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那种喜欢似乎经过了发酵一般,想到再也不会见面,他便感觉什么事情都失去了意义,尤其是再想到,从此以后,君篱的记忆里都不会留下关于他的零星碎片,他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动作,清夫人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但是这种难受,似乎是与日俱增的,开始时候还不明显,察觉情蛊真的被毁灭了之后,像是在密闭的真心上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是日渐加深的真实情感。
这种时候,他才越发感觉自己的真实心意。
也许当初喜欢上跟情蛊根本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情蛊的原因让他更有勇气忘记断袖之癖这种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感壁垒罢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先想好借口。
因为心情的原因,他的内伤一直未见起色,他也没有好好调养自己的心情,他头脑里除了翻来覆去的回忆之外,也装不进去任何新的事情。
可这样一次次的轮回着只是在让他不断的加深着自己的痛苦。
清夫人虽然看出他的不对劲,却觉得他是因为身受内伤,再加上情蛊被吞噬,伤情加重,而留在祁川,她也害怕顾家派出来的那些人找到她们。
只有回到顾家,对于她们母子来说,才是暂时最为安全的地方。
老爷子可能活不了几十年了,但是庇护她们母子二人到浅生走的时候还是可以的,至于她自己,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可是现在,那些人还是找来了。
清夫人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坐回了自己刚刚的地方。
掀起的布帘没了人力的支撑,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外面无风,顾浅生不起来看见的只有前面套着马匹的车碾,还有琊鲅的一小块儿背影。
清夫人坐了回来,马车还是没动。
黑马站在路中间有些无聊的拿蹄子在地面磨蹭着,旁边林子里的知了哇啦哇啦的叫着,一时间烦人的要命。
清夫人更是拿不准主意了。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远处林子里出现了一道蓝影,那道蓝影的移动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似乎林间道路不太好走,蓝影仍旧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一副书生模样,头发在脑袋上被蓝色的布巾包起,做了一顶帽子的形状,胯下的也不是什么马,而是一头有点儿秃顶的小毛驴。
琊鲅手上转着马鞭,没什么动作。长刀放在刀鞘里,就静静躺在他的手边。
那书生模样的人越是接近,马蹄声就越显得清晰,琊鲅不由的有些怪异,等着清夫人的吩咐的同时,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来越接近的人影。
终于在小毛驴抬腿迈步的时候发现了原因。
这特么的,还是第一次见着给小毛驴定掌的。
秃顶小毛驴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步子,脚下清脆的哒哒哒哒声随着它的动作传出来,那书生的骂声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小毛驴甩甩耳朵,这书生的话在它听来跟那知了的叫声也差不了多少,反正一直没停过,它听着也没啥感觉。
仍旧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稳稳踩到地面上。
确实不快,跟人走的也差不多。琊鲅眯了眯眼,终于能比较清楚的听到那个书生在骂什么了。
“…特么的,真是晦气,科举没考上,还要长途跋涉的回来,马行的掌柜还欺负我不懂行,这特么的,走个直道儿还要让人逼着让路。贼老天!你待我不公!!特么的,还有你。”说着来气,书生伸手拍了一把小毛驴的脑袋顶。“你特么的是小马驹?!你一头驴我买你的时候你学什么马叫!”
