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屏幕亮了出来,显示的是《临沂协议》当中的条款。
“根据《临沂协议》第一百二十一条的相关内容,如果金宋两国被监察出在临国开展有关间谍活动,临国有权利终止友好关系以及合作——或者赔偿相应损失并进行公开道歉,”柳恣坐在主位上,笑的非常和蔼:“并且需要当众处死间谍。”
台下的人懵了几秒钟。
不是……来谈生意的吗?
他是怎么抓到这些人的?
纥石烈志宁脸色一变,直接站起来恼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他那边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一直在秘密的往扬州城里塞人,但是这狗元首上来就直接撕破脸皮,是根本不打算给金国留半分面子!
“我大金国不屑于做这种j-i鸣狗盗之事,更何况什么间谍不间谍的,不都是你们凭空指摘出来的?”他扬高了声音道:“我金国有意礼遇于你,可你临国再三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又想出新的名头出来泼脏水败坏我朝名声,其心可诛!”
他向来看不起这种白瘦如小倌般的男人,什么元首不元首的,根本就不像一国之主!
旁边宋国的使臣轻咳了一声,用相对温和的态度也解释了一通,不外乎就是和稀泥的说些这都是误会,大家和气生财之类的话,既不想得罪金国,也不想认了临国的罪。
柳恣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他们表演,挥了挥手道:“带他们上来。”
下一秒,右侧的门被人打开,二十余个带着手铐、明显来自不同民族的人被低着头牵了出来。
纥石烈志宁直接脸都被气红了。
他这几个月里,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所有派出去的探子都在按照固定频率往来信息,他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如今怎么就——怎么全都落入他们手中了!
旁边的宋臣表情也没管理到哪里去。
这二十多个人,抓的太多了。
虽然他们塞得人比这些还要多,可是临国的人突然把这么多人同时拎过来,显然是不打算在这方面松口。
柳恣笑意加深,示意孙赐直接念稿子。
“公元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编号1023、编号1034两人,先后混入参政院并试图进入楼内,在被拦下后半夜折返,翻墙并寻找机要室位置。”
“公元三年一月二日,编号1003、编号1045、编号1046三人,先后出入工厂且试图窃取图纸、零件以及其他物品,直接被当场抓获。”
孙赐手里一共拿着两份文件,一份写清楚了所有犯事者的具体行为,另一份则有理有据的陈述了这些人和金宋两国的密切关系。
“柳元首好手腕!”纥石烈志宁冷笑道:“这一系列的罪名扣下来,就更能想法子问罪了不是?没有罪也能编出一堆来,你有什么证据?”
“还是说,你们把东西塞到他们手里,再屈打成招,这就是你们临国的嘴脸?!”
柳恣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半晌才抬头看他。
“你知道有个东西,叫监控视频吗。”
第116章 问道
监控视频?
没有一个人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以至于场面有些尴尬。
就好像一群小学生在互相扯头发,然后突然有个人掏出了火箭筒,然而并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啥。
金宋两国虽然与临国互访多次,也数次见识过所谓电影、纪录片、工厂之类的东西,但由于他们的认知不能解释其中的原理,自然简单粗暴的把一切都归类为‘妖异邪术’。
郭棣虽然在几年前就报告过了监控视频之类的东西,但当时他写的所有描述都听起来像疯言疯语,朝廷在没亲眼见识过之前根本不信,所以也并没有引起重视。
纥石烈志宁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仍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你凭什么就盖棺定论!这些事情万一都是你编出来的呢!”
柳恣转过椅子,直接让身后的屏幕开始播放早就剪好的片段。
画面中出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在以各种方式把不同的东西藏进靴子里、袖子里甚至是撕成好几份了再藏在里衣夹层里。
由于摄像头的质量相当不错,他们不仅能看见这些人的盗窃动作,连脸上的痦子都被拍摄的清清楚楚。
旁边那些个还心怀侥幸的囚犯直接惨白了脸色,看着屏幕上自己的模样一直发抖。
纥石烈志宁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视频,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墙里面藏人了?
还是说这些都是幻术?
