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离开了那面墙,随便拿了本书假装自己在闲的无事随便翻翻,可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要知道,老爷子这套别墅,不光有三层,而且房间多构造复杂,整栋楼到处都贴着这个墙纸。
是只有龙牧的墙壁里藏着这些东西,还是说,这整栋楼里头都是这些东西?
还有,为什么要用手写,而不是存到电脑、云端数据库之类的东西里头?
青玉心想这些事要是能扔给柳叔处理就好了,可是柳叔最近又忙着开三国会议招待来宾,连胡茬都终于刮的干干净净的了,哪里有时间来帮自己想这些破事啊。
龙辉,有个保密的名字叫褚宓。
这个褚宓,根据柳叔的推测,就是一个假的身份,用于在某个保密机构的工作。
但这个机构不一定和时国政府有关系,只是被加密和保护了而已。
问题在于,龙辉龙爷爷从时都出来以后,以通讯学教授的身份、知名学者的身份被返聘回了江银作为技术顾问,然后在江银呆了四年。
他的这栋房子据说安保措施非常严密,虽然外面巡逻的保安并不多,可是到处都藏着摄像头和传感器。
就像柳叔的两栋公寓里都有自动保护和狙击机制一样。
是不是说,他无论是在外省做学者的时候,还是带着孙子搬家来江银的时候,都在被人监控着?
被监控的情况下,房子在建筑前后都被人盯过,他自己想在局域网络或者其他途径里存一些信息,也是极不安全的?
所以,才会用手写的方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墙纸的下面——
因为装修的时候,铺墙纸并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把墙纸封好以后,在墙壁附近,或者其他地方放一些看起来可疑的东西,就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墙里面还藏着什么——
那些秘密来侦查确认的人可能用扫描仪确认过墙体的材质,有没有中控构造,可是并想不到他会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来藏东西。
那么,是整栋房子的墙壁上都写满了什么东西吗?
能写什么呢?
青玉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被屋子里中央空调的暖风弄得有些睡意沉沉。
“等会要一起吃晚饭吗?”龙牧礼貌道:“还是你先回去?”
“我先回去吧。”青玉换了个坐姿,瞥了眼龙牧脖子上的萤蓝色宝石,突然起了兴趣:“你这个,是什么石头啊。”
由于空调的缘故,虽然天气转冷,但他们都一直穿着T恤之类的东西,一眼就能看见每天都挂在龙牧脖子上的吊坠。
“这个?”龙牧低头摸了摸:“材质我不清楚,但家里人叮嘱过我,永远不能取下来,永远不能给别人摸。”
“哈?很珍贵吗?”青玉本来都打算走了,听他这么一说又起了兴趣,凑过去看了一会儿。
不像是普通的蓝宝石。
“硬度呢?”
“非常硬,我也好奇过这是什么。”
龙牧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吊坠举了起来,随手把台灯拉了过来。
这台灯一照过来,宝石的通透质地与折光程度就非常清晰了。
赵青玉不太清楚这些珠宝鉴赏什么的,但也见惯了各家朋友手上脖子上戴的宝贝,只打趣道:“搞不好比柳叔的那个戒指要贵。”
柳恣的那个扳指他见过,无论是宝石本身还是附近镶的碎钻都够换套时都市中心黄金路段的房子。
龙老爷子把小牧当宝贝一样地宠着,总归亏待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这个是金刚石,”龙牧认真道:“人造的那种。”
第93章 借刀
柳恣已经有两个星期都没回来了。
他被孙赐接到了参政院旁边的公寓里照顾,不断地推到办公厅里与各路人见面和开会。
辛弃疾虽然清楚这都与不断变化地局势有关,但也略有些不习惯。
毕竟他从八月末入住到十一月,都已经习惯了每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有人会如同和蔼的兄长与亲切的朋友一样,和他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不时的问问功课和学校的事情。
柳恣的腿没有完全好,但突然这么一消失,家里就只剩下毛绒绒的墨墨和他自己了。
辛弃疾头一次觉得,房子太大了……也冷清的让人不太舒服。
江银城在夜晚的时候,因为限电的缘故,落地窗外只能看得见稀疏的灯光。
他下了晚自习一个人走回来,推开门,视野所及之处俱是一片漆黑。
猫的蓝眼睛在夜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只小声的叫了一声。
辛弃疾没有开灯,只关好门放下背包,接住扑到他怀里的暹罗猫,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缓缓坐了下来。
室内室外,俱是一片寂静与黑暗。
就像柳恣那天带着他看天上的众星与太阳时,自己所处的那一片黑暗一样。
辛弃疾抬手抚上那冰冷的玻璃窗,耳朵能捕捉到自己和猫的浅浅呼吸声。
十二楼可以俯瞰到大半个城市,可以看见亮着灯的汽车在往来穿梭,如同深潭里的游鱼一样围着这漆黑的城市打转。
柳恣在这一刻……又在做什么?
