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苏夫人过来。”
苏雨炼:“我去!让我过去,我还没有不孝到那种地步。”
雒闲有些意外:“我可能没跟你说过,你以前一直这么不孝,从来都不主动找她见她。就算见了,也从来都不会把她当长辈一样尊重。”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聊以前。”苏雨炼起身,走起路来并不像雒闲想象的那样虚弱。
雒闲忽然笑了,随手给他添了一件外衣:“是不是不这么跟我说话,就表现不出你恨我?你以前不会只用语言当武器,也不知道怎么恨一个人,拿着刀也不忍心杀我——”
苏雨炼停下脚步,并未拒绝,淡淡道:“我以前恐怕也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关于这件事,雒闲不会解释。恩怨情仇,本就是解释不了的东西。雒闲道:“如果反过来,你杀了我爹,你会怎么对我?”
苏雨炼想了想道:“为了斩Cao除根,我应该连你一起杀了。”
雒闲沉默,两人无言行至地牢,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伴着夕阳西去,苏雨炼揽了揽衣裳,一步步走下地牢,低头看着潮s-hi的地面,似乎越走越疲惫。他见雒闲脚步变缓,开口道:“我想单独和她说说话,你能不能去上面等我?”
雒闲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石小雨经历了怎样的酷刑,从她的狼狈相就能看出来。然而最令人心疼不是她身上的伤,而是她整个被吊着的身体,脚触碰到了地面,却软绵绵的无法支撑她的全身。她是个残废,她的身体因常年坐在轮椅上而有些变形,她不像传闻中那么好看。
她听见脚步声就醒了,但她没有抬头,闭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笑。她说:“用不完的蠢办法,永远问不出你们想要的。不如跪下来求求我,看我会不会给你们点提示。”
苏雨炼冷冷开口道:“求你。”
两个字,足以让石小雨猜出他是谁。而石小雨如他所料,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喃喃道:“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好像让你失望了。”
石小雨:“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这里——不对,没有人要抓你吗?”
苏雨炼上前为她整理头发,轻声缓缓道:“我和你没有区别,只不过我不想挨鞭子而已。”
石小雨愁眉深锁:“你答应他们了,你要把你爹的心血白白送人?!你的短刀呢!你什么都告诉他了?”
苏雨炼神情越发冷硬:“在你心里,你儿子的病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你不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吗,不问问我死了之后该去哪里收尸吗?”
石小雨冷淡提醒:“苏雨炼,你不是小孩子了!”别那么幼稚,她从没关心过。
苏雨炼:“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孩子?!从大夫说我活不长那天起,你就不愿多看我一眼,你恨不得我赶紧死掉!你把我当成爹的负累,你的耻辱!你装疯卖傻要杀了我,现在又把我当儿子教训,怎么说都不合适吧!”
石小雨张张嘴,没有反驳,却道:“你失踪了以后,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还是找我的刀?”
石小雨沉默了半响,淡淡道:“都一样。我早该猜到,我们都斗不过雒闲,他有朝廷给他做后盾,你妥协,也是情理之中。”
苏雨炼:“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刀不在我这。”
石小雨终于缓和了她紧绷的神经:“还不算太坏。你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吧?”没有事,他们连说话的必要都没有。
“赤水山庄附近有一个叫绫罗斋的地方,你可还记得?”
石小雨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到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隐瞒你。那是雒闲父母曾经‘隐居’的地方,说是隐居,其实不过是监视你爹罢了!亏你爹还把那人当成朋友,他却在你的食物里下毒,拿你威胁你爹,你爹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杀了。”
“一家人的x_ing命,说的那么轻巧。”苏雨炼并不全信她的话,但他起码确定,梦里的那场屠杀有他的参与,也与雒闲相关。
石小雨:“我那一家人的x_ing命,也算还给他了。”
“我会劝雒闲放了你,但你要记住,赤水山庄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你的家人。”
石小雨:“你劝他放了我?不行!你不能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你得离开这!你听见了没有?!”
苏雨炼不理她,走到台阶处,最后还是回了她的话。他说:“我向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爹死了,我们就更没有关系了。以后的路您自己走,我的短刀,我也会自己取回来。”
雒闲等在地牢外面,手背在身后,仰望着空中的月亮。苏雨炼走到他身边:“我说完了。”
雒闲淡淡应了一声:“嗯,晚上风大,先回去。”
苏雨炼:“你把她放了,再派人跟着她,很快就能找到你找的地方。”
雒闲:“你怎么知道她会去哪?”
