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雪的屋子中在,再度只剩下了蜷缩在角落的孤单身影。
为了让他感觉不那么憋闷,顾清雪特意打开了房门,可惜现在即使开在眼前,顾浅生都不会生起走出去的念头,他什么念头都不会生起了。
然而仍旧有生命会贪恋这具麻木的驱壳。
小火缓缓的在地上游动着,冲着那道孤单的身影一点点接近。
阳光在地面上投影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路,那接近床边的一条路上,只游动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影。
可现在顾浅生见着小火都不会有什么不同的表情了。
那小蛇只是很安静的将自己光滑冰冷的身体缠到了顾浅生的手腕上,一动不动的陪着顾浅生静默着。
它冰凉细小的鳞片贴着顾浅生手腕上有些发烫的伤口,那些因为禁锢磨出的红肿还未消退,它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顾清雪坐在驾驶马车的位置上,叫那个负责赶车的马夫好不尴尬。
大小姐就算您要坐也坐在另一边好不,我这边右手驾车都习惯了,您坐这儿难道还要您驾车我坐?
然而现实很明显不像他想象之中那么美好。“你就不用回去了。”顾清云瞳孔之中尽是冷漠。
老太爷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召集顾家小辈家宴。
什么时候家宴用过这样的名义了,顾浅生可是被他们囚禁起来了,这也是顾家小辈,这车夫一直送他们来往,知道的东西可不少。
顾清云本来是准备想到地方直接将他除掉的,但现在顾清雪的架势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上车。
顾清云于是开始想直接从这里动手将人除掉的可能x_ing了。
这时候顾清雪开口了,“你若是想活命,就先好好留在这庄园里,不要动什么歪脑筋,顾家家宴期间,不,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这里。”
顾清云默然无语,他这个妹妹怎么也想到了此节。算了,这马夫到底也算他大房的忠仆了,既然妹妹有心叫顾浅生被囚的事不让别人知道,那他也没什么再触怒她的必要。
思及此,顾清云索x_ing直接抬腿上了马车,车帘被掀开又落下,将车厢内遮挡严实,顾清雪冷着脸一扬马鞭,发出一声厉啸。
随着阵风声,马鞭上扬起了许多细碎的黑点,只是日光太烈,叫人瞧不分明。
马车远去,那马夫却一直有些惊恐的低垂着脑袋,他现在还在回味着小姐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毛。
看着地面出神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定睛一看,顿时冷汗大冒。
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黑色的小虫,首尾相接组成了一句话。
“想活命,顾府,老太爷。”那马夫冷汗直冒,慌忙朝远处跑去,这动作似乎触怒了地上的小虫,哄的一声全部从地面飞起,一股脑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黑色的小虫一落到他身上又岂是他能捉出来的,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这马夫服务于顾家,没吃过猪r_ou_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自己这是被下了蛊了,顿时冷汗大冒,脑海里又转起了刚刚的那句话。
这是在逼他会顾家?
是小姐?
那马夫有些不明白了,他一个小小的车夫怎么够格去见老太爷,但事关生死,他也不敢马虎,马车早已离开了视线范围,他有些焦灼的原地转着圈。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走出去。
庄园的门口有着一队守卫正在附近巡视着,见着车夫这个熟面孔,领头那人有些疑惑的将他叫住了。
“你干嘛呢!”本来就心中忐忑的马夫陡然间听闻一声厉喝登时就是一个哆嗦。
那车夫强作镇定的转过身来,“小姐吩咐我去旁边镇子上买些东西。”
也真是神了,他话刚说完,从他身上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虫,在那领头人的眼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马夫的身上。
那领头的人顿时瞳孔一缩,即使还是觉得这人今天有些可疑,还是打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那蛊虫是小姐的总没错,这个人既然被中了蛊,自然不必担心他不按小姐的吩咐办事。那马夫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谄媚的笑,“着天儿也真是太热,兄弟辛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逃也似的离开了庄园范围。
感情这些蛊虫还是通行证,要没了它们自己恐怕也出不来,以前车里坐着少爷小姐,在这里来来往往,从没觉得这些护卫这么吓人。
刚刚他想着自己身上那么多虫子只是感觉害怕,此刻过了许久也没受到伤害,那些小虫还侧面保护了他一下,他反而觉得有些安心了。
怪不得顾家那些人喜欢养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莱
七峰聚拢的仙灵山脉,天地之间骤然闪过霹雳般的银光,光芒散尽之后,主峰天灵峰的传送阵盘出现了一个少年。
