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对!陶惜年答完才觉得云笙的话问得怪怪的。如今的阿柏是个十三四的清秀小童,自己每日同他一起睡,元遥和苏还知道怎么回事儿,可云笙不知道啊,在他看来,阿柏就得是自己的那什么了……
陶惜年想再说两句,可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想想还是算了。不过云笙也没有再接着问,而是与他说起了琴谱。陶惜年乐了,云笙出门还带了琴,他路上无聊,能借云笙的琴来解闷。
阿柏上了街,左看右看都觉得很新鲜,买了两串糖葫芦,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好不惬意。手里还剩了好几个铜板,够他再买几串糖葫芦,头一次手头有钱,他心里很是快活。见前面有人耍猴,他也凑过去,跟着人群拍手叫好。
一场猴戏结束,众人一阵推搡,阿柏被挤出了圈子,糖黏在衣袖上,黏糊糊的。他一阵懊恼,伸出舌头舔了舔,摸了摸袖子里的暗袋,剩下的六七文钱竟不见了!
虽说六七文不多,可他好不容易拿到零花钱出来玩,还想给道长带糖葫芦和绿豆糕回去呢。
他急红了眼眶,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往远处走,便往那处追去。忽的重重撞在一人身上,他抬头看去,竟是苏还!他往一旁看去,元遥也在,两人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
阿柏急道:“大和尚!苏牛鼻子!那贼偷了我的钱!”
苏还一愣,再仔细一看,认了出来,“哦,你是绿毛小妖精。”他往阿柏指的那处看去,“没关系,钱马上回来了。”
苏还话音刚路,只见那鬼鬼祟祟之人惊叫一声,身上的钱都飞到空中,光是钱袋就有五六个。周围人注意到那人,意识到这人是个窃贼,连忙检查身上钱袋有无丢失。
“看看哪些钱是你的。”苏还说。
阿柏奇道:“你这招是什么?真厉害啊。”说罢仔细去瞧,“是边上那几文钱吧,还剩七文。”
阿柏说完,那七文钱便回了他手中,阿柏拿到钱的时候,还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苏还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有多少,就七文,浪费力气。”
阿柏知道他的德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元遥知道眼前人是阿柏,关心道:“阿柏,你有伤到么?”
阿柏摇摇头,说:“没有。”
“那便好。是惜年让你出门的?”
“我自己出来玩儿的,我帮你拿东西吧。”他从元遥手里拿了几样东西,瞧了瞧,道,“原来你已经买了绿豆酥和桂花糕,那我便不用再给道长带了,待会儿买串糖葫芦,带回去看他吃不吃。”
苏还木着一张脸,将一样东西伸到阿柏面前,道:“你怎么不帮我拿!”
阿柏朝他吐了吐舌头,还是接了过来,提在手中,道:“这是报答你方才帮我把钱找回来,今后不会再帮你了!臭道士!”
☆、第052章 梦境
“我们下一站去往何处?”云笙的琴声停下。
陶惜年在看地图,他对着图用笔仔细比划了一阵,圈了一个地名,说:“高平吧,到了高平,再去薄骨律镇。从薄骨律镇到敦煌,一路上便没有稍大些的城镇了,人烟极少,补给很成问题。我们要在薄骨律镇多停留几日,稍事歇息,然后加快行程,前往敦煌。”
“去往高平需要几日?”
“大约八*九日,若是路不好走,可以稍稍绕路去豳州歇一歇,再去高平。若是路上顺利,就直接去高平,毕竟已经入秋了,越往北天气越冷,若是没到敦煌便开始下雪,路就更难走了。”
“道长,我们回来了,我买了糖葫芦,你要不要吃?”阿柏推开门,左手拿着一串没吃过的糖葫芦,递给陶惜年,右手里还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正舔着吃。他好奇地看了云笙一眼,这是他第一回看到云笙。
陶惜年接了糖葫芦,咬了一口,酸酸甜甜,许久没吃过了,还觉得挺好吃。
元遥跟在阿柏身后,将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道:“东西都备齐了,最近的天气都不错,不会下雨,我们明日早些上路。”他一眼便看见陶惜年在地图上圈出来的地名,“高平?不先去豳州么?”
“我怕走得太慢,没到敦煌便要开始落雪了,西北下雪很早的。”
元遥颔首道:“也好,那便直接去高平吧。从东秦州到高平,一路上还是有人烟的,没有客栈可以在百姓家中借住。”
决定好下一站的地点,几人翌日一早便收拾行李向西北出发。车轮缓缓滚动,驶出东秦州。苏还当了临时车夫,在前面赶车,元遥在一旁骑马,陶惜年和云笙还有阿柏则坐在马车里。陶惜年若是觉得闷了,也可以跟元遥一样,将马从马车上卸下,在外面骑上一会儿。
阿柏头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门,一路上极其兴奋,掀开车窗帘子,对着不断变换的景色大呼小叫:“道长你看呀,他们这边的山都光秃秃的,没几棵树!”
