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基本上都选择各种位置,进入学校、企业或者某些政府单位,不会花数年去考一个可能根本考不过参政院达标线的CAT。
“总分八百整,进入参政院的CAT分数线,今年定在了673,比时都五年前的要求减了整整五十分。”
厉栾翻着桌上的笔记,看着里面清晰的知识体系和便签,继续道:“而今年八月的CAT考试,只有三个人过了673,最后只有一个人过了所有审核,正式成为参政院的一员。”
听说那人还是她建设部里的实习生,但那名字没什么印象。
辛弃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关上的卧室门,又看了眼橱柜里映着的自己。
我,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宋国那边的事情很好商量,你处理不好也可以拜托我们帮忙要人。”厉栾看着他道:“但你既然有这么强烈的进取心和求知欲,就应该明白自己的终点定在哪里,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
短短两年的时间,这个男人都可以进化的如此迅速,无论是吸收整理信息的能力,还是开阔而坚韧的心x_ing都非常优秀。
她并无法估计出来,这样的人如果再过五年,会蜕变成怎样的人。
但肯定会比现在坚定而睿智更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辛弃疾看向厉栾,声音放轻了很多:“我一直都在仰望着柳先生,从未思考过,可以站在和他一样高的地方。”
他每次看向那个人的时候,都觉得有种遥远的憧憬,却从未想过那个难以触及的距离,也许只是幻象。
“我相信你最后会找寻到你要的东西。”
“记着我一句话。”厉栾看了眼表,意识到等会还要开车回扬州城开会,只放下咖啡杯起身道:“主动,才能够明晰乃至控制局势的走向。”
无论是对个人感情,还是对家庭工作,都是如此。
她下了高脚凳,拎起包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公寓。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有力,一如她说的每一句话。
“不用送了。”
第104章 消费
厉栾说的东西很天马行空,并不是在当时就能完全理解的。
辛弃疾习惯一边做点什么一边思考问题,索x_ing把自己的房间整理了一遍,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如果在宋朝想要做官,要熬资历,要想法子讨高层的欢心,如果走运的话,也许能像陆先生一样三十来岁就混个不错的位置。
但当皇帝是不可能的,想要在宋国做皇帝,唯一的选择就是带兵造反弑君,而且会被天下人唾弃。
青年揉了揉脸,只觉得厉姐说的话也太虚无缥缈了。
就好像告诉一个刚会爬的人你其实可以飞到月亮上一样。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想好要去哪个地方谋求长久的发展,也没有想好毕业以后到底该做些什么。
很多概念,比如自由恋爱,比如男女平等,比如青年参政,都是他从前根本无法幻想的东西,可真的实实在在的去接触以后,又会迅速的感觉到顺理成章的接受感。
就好像手机这个东西,一开始简直和魔物一样,可用的时间久了,就习惯的如同每天用筷子吃饭一样。
柳恣睡醒的时候,晚饭刚好被端上桌。
辛弃疾听到了动静,过来把他抱上了轮椅,小心地帮他穿好拖鞋,没说什么。
柳恣观察着他的表情,说话时不觉有几分小心翼翼:“厉栾和你怎么说的?”
“她说你要去扬州呆半年,今晚应该好好道个别。”
辛弃疾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还有,她问我想不想考CAT进参政院。”
柳恣拿了筷子开始喝莲藕汤,瞥了他一眼道:“你动心了?”
“没有概念,”辛弃疾揉了揉额角道:“这里的很多概念,都是我没有接触过的。”
就好像其他人熟悉一个小区,清楚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进了大门该往哪个房子走,电梯在哪里,怎么用指纹开门。
而对于辛弃疾而言,他从前甚至连小区是什么不知道,所有的东西——电梯、指纹锁、门禁系统、楼下的代步工具,几乎全部的东西都是从前未接触过的。
他也拥有从小区走到家里的能力,可第一步,是认知自己在哪里,以及这个家到底在不在这个区域内。
所以厉栾的很多想法,他都要咀嚼很久才能逐渐确定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坐在一起喝了一碗暖暖的汤,然后坐在落地窗旁边嗑松子聊天。
柳恣靠在毛绒大熊旁边,一边嗑松子一边玩着墨墨的猫耳朵,突然开口道:“你们宋国人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
辛弃疾想了想,根据记忆里的概念解释道:“更像一场交易。”
“交易?”柳恣惊讶道:“你确定?”