他一袭黑色锦缎长袍,面若冠玉,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一双眼中尽是张狂邪佞。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是在笑着的,只是他的笑有些让人头脚生寒,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拿着折扇的公子,一脸憋闷表情的跟在他身边,俨然一副被绑来的架势。
“是你主动要跟着我的,何必做出这幅表情来。”他张狂的挑眉微笑,后面跟着的慕容海一脸的无语,“我是说跟着你,但是没说要跟着你来东莱啊。”
“你不是一直想回来。”他回身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慕容海。
慕容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了通透,不觉有些尴尬,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假意扇着风。
“山中清凉,何必作态。”君篱边说着边凑到慕容海的耳边,朝他耳孔里吐了一道温热的气。“慕容世家,凤凰血脉。”
慕容海神色之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很想回来,可是你害怕,你的血脉纯度太高了,不是么?”君篱突然笑出声来,“不必担心,这东莱之内,想必比你血脉更高的人,马就要冒头了。”
他慢慢转身,往传送阵台边缘的峭壁出走了过去。
仙山脚下,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君篱就这么站在这浩渺天地之间,微微合了眼睛,“我回来了,当年一战……当年一战。”他闭着眼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很快他就紧锁了眉头,当年一战,当年怎么了?尸山血海,没有胜者,可除此之外,他竟什么详细的内容都想不起来了。
不该忘的。
什么都可以忘,那些却是不该忘的。
他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些许惊慌,似乎那段记忆里有什么是他丢失不得的东西。可惜他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片刻,他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张狂邪肆。
他朝着这个世界微微眯了眼睛,他身后的饕餮虚影青天白日显现出了身形,张口冲着天空之中便是一声厉啸。
慕容海看着那道血红的虚影,神色之中满是震惊,尤其是饕餮虚影张口嚎叫的时候,他感觉天灵峰似乎整座山峦都在为这声厉啸而颤抖。
血脉具化。
郑家的饕餮血脉。
难怪他会如此笃信自己是郑家人,只是留在玄仓大陆的郑家,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血脉隶属饕餮吧。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海看着君篱背影的眼神惊疑不定,达到血脉具化到这种恍若实体的存在,只怕他的血脉浓度无比接近百分了吧。
正当他脑海之中转过数道念头的时候,他听到了顾浅生宛若风轻云淡的声音,“臣服于我,或者死。”
慕容海身形一震,眯了眯眼睛,“你在同我说话?”
“我可是想要同你交朋友的。”慕容海手中折扇一翻,纸质的折扇边缘凭空生出一环利刃,他手中一直拿着的扇子竟是一把法器。
君篱仍旧勾着唇,转过头来面向他,“错了,你初时接近我是鄙视,你看见我和男人暧昧不清,所以生出几分轻贱的意思,但是很快,擂台赛我又让你生出了好奇,之后,你见我怪力,又起了收服的心思,而在郑家,你感觉我很神秘。”
“你有君篱的记忆?”慕容海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觉得有些看不懂了,当初他有多重视顾浅生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而在郑府,君篱给他的感觉分明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他笑的意味深长,“我就是君篱啊。”他边笑着边伸手摸着身旁安静下来的饕餮,在他彻底醒来之前,他间或着能在那个垃圾身看到些许的画面,其中擂台激出他血气的人他还是有点儿印象的,不然也不会起了收服的心思。
“你看到了我的秘密,若你不愿当我的人,我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君篱一边摸着饕餮的大脑袋,懒洋洋的开口道。
慕容海神情晦涩,看着君篱身边气势汹汹的饕餮,有些游移不定,终究还是将折扇冲着君篱刷的指了出去,“你若想我服气,先赢过我再说。”
君篱闻言挑眉邪笑,“放心,不会叫你输的太惨的。”
慕容海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被轻贱了,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扇面锋芒所指之处,骤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
随着他冲出的身影同时一闪而逝一道淡淡的火光。
君篱看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幻影,目光中出现了些许缅怀的意味。“凤凰之血……看来你恢复的,比我好太多了。”他虽在走神,但是伸出的拳头却似慢实快的递到了慕容海的身前,仅仅一拳,就将慕容海手中的折扇法器震作了两半,拳劲更是没有减弱多少,直接将慕容海击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