是坐在灯火辉煌的会议厅办公室里,继续给手下交代任务?
还是刚刚忙完一段工作,带着头盔在看那无尽的星空?
还是和他一样,在感受着片刻的寂静和孤独。
辛弃疾很少发呆,可连着几日一回家看见黑暗而又空荡荡的房子,不知不觉地也会哲学式沉思几秒。
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柳恣。
青年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被自己凝望的夜景,一手搂着猫一手拿起电话,略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柳先生?”
“都快认识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个叫法……”柳恣玩着笔道:“估摸着你下晚自习了,给你打个电话。”
“哎?”辛弃疾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和从前呆在他办公室里做秘书时一样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幼安。”柳恣慢悠悠道:“临国也好,时国也好,电话都不是单纯拿来传递消息和下达任务的——我们可以聊一会儿天,你懂了吗。”
“是这样吗?”辛弃疾抱紧了暖和又柔软的猫儿,又问道:“您还好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
柳恣拿着手机直接去照了下镜子,心想自己是真的进入老年期了吗,明明才二十来岁怎么老是被他当成长辈一样称呼。
“辛弃疾。”他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叫我的名字试试。”
求生的本能让辛弃疾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他要是在金銮殿里直接叫一声赵构,就等着被弄死吧。
能够把自己从旧有的认知里分离出来,能够认识到,这个柳恣,是和他一样平等而可以共同交流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其实很难。
辛弃疾与他确实快认识了两年,哪怕是进了参政院又考上了中学,如今也依旧会带着几分如面对赵构时的敬畏和小心,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平等而普通的同龄人。
“嗯?”柳恣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很难么?”
辛弃疾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柳……恣。”
他在念出这个名讳的时候,仿佛在打碎着什么东西。
心里一些陈旧而腐烂的桎梏,在无声无息的崩塌消散。
“再来一次?”
“……柳恣。”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很好听。”
“以后不要再柳先生柳先生了,”柳恣叹了口气慢悠悠道:“你这么一叫我还以为自己三四十岁了。”
“抱歉。”
柳恣一口气差点被噎着,心想急不来,这榆木脑袋的朋友虽然平时都很可爱,就是有时候不开窍,迂腐呆板的能让自己呛着。
“是这样的,”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冰箱里有我邻居送过来的慕斯蛋糕和柳橙汁,都是新鲜的东西,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随意吃一点。”
“好——好的,”辛弃疾下意识道:“您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每个星期喂两次猫罐头,没事帮墨墨梳梳毛,”柳恣思索道:“我把零食都放在茶几下面的收纳箱里了,你随意取用,不用考虑别的事情。”
辛弃疾想了半天,还是不确定地问道:“您对您的房客,都这么照顾吗?”
“房客?”柳恣揉了揉眉头,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还觉得自己只是房客吗?”
朋友?
辛弃疾只感觉自己穿梭于临宋,很多意识和概念都从混乱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确实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内心有畏惧和不安,可每一次接触到柳恣带给他的东西时,却也有暗暗的欣喜与雀跃。
“我们是朋友,”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如同一个刚开始认知这个世界的新生儿:“我很荣幸,柳先——柳恣。”
“有进步。”柳恣满意道:“你在落地窗旁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