这人还挺逗,琊鲅无聊的转着马鞭,连马和驴都分不清,世上还有如此蠢人么。
那小毛驴摇头晃脑的总算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驮着书生走到了官道上,走到琊鲅所在的马车前面时候还冲着琊鲅马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一声长鸣。
前面无聊磨着马蹄子的大马动了动耳朵,回应给它一声嘶鸣。
特么的,这马叫学的还挺像。琊鲅有些无语。
那书生看见这里有人,也不再骂了,拍着毛驴的秃头有些尴尬的想让它快些过去,结果小毛驴似乎跟这匹马聊上天了。
忍受着摧残它没几根毛的脑袋的手,死活都没动窝。
☆、第一百章 变故
烦人的噪音又添了一项。
清夫人烦躁的掀开帘子,“怎么回事儿。”
琊鲅在那儿看着书生催促胯下的毛驴儿,纯当逗闷子。这会儿听到清夫人的语气,知道书生碍到事儿了,便要出声驱赶。
清夫人看到书生前行的方向,突然又改了主意。
“你是从前面过来的?”清夫人走出车厢,抬手冲着琊鲅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书生有些疑惑的看看前面突然带着点儿凶相的车夫,又将眼神落在了清夫人身上。清夫人可真是个大美人儿,瓜子脸,嫣红的唇瓣儿看着都能感受到甜软,此刻发丝凌乱,平添了几抹风尘之美,书生不可避免的眼神变得有些色眯眯的。
清夫人自然能感受的到。
不过这个反应也正常,反而叫清夫人收了几分警惕心。
将马买成驴的,再加上他周身这气质,一看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Cao包,什么参与科举估计也是去凑热闹的,见着她露出色相才是正常的反应。
不过这不代表她喜欢这么被盯着看。
清夫人眉头一皱,冷声又问了一遍。
这次那书生总算反应过来了,带着几分向美人献殷勤的劲儿,拿捏着腔调开口道,“这前面的路确实有些不顺,不过你们走这边儿。”书生伸手指指那条看上去整洁平坦的道路,“你们就算走这条估计也会被赶回来。”
“赶回来?”琊鲅沉声问道。
可惜那个书生丝毫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即使琊鲅看着一脸凶相,他仍一直盯着清夫人,眼光专注,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清夫人顿时恶感更甚,多少年了,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使是这样,清夫人还是耐下x_ing子又问了一遍。
“那边官道上堵了一群人,不让人过。”说起来书生就一脸的愤怒,准备骂人的嘴张开到一半儿,瞥见美人儿,生生的卡了壳,变成了两声咳嗽。
“而且根本不让人往祁川这边来,我这还是因为是本地人特意绕了远道儿,结果没想到这伙子人做的真狠,特么的得砍了有几十里官道旁边的树。”
清夫人闻言同琊鲅对视了一眼。
这样看来,这条被堵了的路应该是安全的。
那书生一边拿手往下扥着毛驴儿头顶上的几根毛,一边眼珠子黏在清夫人一样上下打量着。
清夫人被瞧的心烦,也不再继续问下去,退回了车厢里,“走吧。”
琊鲅闻言,也不管和毛驴聊的火热的大黑马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伸手扯了缰绳,马鞭一甩,在空气里带起了一段厉啸。
高头大马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熄了声音迈开了步子。
小毛驴却不乐意了,四只蹄子在地面上跺的哒哒作响,转头就想再驮着它的小主人再原路返回去。
书生哪儿干啊,虽然上面坐了美女,但是他还是要回家的!
着急忙慌的下到地面,伸手拽着小毛驴的尾巴往后扯,小毛驴丝毫不客气的给了它一脚,一人一驴彼此牵扯,弄的灰头土脸的。
清夫人从侧面帘子掀开回望的时候,正看到了这副样子。
算是又熄了她一层的怀疑,这个书生会出现在这条路上应该是个巧合吧。
琊鲅驾着车继续从官道上走着,临近被砍倒的树木旁边时候牵着缰绳,马车一拐进了树林里。而此刻,书生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毛驴上,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厢,嘴角牵起,露出了一个带点儿诡异的笑容。
顾浅生刚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但是清夫人同外面那人的交谈他也算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那点儿事儿留不在他的脑袋里,他没有清夫人凭靠眼睛看而放松警惕的判断,所以就他听到的那些消息而言。
顾浅生觉得有点儿奇怪,或者说,他觉得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不对。
树林里高大的树木丛生,虽然每棵树木之间有着不短的距离,可是这些树长得也不齐,彼此间隔交错。
琊鲅在前面驾车感觉有些头疼。
这破路真难走。
然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琊鲅并没有架马车离官道太远,几百米的距离本事官道的一个拐弯处,结果官道上豁然开朗,两边的树根本没有被伐断。
马儿似乎在这树林之中走的也心累,尤其是身上还驮着这么多东西的时候。
马蹄一扬,没等琊鲅动作,直接驮着几人往那个方向走去。
临近官道,琊鲅拉住了马的缰绳。
这似乎跟那个书生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几十里的树木都被砍倒做了路障的么,怎么现在不过百米,就恢复了平坦的道路。
心下生了怀疑,琊鲅停下了马车将周遭仔细检查了一遍,周围一切正常,并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或者,现在再折回去?
看着前面的路,清夫人也有些拿捏不定了,最后还是皱眉吩咐继续前行。
又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再度出现了和之前相同的状况,官道再次被倒下的树木堵了,只是这次没有一条岔道。
琊鲅同上次一样,经过仔细的检查又驱使着马车往前行去。
这样的道路一共在三时辰之内已经遇见八次了,清夫人和琊鲅的怀疑此刻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估计当初书生的几十里指的是这样断断续续被阻挡的道路,顾浅生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此刻却没什么说出来的,只合眼皱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