柳恣意识到这新来的外交官好像确实理解能力有点慢,示意旁边的秘书帮忙科普几分钟。
怎么这事情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纥石烈志宁头一次在墙上看见活生生的人,既不像皮影戏那样只能看见个轮廓,而且映照出来的还是自己派出来的人,一边看那些个视频里的画面,一边听孙赐好言好语的解释。
他可不像李石那样拥有深厚的家学渊源,本身自己就是个直脑子的糙汉,压根跟不上临国人的思路。
孙赐解释了半天,旁边宋人都全听懂了,那丞相还在瞪着屏幕。
“所以,这是个照妖镜?”
柳恣低头喝了口茶,心想真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他直接站起身来,暂停了监控画面,看了眼已经一头是汗的宋吏,又看向那膀大腰圆的金国丞相,简单解释道:“这些人做了什么,我们都可以重新展示给你看,这就是证据。”
“嚯,”纥石烈志宁纳闷道:“那你们啥都能看见吗?”
柳恣隐约感觉话题是不是又要被带跑偏了:“你的意思是?”
“你们这么厉害,那还不直接把南北打下来?”那丞相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幻术如果是真的,你们千里眼顺风耳什么都有,战车也能碾死多少匹好马,干嘛只守着这扬州城不肯走?扬州城下面有黄金?”
临国官员们沉默了几秒钟。
“就事论事,”柳恣眉毛抽了一下:“金宋派遣间谍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我们需要谈谈赔偿和相关的条例。”
“搞不明白啊,这墙上的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动?”那丞相一脸纳闷:“你给我解释解释?”
柳恣深呼吸了一口气,吩咐文化部的人帮自己顶班,自己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突然不想接触蒙古那边的人了——
宋国好歹文化基础深厚,交流起来只是一般程度的费劲。
跟文盲打交道真的是……跨服聊天啊。
江银城。
辛弃疾拎着包准备回家,下楼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人不熟,但是这副打扮,穿的是全套的古代衣服。
他愣了一下,心想莫不是陆叔那边派人过来了,只加快步伐凑了过去,看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那男人显然对这个教学楼的上下结构颇为疑惑,也并不像认路的样子。
“你好……?”幼安试探着询问道:“你在找谁吗?”
那男人猛地抬起头看见了他,歪着头笑了起来:“小兄弟,我是下一届的学生,想过来看看这个学校的样子。”
“新——新生?”辛弃疾快速地走近他,发觉他就带了一个小包裹,想来是坐班车来的江银城,只是过来看看学校环境而已:“你是从扬州城来的吗?”
朱熹也一眼就看见了他头上的发髻,眼睛蓦地就放出光来了:“你也是考进来的?啥时候进来的?这儿的书好读吗?是不是毕业很难啊?”
辛弃疾扑哧一笑,解释自己是从临安那边考过来的,领着他去学校的其他地方转一圈。
如今已经是七月,由于报考江银中学的数量太庞大,教育局那边把考试时间提前到了六月末,七月十号就已经放了榜。
有十几个扬州人或自学或者靠学校通过了考试,得到了可以进入江银参观和准备入学的凭证。
孔知遥由于已经职位转正,在参政院里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请朱熹全家吃顿饭,就继续一头扎在城市排水系统的建设里了。
朱熹根据指南手册的图文一个人坐上了班车,相当陌生的进入了这个在传说中被赋予了各种神秘色彩的江银城,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学校在哪里。
辛弃疾听着他讲着这些东西,心里的感觉非常微妙。
朱熹和他不一样,虽然年岁比自己长十几岁,但他是自己学了文理科的东西,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一切都靠着自己的努力来的江银。
而他自己,起码在入学考试上是绕过文科的。
更有些奇怪的,是朱熹对临国事物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向往。
幼安从来不敢表现这些东西,他谨慎而生怕落了把柄,有时候自己的内心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伴随着他们从二楼一直走到五楼,朱熹都在滔滔不绝的赞赏物理学和唯物主义的真知灼见,大有种讲经论道的架势。
辛弃疾脚步一顿,略有些疑惑地询问道:“朱先生……你这样喜欢临国的知识和制度,就不怕有人指摘你忘了本吗?”
朱熹爽朗一笑,压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朝闻道,夕可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