苏雨炼道:“打Cao惊蛇,更能看清蛇的动向。她越想守护那些东西,就越会露出马脚。”
雒闲:“你是单纯的要帮我,还是想帮她?”
苏雨炼:“单不单纯不重要,现在是打算卖你个人情。”
一个身影跟在两人身后,雒闲停下脚步,那人连忙上前,伏在雒闲耳边轻声道:“派去跟着李成
茂的两个人来报,说李成茂在被关起来的三刻钟之后失踪了!领头差我前来请示,不敢贸然派人
进府搜查。”
雒闲:“先莫声张,搜查李府附近有没有通出来的密道,明日早朝之后如果还没有消息,再派人进府搜查。”
苏雨炼见那人走远,摇头道:“你府中养的这些暗卫,武功都不怎么样嘛,流影、流剑在他们之
中,算是上乘高手。”
雒闲微微靠前边带路:“都是些落魄的江湖客,为钱权卖命,哪有几个认真研习武功。”
苏雨炼:“你也是为钱权卖命,看起来比他们强多了。”
雒闲:“我不能说我跟他们不一样,但我一直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雒闲的命是父母给的,并非是他卑鄙无耻的算计了赤水山庄,而是苏芷还了他应还的债务!
苏雨炼看着他,勾起一边唇角轻笑:“你本来就不一样!你还会用钱权买命,你比他们高明多了!只是我一直很好奇,石城丘名义上是我的舅舅,本质上不爱钱财和权势,你拿什么收买的
他。是赤水山庄的庄主之位,还是分给他部分宝藏啊?”
雒闲:“你舅舅,他不用我收买。”
“共同利益,也算是收买。你为我求医问药、为我受伤,我都心存感激,总想用你的好抵消你的
坏,也是被你收买了。”
雒闲:“那天喝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下了毒,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死在你手里,我应该能甘心,
结果你还是——”
苏雨炼眼神微敛:“或许等我想起来,我就会毫不留情的宰了你。不过,李成茂都失踪了,我恐
怕没有那样的机会。我现在只想趁着活着,多做一点开心的事。”
雒闲:“做什么事能让你开心?”
苏雨炼轻声道:“寻旷世之神器,聚民众之义气,修天地之□□,夺腐朽之天下!”
雒闲:“我问的是你。”
苏雨炼抿唇微笑,美若昙花:“我说的是你,我能让你开心。”
雒闲:“你喝酒了吗?”
苏雨炼摇头,侧目看他:“我很正常,我想让你开心是因为你对我好,等你开心了我再让你痛苦
,就是为了报仇了。你知道的,人很难恩怨分明,我偏要好好分一分。”
他们已经行至门前:“随便你,早些休息。”
“我想了想,直接放石小雨走,可能会让她有戒心。你叫石城丘来救她,并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负
伤逃走,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26章 借物喻人
早朝过后,众臣子散去,李家老头急忙叫住了雒闲,邀他同见圣上。雒闲没有推却,随李老头同行,两人还未到御书房内,李老头就跪在门前高呼:“皇上!老臣有罪啊!”
太监从里面出来:“李大人,皇上叫您进去叙话。”
李老头拽着雒闲的袖子站起来,拉着雒闲一同进了御书房。还未站定,又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老臣请罪来了!”
皇帝手持墨笔,正在作画。见李老头跪下,便放下笔,轻声道:“卿家何罪之有?”
李老头悲戚的望向雒闲,又缓缓转向皇帝,悲声道:“老臣深知,雒侯看的起我家孙儿李成茂,请他治病,亦为皇上解忧,深感荣幸。特地把他叫回家中,反复告知皇上对他的重视,哪知我那不成器的孙儿,愧惧圣恩,连夜从家中逃走了!”
雒闲哭笑不得,正欲开口,又被李老头打断。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拱手道:“我那无知孙儿自以为是,夸下海口,才与雒侯相交。现得知圣上也关心此事,便乱了阵脚,现了原型!老臣听闻太医署令李岩安所述,大概知道那苏公子的病情严重,已是不治,心中万分惶恐。遂取家中圣药‘保元丹’奉上,愿解圣上之忧,弥补老臣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