“在前朝,婚娶要看门阀出身,士族与庶族互不通婚,而且各种礼制要求都很严苛。”
辛弃疾帮他剥着松子,解释的很认真:“而到了如今,已经变成了不顾门户,直求资财。”
门第观念在不断变薄弱,无论南北,无论出身,婚娶都看对方的财数丰厚程度,而不问身份官职。
“不仅是士族如此,宗室皇女也会下嫁给财力雄厚的富人。”辛弃疾失笑道:“虽然早就有诏书严禁这种风气,但也同样屡禁不止。”
“男十五,女十三,便是交易的开始了。”
嫁女要陪上丰厚的陪嫁,男方也要支付大量的聘礼,婚礼中各种耗费的门道更是弯弯绕绕说不完。
由于陋俗太过,甚至有很多普通人家背负巨额的高利贷,只为了让子女顺利成婚。
攀比奢华的风气在南宋已经发展到了反人类的地步,就如同他们当初在平贡县看到的那些乡民一样,哪怕饭都吃不饱了,也要穷讲究的穿些装饰着翠玉珠饰的衣服,来显示自己不是众人之中那个破落的异类。
柳恣听的皱了眉头,心想难怪扬州城那边童婚的事情屡禁不止,合着这都是一桩桩的买卖。
“临国呢?”辛弃疾问道:“恐怕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吧。”
“嗯,临国那边,结婚更多的是两个人的选择,而不是两个家庭的交易。”
他放下了松子,开始思考新的问题。
难怪扬州那边的发展一直在瓶颈期啊。
钱都没有用来进行实实在在的消费,根本没办法刺激市场,全都砸在买地租房和嫁娶上面了。
当初他们和江银的富商谈生意,想法子扩展扬州城的产业链和消费市场,连农业园都搬到扬州城东去做,减少运输和保鲜成本,为的就是能够带动人均消费水平。
但是贫富差距实在是太过严重,哪怕他们想着法子提高收入水平降低物价,扬州城的整体经济情况也没有太多的好转。
原来是根烂在这儿了。
作为一个普通出身的古代人,且不论什么职业,首先家里有老屋,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如果没屋,那就要想法子花钱租房,平时根本没有吃肉的可能,能顿顿吃饱都不错了。
到了结婚的年纪,必然要父母出一大笔血,买各种能撑门面的聘礼嫁奁,珠翠茶饼缎匹少不了,还得配上四或八个金瓶酒樽,各种酒肴和礼数都不能少。
这一个婚结下来,全家人半辈子的收入都要搭进去,而且搞不好还要借高利贷搭上下辈子了。
参政院之前没有管这些事情,确实是因为要关心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管不过来。
第二页确实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能想象有人为了结婚会把一辈子的积蓄给搭上去,甚至借高利贷结婚。
那些个倾家荡产买房子的都可以理解,毕竟添置的是永久的不动产,可是砸钱砸到这些东西上头,买这些个基本上不会拿去转手卖掉的嫁娶用的器物,何必呢。
——这穷讲究是图个什么啊?
图个面子啊。
其他家族都这么嫁娶,全城的人都这么来,独你一家俭约婚俗,那不就是连老祖宗的礼数都不管了吗。
也正因如此,参政院费了颇大力气带动的生产线和各种市场,确实让扬州城的百姓们包里开始慢慢有钱了,平日里也总算能吃到肉了。
可大家还是穷的干干净净,钱都砸去买金银礼器,压根买不起工厂里的那些玻璃和其他产品。
眼热还是会眼热,因此少不了市井无赖去参政院门口叫嚣扯皮,再一起被辣椒喷雾给轰出去。
这样下去,工厂永远也回不了本,消费市场也永远打不开。
就算产品的价格能压到离谱的程度,老百姓们的钱也被自己这一代和子孙一代的婚事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消费的意愿,生存层次也没法提高。
到头来,还是那些贵族躺在钱堆上看钱生钱,也只有那些世家大族能参与新的投资和工厂建设,其他人手里根本没有多少储蓄,银行之类的存在也很难发挥全部作用。
唯一能带动的,恐怕就是屡禁不止的高利贷了……
真是遗风陋俗害死人啊。
柳元首黑着脸磕了一个小时的瓜子,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轻易忽略,当天晚上就叫车回参政院召集人们开会。
参政院的高层听完这通分析,好些人都一脸懵比,被这群古代人的c.ao纵惊的说不出话来。
……结个婚需要这么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