陶惜年拿了一卷书,漫不经心道:“等到了更北些的地方,可能全是沙子,一棵树也没有。”
阿柏想了想,又突然惶恐起来,道:“那可真可怕呀,我最讨厌没水的地方了。”
陶惜年拍拍马车的座位,说:“这马车够宽敞的,座位底下还有空间。等我们到了薄骨律镇,就在那处备上许多水,不用担心路上没水喝。”
“那得带上好几箱水才行,万一半个月都找不到水喝呢。”
陶惜年点头沉思,道:“会尽量多带的。从薄骨律到敦煌,恐怕要走上近一个月。路上荒无人烟,且风沙极大,很可能会迷了路。嗯,那得请上一个向导才行……”
旅途漫漫好不无聊,云笙弹起了琴,琴声舒缓,令人昏昏欲睡。阿柏枕在陶惜年的腿上,闭上了眼。陶惜年也打了个呵欠,靠在窗边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对年轻夫妇来到寺庙门前,正与方丈谈话。
“此子命中带煞,有高人断言他今生须修道修佛方能保一世平安,让他住在家中,恐会犯了冲。还请方丈怜惜,收留这孩子。待他成人之后,我们夫妇二人,再将他接回家中……”
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在寺院门前玩耍,看到寺中的光头和尚,只觉得十分新奇。
其中一个孩子道:“潘郎,大爷和夫人带我们来这儿,是要我们当和尚么?”
那潘郎长了一副极讨人喜欢的面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他见寺里有不少年纪不大的小沙弥,觉得有趣,回道:“六月,当和尚不也挺好玩的?我看寺里就有不少小和尚呢。反正阿公嫌我是煞星,阿父阿母迟早要把我送出去。”
见六月表情有些凝重,潘郎笑道:“六月,你怕什么呀,要当和尚也是我当,你回去后,常来看我就是了。”
六月迟疑了一阵,说:“潘郎,若是你进了寺庙,那我便进来陪你吧。我不想回去伺候大郎,想跟着你。”
那对夫妇走后,潘郎和六月都进了寺庙,不过并未剃度,只是在寺庙中作为俗家弟子带发修行。时光荏苒,潘郎和六月在寺庙中长大,直到十六岁。
一日,六月急匆匆跑来,道:“潘郎,你阿公昨夜去了,大爷过来接你,马车就停在寺院门外!快些收拾,我们可以回去了。”
潘郎迟疑一阵,问:“阿公去了,阿父要接我回去?”
“是啊,天大的喜事儿!潘郎你不会真打算做和尚吧?快,我帮你收拾行李!”
潘郎眉眼低垂,道:“阿公去了,我能回去,这怎么能算喜……”
六月停下手中动作,道:“是六月说错话了,不是喜事儿,但总要回去,对么?”
六月和潘郎拿了行李,与方丈暂时道别。一辆马车停在寺院门前,潘郎终于见了许久不见的父亲,不禁红了眼眶。
马车晃了一阵,停了。陶惜年醒来,向车窗外望去,夕阳西下,是时候找地方借宿了。他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头疼。方才那个梦,就像真的一般。好久都没做过这般真实的梦了,在梦里,他看到的仿佛都是真的。
“陶郎,你醒了。”云笙已经收了琴,似乎是准备下马车。
“找到住的地方了?”陶惜年问。
阿柏揉揉眼睛,也醒了过来,打了个呵欠,昏昏地靠在车门边上。
“那边有户人家,元郎过去问了,让我们在这儿稍等片刻。”
果然,过了一阵,元遥掀了帘子,道:“我们今晚就住在此处,不过这家主人只有三间空房。”
“能有三间空房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不是客栈。”陶惜年道。家中能有这么多空房的人家算是少见的,元遥定是看他家院子还算大才过去问的。在之前是刚好够了,但如今多了个云笙,阿柏也化了人形,算是一个人了,该怎么分配房间就成了问题。
陶惜年下了车,苏还将马车赶到那户人家院中,给马弄了些Cao料。
阿柏醒了瞌睡,精神抖擞地跳来跳去,觉得一切都很新奇。这家的主人是个年轻光棍,名叫徐大牛,父母都已过世,妹妹也嫁了出去,一个人留在此处。他见有客借住,颇为欢喜,笑着忙前忙后。阿柏和元遥也前去帮忙,将带来的米面和r_ou_都拿了出来,一起下厨做菜。
陶惜年坐在厅中,有些无聊,见院中有棵大柿子树,不少果子已经开始成熟,便走到院中,打算摘几颗柿子尝尝。
“陶道长,给你。”苏还拿了两颗熟透的柿子,递给陶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