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先走了。”
少年潇洒的转身走出门外,逆着光,少年身后的红披风舞动飞扬,英姿飒爽威势赫赫,那是庆国的天子。
做他的皇后?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云润生情不自禁一笑,渐渐消失在屋中。
“这是我布置的所有考题,限你两炷香内全部答完。”符阁中,君先生抱着双臂严肃地盯着云润生。
至关重要的考试,唯一的考生,在他眼皮底下休想偷懒作弊。
云润生心生一叹,拿起笔,飞快开始做题。
洛水城终于从吴东国手中抢回来,新皇带兵攻入的第二天,老百姓们才终于相信自由了。大街上的血水尸体连夜被士兵们清理一空,那是天子下达的命令,他们这些兵士,从未见过如此年少的天子,若说最初时还有人心中狐疑,到了今r.ì,谁人还敢再有半点不妥的念头。
那个少年天子,他简直是神!
不,他就是庆国的天神!
天子站在千军万马前,眼眸淡淡扫过他的大军,惯常下令道:“左翼军留下来扫平洛水府城周边各县城村落遗漏的吴东敌军,周副将,你负责在此坐镇预防突发事件,以及安抚百姓。”他夺下潜州时,特意将二皇子留下坐镇。
“其余人马立即随朕出发,夺回绵州!”
“夺回绵州!夺回绵州!”
万千兵马齐声高呼,一个个情绪激昂。
“陛下万岁!”
“大庆万岁!”
“陛下万岁!”
“出发——”
少年扬手一挥,□□的骏马疾驰而去,万全公公勉强跟上少年天子,叮嘱道:“陛下,如今坚守在绵州的是吴东国三皇子洛江离。”
“朕知道。朕还记得当初是吴东国的天子亲征,一举夺下了绵州,那位天子似乎和父皇年纪差不多。真可惜,他已经班师回朝了。”不然,他一定让那位天子有来无回。
“陛下英明。”万全见天子面不改色,心里松口气。那位吴东国的三皇子原本极不受皇室重视,幼年时被其祖父巴巴送来庆国当质子。在庆国的几年,那位质子和毓秀公主关系不错,幸好,陛下已经毫不在意。
眼见绵州的城墙近了,少年天子唇角扬起一抹笑,寒冬过去后便是过年,到那时,他宋毓秀,一定会带着完整的庆国版图凯旋而归!
这是他能给庆国人最好的新年礼物,这是他要祭给先皇最好的消息。
这是他坐稳江山帝位的第一个丰功伟绩,到了有一天,他要迎娶一个男人为后时,天下人都得祝福!
重新回到庆国怀抱的洛水城百废待兴,大街上不时穿梭着身穿军服巡逻的庆国兵士,衙门前还有专人在施设粥棚救济。粥棚的旁边还有本地的大夫集合在一起,免费为受伤的百姓看病开药。
那些失去了所有家人,变得孤苦伶仃地可怜孩子亦是有人专门照看。
云润生在家修炼,一直跟着云润生奔波的云老爷,云六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d_àng,他们几乎一辈子没出过家乡,如今倒是见识了京城,见识了洛水等等若干城市。这对父子两如今心态平和,就等着哪一天云润生有空回家乡,他们跟着一起回去后,便选个r.ì子,一起投胎往生。
心中对云锦荣的执念,不知不觉地已经强迫自己看淡。那么多灵魂都遍寻不到,被炼制的灵魂相当于魂飞魄散,除了死心,还能如何?
父子两看着战后萧条的洛水城,面露不忍。倒塌的房屋可以再建,被抢走的土地还能夺回来,而那些孤寡老弱,即便哭断了肠子,死去的家人也回不来了。幸亏他们的家乡有云润生,只要云润生活着一天,有生之年,云家永恒不倒,沙洲会永远太平。乃至庆国,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云老爷感慨万千,好几次看到可怜的小孩儿很想上前去帮帮忙,很想捐他们银子捐他们粮食。云六的目光游弋,跟着父亲身后,时不时要找找宋玉儿的踪影。宋小姐一路跟着他,明明近在咫尺,平r.ì里说话的时候却特别少。他和父亲在一起,宋小姐只能孤零零走在后面,云六有时候甚至一两天看不着她人,那时候他会心慌,每当他急地坐不住准备去找她时,宋小姐又会冷不丁出现,然后默默地待在一个离他较远的角落。
他不止一次的想,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宋小姐死心,让她投胎去。他的哥哥,他自己去找,他家的仇恨,与宋小姐无关。
云六不知不觉偏离了云老爷的路线,灵魂无j.īng_打采,眼眸在清冷的街头寻寻觅觅,他逐渐走到城门口,忽然视线中出现一抹亮色,那一身石榴红的衣裳和宋小姐的衣服差不多,云六下意识要冲上去喊她,忽而惊觉反应,那是个有影子的活人女子,不是宋小姐!
