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曼德拉《漫漫人生路》
51、
斯维尔大力地摇摇像失了魂般的兰明：“喂喂，你状态不对啊。”
小恶魔紧咬下唇，没有说话，眼角却突然噙满泪光。
男人愣住，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听吗？”少年的语气有些颤抖。
当然。
兰明没等他开口，便直接道：“我想说。”不管你听不听。
斯维尔：“……”
少年语气很轻，像是在试探性地触碰那被自己一次次揭开的伤疤：“我……离开卡麦伦家族之后，开始各国旅游。”兰明轻抿一口温润的白开水，犹豫了一会儿，考虑该如何表述：“……雷诺那个时候刚掌控那个家族，非常忙，所以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我身上，所以我也不算是在逃亡。”
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
一幕幕回想起来，竟像是被深深刻在脑海中，如此清晰，仿佛十年间的纷纷扰扰，全在昨日一并发生。
自己，还真是喜欢沉湎于过去……
“然后呢……在中国遇到了艾德琳，我的引导者。”
此时小恶魔眼角地湿润已经憋了回去，暗红色的眼眸带着些迷茫盯着绑在空调风口，那狂乱摆动着的红色细绳——那是斯维尔脑抽时，随手系上去的。
“我……和她打了一架……”兰明顿了顿，回忆起自己被按在地上揍的丢人场景：“然后澄清了一些误会。”
“她在中国？”斯维尔想了想说：“难怪后来教会的人都没有见过她。”
“是的。被你们重伤了之后，她其实是想要卷土重来的。”小恶魔笑了笑：“绝对狗血，你一定想不到。”
斯维尔被少年的轻笑勾的心里一颤，他把兰明环地更紧，低下头，下巴搁在对方的右肩上，嘴唇几乎就快要挨上有些泛红的耳垂：“哦？”
“你干嘛……喂……痒啊。”
“你继续，别管我。”斯维尔蹭着少年的颈边。
“唔……简单点说，就是身负重伤的嗜血大恶魔被温柔纯洁心地善良的白莲花捡到带回家疗伤，然后哼唧哼唧产生了感情的故事。”
“产生感情？”斯维尔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艾德琳？卧槽她也能恋爱？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居然可以收了她。”
兰明的表情有些古怪：“准确的说，是驯化。”
“哇哦……真是神奇。”
“是啊……那个男的本来是中国一个大家族里的人，后来被一个不知名的吸血鬼啃了一口，说来也是可悲，被那个男的带到国外没几天，那个吸血鬼就被教会的人杀死了。”小恶魔抽抽嘴角：“后来他自己一个人艰难地过着阴暗的生活，直到捡到艾德琳以后，便想办法把她一起带回了中国……对了，他就是戚云。那个复仇小姑娘的哥哥。”
“……”斯维尔感叹：“世界真小……”
“何止是小。”兰明摇摇头。
在中国遇到艾德琳以后，出于某种抱大腿的心态，兰明便和两人一起过起了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
“老实说，我挺讨厌戚云。”兰明的语气轻蔑十足，眼神中却流转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眷恋：“明明那么病弱，却总是摆出一副包容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怎么？母仪天下？”
斯维尔听到这儿，笑着摸了摸少年的黑发。
“大概生活了有一段时间吧……”
是谁？杀了知更鸟。
当兰明顺着血腥味来到大桥下的时候，看到了靠着桥墩，奄奄一息的艾德琳。
她虚弱地在兰明手中写下“离开”，便昏迷了过去。
心如鼓擂。
他顾不得是否会被看到，直接抱着女人，火急火燎地飞回了三人并不宽敞的出租屋。
收起翅膀，他看到压抑的黑烟，向他露出狰狞的笑。
通天大火，拼命地燃烧着，似乎想要燎尽漆黑的夜空，呼唤迟迟不来的黎明。
戚云作为最低等的吸血鬼，无法出现在阳光下，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身体一直很差，所以在晚上，也不爱出门。
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家。
在大火之下。
越来越多的人被嘈杂的声响，和窗外的亮光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怀着莫名的兴奋打开窗户探出头来。人们有的还穿着睡衣，匆匆忙忙赶下楼，围在出租屋前，不明觉厉地挤进去，了解所谓的事实真相。
“卧槽，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火。”
“怎么回事？”
“不清楚，听人说是突然就烧起来的。”
“报警了吗？”
“不清楚，应该有人报了吧。”
兰明呆愣在原地，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散布在坟地里的二十七座灰扑朴的矮小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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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眷恋的时间
他的一生，一直都在失去。
有一些，是他主动放手。有一些，是被迫剥夺。
一夜之中死去的二十七个生命，兰明没有见上他们地最后一面。
但他们却在小恶魔的脑海中，一次一次，呈现不同的姿态倒在血泊中——这是兰明对自己的折磨与惩罚，以缓解有如带刺的铁丝一般，紧紧束缚自己的愧疚。
他无法面对无辜死去的大家。
更无法面对，真正地凶手。
兰明握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斯维尔见状，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少年的十指，将它紧紧包住，坚定有力。
“谢谢……”少年的双唇开开合合，终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啊……怎么能说一直都在失去呢？”斯维尔轻笑，拿下他手中的水杯，将它轻轻磕放在茶几上，男人掰过少年瘦削的双肩，强迫对方有些湿润的的暗红色眼睛与自己对视：“你不是，得到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