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若是直接走了,等公主醒了,恐怕还以为闹了鬼。”陶惜年皱眉。
“没要到解药,这公主似乎用了别的法子控制我,我觉得难受。”
陶惜年想了想,道:“大概是母蛊与子蛊,她恐怕是服了母蛊,你见了她,自然心儿砰砰跳,不能违抗她的命令。唉,真是难办。算了,我带你走,你暂时不见她比较好,其余的,我去想办法。”
☆、第95章 蛊惑(五)
陶惜年心里计较一番, 不想再将元遥留在公主身边, 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他搂着元遥, 使了一张符, 两人便凭空里消失了, 临走时,顺手将公主胸前的符摘下。
麴素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房内却空荡荡的, 只有她一人。她奇道:“人怎么不见了!元将军?”她在房内来回踱步, 确定元遥并没有藏在某处, 而是真的不见了。
“公主, 您跟元将军还好吧?”香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麴素开了门, 道:“他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香儿惊道,“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元将军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麴素道:“或许他会道术吧, 总之,他走了。”
“那公主与元将军聊得如何?”香儿的脸上有些许担忧。
麴素薄薄的嘴唇勾了起来, 笑道:“我会将他抓住的,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我越想要。”
陶惜年与元遥回到房中,元遥的状态看上去不大好。陶惜年问:“阿遥, 你怎么样?”
元遥扶额道:“有些头昏,或许休息片刻便好了。”
“此处当真不宜久留,等拿了高昌王的呈文, 我们便即刻上路。这蛊能解的,在公主那儿拿不到药,我们便去吐谷浑找高人解,总会有办法。公主那儿,便不去了吧。”
元遥在床边坐下,陶惜年为他擦去额上细细的汗珠,道:“歇会儿,别让外边的守卫发现你回来,我出去一趟。”
“去何处?”元遥抓住陶惜年的手腕,仿佛生怕他忽然消失。
陶惜年微微一笑:“找那位给我们看前世的高僧,我想,他或许懂得这些。”
元遥放开了手:“那你早些回来。”
陶惜年的手划过元遥的唇,在他耳旁轻声道:“会的,你先睡会儿。”
陶惜年在元遥身旁做了个屏障,让他能安心睡觉。他的话如同催眠的咒语,元遥听了,安心沉沉睡去。
雪还在下,高昌城中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雪,路上的积雪很厚。陶惜年没有惊动任何守卫,靠着穿墙符出了高昌王宫,向那处寺庙行去。
街上的孩子们打打闹闹,将雪球丢来丢去,好不热闹。但在不易察觉的深巷中,有个小乞儿躲在简易搭出来的小棚中,四面透风,冻得瑟瑟发抖。这雪若还是不停,这个冬天,他恐怕要冻死了。
忽然,一件斗篷从天而降,披在他身上,带着暖意。身前的空碗中叮当两声,凭空多出两块碎银。小乞儿一惊,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陶惜年走得很快,他想快些见到那位高僧。他的直觉告诉他,前后两次为他看前世的僧人都不一般。前面的那个若是假的,最有可能便是六月假扮。而后面的这个,也有些奇怪,但怎么个怪法,他说不上来,总觉得那人也并非普通僧人。
但他既然帮了他与元遥,便对他们二人并无敌意。若是肯帮忙,那便极好。
走进熟悉的巷中,那日的小门仍在,门外有守僧,其中有一个能说北语,他道明来意,那僧人道:“今日有客,这位有缘人改日再来吧。”
陶惜年转身就走,绕了一圈,却从墙的另一边穿了进去。他想看看,平日里那位高僧究竟在做什么。
伽那坐在桌前,在给一位衣衫华丽的贵族男人看前生,陶惜年看不到那男人的前世,却能从他愉快的表情看出他的前世必定充满了喜乐。然而伽那似乎有些索然无味,歪歪斜斜坐着,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男人身上。
半个时辰后,贵族男人满意地起身道谢,留下不少钱财,心满意足地走了。伽那手抚上琉璃球,淡淡道:“出来吧,躲在那处做什么?”
陶惜年缓步走出,在伽那对面坐下,道:“伽那师父,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请教。”
“说罢,看看小僧是否能帮得上忙。”
“情蛊,会解么?”
