可以接受和容忍他对我们家那样做的理由一样,这一种发展下来是必然的、是他没的选择的不能成为接受和容忍他这样做的理由。
这天晚上,学习结束上床了,我端端正正地躺好,让眼睛睁着,眨也不眨一下,还让眼睛里面是那样一种神情,这种神情爹一看到就会意识到什么是“绝对完美和饱满的抗议和愤怒”。我就以这种状态等待着。我也必须得给他一个回答了。他不知道,他总是要我达到和实现这状态那状态,可事实上,从高度和质量上讲,我在这个时候的状态中就已经完全达到和实现了他要我达到和实现的状态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家里就像地狱一般的寂静。终于,在若换作是平时我无疑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了,坐在床沿边了。他在隔壁,他坐起的动作是非常之轻的,照理我是不可能知道他坐起来了还坐在床沿边了。可是,我就是知道他已经坐起来并坐在床沿边了,知道他也一直都没有睡着,和我一样一直在等待着。家里是一整块的黑暗,这种黑暗不是一般的黑暗。这里面什么都似是而非,只有这块黑暗是压倒一切的真实。在这块黑暗中我看得见爹黑暗的身影,但不是用r_ou_眼看见的。爹的这种黑暗也不是一般的黑暗,而是只要他是这种黑暗,不管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到他从床上坐起来了,我颤抖起来,但我不去管它,因为我只有面对。
爹在床边久久地坐着。妈也没有睡着,妈一直都没有睡着,她也知道爹在今晚将要对我做什么,至少是知道他将对我做的事情的x_ing质,只是她保持沉默。爹坐在那里,坐在妈身边,一只手神经质地搓着肩胛处。他在经历着不能说不剧烈的思想斗争。这是一个他面对自己的时刻。但是,他所面对的自己是怎样的百孔千疮、身心破碎、惨不忍睹啊!看,他灵魂中、生命中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是选择去还是不去呢?选择不去他就得面对他的生命和灵魂的真实就是这样一种不堪的真实。我颤抖着,在心里呐喊:爹呀爹呀,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千万别那样千万别那样呀!可是,他说着就下定决心了,就像所有被□□完全控制住了的人心里说着不能那么做不能那么做却实际在做着,做得分毫不差完美无缺,每一步都踩到了点上,简直有如神助一样,他点亮了灯,一副他不过是要过来看看我睡好没,给我盖盖被子、赶赶蚊子的样子。走到了屋外,他脚下的步子都不自主地加快了一点儿。我身上抖得更厉害了,也更感到寒冷了,和在冥河的最深处没有两样。但我控制着,因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在发抖。我把眼睛如关闭一样器具一样地闭上。我的整个神情是凝固、庄严、清醒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我感到自己是一只在寒夜里掉出窝,大鸟不知道也救不了我、我自己也救不了我自己的雏鸟,但是,尽管如此,我也得让自己是神圣的、不可玷污的,因为我是神圣和不可玷污的才是我真正的真实,高于一切、压倒一切的真实。
爹来到我床边了,掖掖我的被子,弄弄这弄弄那,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为了关心、关怀我的睡觉似的。我的心揪紧得如就要成为一个无限小的白炽高温的点似的。就在他做出的动作似乎是打算离开了的时候,他突然原形毕露,如强力按下一样东西似的把满是油污和蚊蚋的尸体的油灯凑近我脸,有几下子油灯都挨着我的脸了,而他整个人也压下来了,睁大充满了极端低级、恐怖欲望的眼睛在我脸上疯狂地乱“摸”和搜索。我平静地一下睁开眼睛,让他看到了我眼睛里是怎样一个一直都清醒着的完美的愤怒。我看到的他的脸、他的眼睛都比我不是用r_ou_眼已经看到的不知要肮脏、下贱、恐怖多少,正是他对他的亲儿子进行乱*□□的动机和举动已整个的现实化和事实化的东西。我看到,要是我这个时候是睡着了的,我受到的将会是怎样的毁了我也毁了他的□□啊!