云六失望的垂下手,恰在这时,女子是有所感地猛一回头,凌厉的眸子直直盯住云六。
云六悠地瞪大眼。
女子亦是双眸震动,随即惊慌失措,一拂袖转身,眨眼间消失无影。
“蝶茵!你是蝶茵!你站住站住!”云六疯狂的追向城门口,他一抹幽魂的惊叫只能引来同是幽魂的注意。隔着不远的宋小姐当即飞快赶过来:“六郎你怎么呢!你要去哪?”
“蝶茵站住!蝶茵蝶茵!”云六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宋小姐,一心只想追上异乡偶遇的女子。
不多时,云老爷亦是匆匆而来。
“老六你回来,不要跑远了!”云老爷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往城外跑,他更担心儿子会遇上无法预料的危险。但在城内,有云润生在,他们父子才是绝对安全。
“六郎!”
所幸云六似乎听到了二人的呼喊,他终于停下,回过头来怔怔望着走近的二人发呆。
“六郎你怎么呢?你遇上了谁?”
“六六,你这孩子怎能胡乱瞎跑。离云道长太远了不好。”云老爷忍不住教训。
云六醍醐灌顶,激动道:“爹,我这就去找云道长帮忙,我刚刚碰到了蝶茵,是蝶茵啊!”
云老爷瞪大眼:“谁?蝶茵?老大身边的通房丫头!”
“没错,当初我记得清楚,大哥要上京参加会师,爹给大哥安排了两个随行小厮,结果出发的那天早晨,蝶茵女扮男装取代了青岩跟大哥一起出发了。当时大嫂为了这事气了好久。爹也私底下生闷气,担心大哥带着女眷在身边会分心。后来大哥出事,云家出事,谁还会想到蝶茵居然活着。”
“那丫头一定有问题!她肯定知道老大的事。”
云六陡然再次道:“不不不,蝶茵怎么会看得见我?她分明认出了我,所以吓得仓皇逃跑。可她明明有影子……”
“此事蹊跷,咱们赶紧找云道长说说去,希望我老大还有希望。”云老爷激动地灵魂打颤,本已经劝慰自己彻底放弃,没想到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却柳暗花明又一村。
屋子中,云润生听完了云六的分析,当即起身往外走。
“那个蝶茵见到你就仓惶逃跑,只怕对你大哥的事知道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既然活着……”云润生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太多,省的给了别人希望,最后又失望。
“云道长,我就是在此处碰见她,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手上挎着一个大竹篮,好像装了许多鲜果j-i蛋,那个样子倒像是进城买东西,和受苦的老百姓完全不同。”云六仔细回想。
云润生站在云六指定的地方,随即朝着城外走,一直走,走到郊外,一座山林前。
“道长……可有把握?”云老爷忍不住问。
云润生点头:“她不是人也不是幽灵,找起来倒是方便多了。那一身妖气,逃不过我的鼻子。”
“妖!她居然是妖!”云老爷眩晕。
“怎、怎会如此?”云六惊诧:“爹,你还记得蝶茵是谁送到大哥身边的吗?”
云老爷叹气:“爹分明记得她是陆婆子的孙女,八岁就来我云家,起先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后来老太太把她指给老大,老大娶妻之前,一直只有蝶茵在伺候老大饮食起居。”
事实上,整个云府,除了老大夫妻,特别是大儿媳格外介意蝶茵,其余的人对蝶茵印象并不深刻。此时想起来,也只记得她的容貌,乖乖巧巧知道进退,不争不闹的模样。
云润生听了他们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飞身冲入山林,废话不说,扬手便开始放火。
炙热的火焰瞬间撩起山林中妖气最重的地方,霎时间一片尖叫传出来,“道长饶命!”
“出来!”云润生呵斥。
“饶命饶命!小女子这就出来!”
云润生收起火焰,一身石榴红的娇俏女子缓缓冒出头,形容沮丧,双眸幽怨绝望。特别是看到云道长身边的熟悉面孔时,女子更是垂下了头。
“当真是蝶茵!”云老爷胸口起伏,情绪有些失控:“我的儿呢?你跟着我老大去京城,他他他他……”云老爷不知道从何问起。云锦荣被抓入大牢,蝶茵却肯定没抓进去。
云润生一道火丝抛向沉默不语地女子:“云锦荣在哪?若不乖乖j_iao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他死了啊!”蝶茵尖声道。
“哼,是死是活没关系,你j_iao出来就行。”
“没有,我没有。”
“蝶茵!你是不是知道我儿子的下落,求你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