“情蛊?”伽那斜斜看着他,忽而笑道,“有意思,我懂了。吐谷浑有人能解,你去往扜泥城,从正街里走,走到尽头处,爬过两座小坡,有一处药庐。那儿住了个药圣,他懂得如何解情蛊。要他解蛊不难,留下足够的钱财即可。”
“多谢伽那师父。”陶惜年道了谢,在桌上留下一小锭金子,消失了。
走在高昌城的小巷,陶惜年仰头去看天上的雪。又要启程了,这么大的雪,其实不好上路的。不过他不想再将阿遥留在此处。
元遥醒来时已是过了午后,天色昏黄,似乎即将天黑。他刚醒不久,陶惜年便回来了,掸了掸身上的雪,脱下外面的罩衣,在炉子边取暖。
“怎么没有披件大氅?”
“披了,路上见了个可怜的小乞儿,就给他披着了。公主还来找你么?”
“不知道,我睡着了,没听见声响。”
“伽那说,吐谷浑确实有人能解情蛊,扜泥城便有,从高昌王城过去,大约十日的路程。如今大雪,得走十五日吧。十五日……同我们之前走过的路相比,算不上什么,不过路上确实会很难捱。”
“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雪下得大些也没关系。”
陶惜年在房中转了一阵,道:“我再去看看那公主。我得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她情蛊,若把那人抓住,说不得能弄到解药。”
元遥忽的有些担忧,他道:“叫上苏还,让他与你同去。”
陶惜年笑道:“不怕,我想这高昌王城里纵使有高人,也不会轻易对魏国使者动手。”他伸手拂去元遥额前的碎发,“我再跑一趟,公主若是来找,你称病不去就是。”
雪渐渐小了,陶惜年在高昌王宫中穿行,如雪落般寂静无声。来到公主寝殿中,公主并不在此,他在她房内搜索一阵,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正转身要走,公主却回来了。
麴素正与香儿说着话,可惜她们说的并非北语而是高昌话,陶惜年挠了挠头发,他听不懂啊,该带车安星来才是,当真是疏忽了。
今日的麴素笑得有些得意,她在床边坐下,摸了摸那两个锦袋,薄薄的嘴唇勾出一抹冷笑,似乎势在必得。
陶惜年在隐蔽处看了一阵,只觉得这公主有些可怕。那两个锦袋,想必是先前用来装情蛊的。他隐隐觉得那黑色锦袋的料子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便想起那位笼罩在黑袍中的国师。
对了,情蛊这么奇怪的东西,要么是巫医给的,要么是宫中年长的女官,再不然,便是国师一类了。
陶惜年出了公主寝宫,想了想又折回去。麴素与香儿去了书房,他趁其不备悄然在胭脂盒里放了点东西,坏笑着走了。
☆、第96章 蛊惑(六)
高昌王宫里宗庙的位置还是比较好找的。陶惜年搓搓手, 朝手心哈气, 朝着最北边的高塔行去。天黑了, 他觉得肚子有点饿, 等查探好消息, 便回去跟阿遥吃饭了。他使出惯用的伎俩,用穿墙符在王宫中无障碍穿行,躲过了巡逻官兵和普通宫人。
来到宗庙内部,这里空荡荡的, 甚至只有两盏油灯忽明忽暗, 大殿中空无一人。此时天色已晚, 国师恐怕早已回了。他无奈地轻叹一声, 出了宗庙, 往住所行去。
陶惜年离开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神像后走出, 在方才陶惜年站过的地方停留了一阵, 也轻叹一声,缓缓步入黑暗。
三日后, 高昌王写给魏主的呈文拿到手, 几人暗地里准备走。这几日公主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元遥奇道:“公主竟没来找我。”
陶惜年呵呵一笑:“我在她胭脂里放了点东西,她现在估摸着不想出门了。”
他在麴素胭脂里放的, 是能让人起疹子的药,如今麴素必定为自己的脸而困扰,最近一段时日大概不会出门了。
他见元遥有些诧异, 补充道:“只是能让人发疹子的药,就算她不去管,半个月也好了,而且不会留疤,你就放心吧。”
“我知道你不会对她如何。明日我便禀告高昌王,动身前往吐谷浑。”
傍晚,将停的雪又下了起来,麴素蒙着面纱,亲自来到客舍。这几日她脸上突然发了疹子,心情不大爽朗,便不曾出门。还好疹子起得不大厉害,巫医说不会留疤,她才放下心来。
今日元遥与麴嘉要了呈文她是知道的,这意味着他们很快要走。这般大的雪,赶路并非易事。难道她就那般令人厌恶?竟能逼得元遥提前返程。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公主,找元将军么?”守卫问道。
香儿道:“正是,你去问问元将军在么?公主想见他。”
那边守卫前去传话,麴素坐在亭中,耐心等候。按照国师的说法,元遥应该不能违抗她的命令,他们隔得越近,她对元遥的影响就越大。若他们一行离开,她的母蛊便不能对子蛊产生有效的控制。无论怎样,她要在元遥离开前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