他撞在了我的眼神上,就仿佛是受到了狠命一击似的一下直起身子恢复常态并逃也似的出去了。他这逃走的一路上都在自己骗自己地对自己说他不过为了看看我把被子踢开没有,等他进了他那屋,他也就完成了这种欺骗,完全是以一副他过我这边就为看看我被子盖好没有地睡下了。
他走了之后,我抖得更厉害,心里的寒冷、哀叫和呐喊更厉害,更感到自己无可药救罪孽深重,但整个家、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家里寂静无声,第二天,爹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样子。我看到,他还真以为没发生什么,更不会再发生什么了,一切已经过去了。然而,一到夜深人静,他估摸着我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灵魂里那个欲望就会立刻不点自燃地活跃起来。在开头两三个晚上,他经历着内心的冲突,有时候这种冲突之大之奇甚至于达到了莫可名状的程度,这也使他在开头几次里从床上坐起来后要在床边坐好长、好长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更长,长得莫明其妙、不可思议,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好像他已经正常地睡着并正常地睡到天亮才会醒来,他也希望家里所有知道或感觉到了他并没有睡而是坐在床边的人都以为他正是这样的。他没声息,家里其他人也没声息,因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在干什么。连我两兄弟都知道,也因此而并不是每一次都在这个时候是睡着了的,受着焦虑、不安和罪恶感的折磨,只是他们会自己骗自己,但求快快睡着,一睡就睡到大天亮,只要天一亮就什么都过去了,什么不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过。然而,不管他会在床边坐多长的时间,每一次的最终结果都是他心里在说“不”做出来却是“是”,灯会被他点亮,人也一定会到我屋里来。
如此,第一晚上、第二晚上、第三晚上……他不仅每晚上都会来,还有时一晚上不止一次。在开头两三个晚上,他还真以为他不是为了那个目的,或者知道自己是为了那个目的但相信自己不会实际干出什么来,只不过事实是他每一次都最终对我做出那样的举动了。这两三个晚上一过,他就好像已经成功地迈过了一坎似,干脆把他的那个目的明确化也神圣化了,干脆到时候就起床过来,再也不在床边坐老久了,不再经历那种内心的冲突了,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不管怎样他也要遇上我那种眼神,不给他睁开眼睛也要让他看到我无限清醒、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尽管越如此我就越陷入到罪过感的火海之中,但我别无选择。但是,我这种眼神和神情虽然吓退过他一两次,后来就不能说是这么回事了。他用灯盏来回照我的脸,又离得那么近,这叫他的那盏灯和掌灯的手背在我脸上擦来擦去的。他脸凑得挨我的脸那么近,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眼睛里的每一根血丝都看见得像是放大了不知多少倍那样清楚恐怖。他的眼睛以一种似乎要在一堆沙子里找一个大小、颜色、形状都和一粒普通的沙子没有两样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眼神在我脸上巡来巡去。它就是一对充满了低级可耻的欲望的脏爪子在我脸上摸来摸去,这是没有疑问的。他这么对我做,却假装不看见我有那样一副神情,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并在等着他,一直对他这么干都只有愤怒。他当我这种神情是无意义的,不值得在意的,真正重要是要从我脸上找出那粒“沙子”。他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去知道,他对我脸做出是要找出那粒“沙子”的样子也是他做作出来的,他认为只有是这样的目的就干什么都是允许的、高尚的、合理合法的,而他实际的目的却是极端低级和下贱的,就是为了对我进行“乱*□□”。为了他好,为了他最后的一点尊严,我并不打算每次都向他睁开眼睛,让他看到我时刻为他准备着的那种眼神,每次我都是因为他做的实在过火被迫向他慢慢睁开我的眼睛,给他我抗议和愤怒的眼神。然而,这对他的作用也不像开初那么样了,他完全有可能在我给他这个眼神后还要以那副样子把我的脸看上几下、研究几下。
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我看得到那种□□在怎样越来越猛烈地烧着他。他装模作样,装着他对我的脸是科学家为了纯洁的科学目的进行科学研究的样子,但每次都是急不可耐的。有一次,他太急不可耐了,看得太深入太执迷了,手里的灯盏歪了都不知道,煤油从灯里洒了出来,滴了好几滴在我脸上了他才意识到,我也在这时候向他睁开了燃烧、爆炸的眼睛,他这才撤了。第二天,他没有问他昨晚上把煤油洒在了我脸上的事,我也没洗脸,几天内都不洗脸,那几滴煤油从滴到我脸上为止我就没有去动它们,也不会去动它们,我要让它们留下的耻辱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但是,就是妈和两兄弟都冷漠而疏远地看我的脸,他却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看见,同时,晚上照样来我屋里,完全看不见我脸上的煤油,继续进行他那种“研究”,专心致志到了他所说的“真正的学习状态”也不过如此的地步。这还不算,他给我洒了这几滴油后,他反而就像是找到了合适的台阶使他把他行为合理化和崇高化上更上一层楼了。标志这一点就是他对我的脸进行那一套作为之后走出了,边走边一家人都听得见地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