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 你要成为第二个她?”云润生呵斥。
被云润生恼着脸教训的少年天子缩了缩脖子, 眼神依旧倔强,不服输道:“那只是个例而已, 我又不是她。”
“没得商量!”云润生大怒,闭上眼,一副根本不想再说话的模样,注意看便发现他气得手掌握拳,骨节发白。
“你……”反应这么大,吓死朕了!反对就反对,有话好好说,少年心有余悸。
一低头,看见云润生紧绷的手,少年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拧了拧明黄的衣袖,迟疑半晌,手指悄咪咪地在椅子上爬向身旁的拳头,偷偷瞥了眼仍闭着眼眸的云润生,少年便啪的豁出去,一把握住了云润生硬邦邦的拳头,靠近,捞入怀中抱着,斟酌再斟酌,小声开口:“你能不能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我和我母亲不一样,她是龙鲛,但我是龙鲛人三族混血,我觉得区别很大,只要我去龙族就……”
“你还想去?”云润生骤然瞪他:“你说的都是假设,不能因为你多一族混血就证明没事。你有几条x_ing命可以去尝试?”
“我……”少年咬牙,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
“与其冒险去找一条未知的路,还不如老老实实按照现在的路线前进。”云润生见他一脸恍惚失望,心中不忍,他大概知道少年想要变强的心态,可任何都没有生命重要:“你不要心急乱投医,我知道你想变强,这是人之常情。你放心,云大哥正在想办法,说不定很快我就能解决你的问题。”
他翻阅了两百册玉简,隐隐约约已经有些懵懂的线索,他不相信偌大的灵珠世界容不下第二个。总有一天他要带着少年进去,让少年去试炼阁吸收淬炼水源之利,到时候,少年一定可以快速成长。而且,若是两人双修并进,还会有奇妙的效果。
“可是……你又不是妖修,能想出什么办法?”
云润生轻哼,捏了捏少年的手心:“不相信我?我真知道一个毫无副作用而且很见效的办法,可惜,就怕说出来有人会气得变形。”
少年眼眸一亮,忙抓住云润生的肩膀逼问:“快说快说!我保证不会生气,不对啊,是什么奇怪的法子居然能惹我生气?既然对修炼有效,我干嘛要生气?我肯定不会。”少年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眼巴巴等着男人给答案。
“咳咳。”云润生轻咳,俯身在少年的耳边悄声低语:“合体双修。”
少年的耳根霎时从粉红变成通红,脸上好似要冒烟。
他满脸怀疑地推开云润生,气道:“那都是不正经的法子,你少骗我。而且你也真是……明明知道我们现在不可能。”
“……真没骗你。”云润生叹气,双修是真的,但眼下他们不能合体也是真的,云润生扶额,真是头疼。不知道何时少年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尾巴,十年?百年?五百年?呵呵!
不过,虽然心有遗憾,但他宁可少年的脚步稳一点慢一点,不要着急不要心慌。
“一直以来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独去龙族接受传承我不能答应。你母亲当年刚刚生下你就不得不离开,其心中有多少无奈和不舍,你我都不好猜测。我相信大多数母亲都是爱孩子。一体双修让她风光了多年,其结果呢,只能抛下襁褓中的你,被至亲之人永远关在不见天r.ì的海底。她不好过,关起她的鲛人王不好过,被当成女孩养大的你又哪里好过?”云润生太清楚,一个孩子的成长,有母亲和没母亲的区别太大了。
少年天子垂着头,紧紧抿着嘴,揪着云润生的衣服使劲抠抠弄弄,就似一个挨长辈教训的叛逆小孩。
“若是哪天你变成她那样,不得不离开我,你该如何?我该如何?”
少年眼睛发红,嘶声道:“不会,我不会的,我才不离开你,你也不许离开我。”说着眼睛飞快一横:“我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互相要负责。”皇帝碰过的人还想离开?那是不可能。
云润生无奈:“就怕是身不由己。”
“云大哥……”
云润生失望,他以为少年意识到自己错了,会和从前一样乖巧的认错,但是少年没有,很明显,少年心中还没放弃危险的想法。
“我们还有很漫长的修路要共同走过,有云大哥陪你,你不要着急,可行?”云润生温和的盯着少年好言劝说。
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顿时展颜一笑,和车窗外的yá-ng光一般灿烂,炫目至极。
云润生双臂伸过,用力将少年搂入少年,轻吻他的黑发,静静地不再言语。
被拥在温暖的怀抱中,少年有一瞬间真的想放弃。但他心底很清醒,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走上那条路,不仅仅为了变强,还有血缘深处的牵绊。他心爱的云大哥对他紧张过头,似乎忘记了修者的本心,修者,人也好妖也好,在漫长的修行之路上,当心中无畏,一往无前。
京城。
大街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城门口更是红绸翻飞,京城附近的县城,村落,不时的有人拖家带口往城内挤去,男女老少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人群中,分散各处的衙役来来回回的巡逻,明明是寒冬,背上却悄悄渗出了细汗。随着陛下归来的r.ì子渐渐到来,京城府衙上上下下官员各个提着心,每r.ì从早到晚的忙进忙出。虽然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抱怨。
陛下御驾亲征,将凯旋而归,如此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庆国上上下下谁敢不高兴,谁敢说丧气话。何况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你敢去街上抱怨一句,准会被一群百姓的唾沫淹死。
京兆伊心里苦不堪言,他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先皇的国丧还没办完,新皇亲征后不断传回京城的捷报愣是冲散了国丧的凄凉和萧瑟。向来夹着尾巴老老实实过r.ì子的老百姓忽然不老实了,连谨言慎行的书生们也高调了。别管你是不是国丧期间,反正咱大庆新皇御驾亲征,夺回了潜州,当举国欢庆!夺回了洛水,当庆!夺回了绵州,当庆!夺回了……
不知不觉,临到过年,陛下凯旋而归的消息传来,百姓们再次倾巢而出,比有史以来最热闹的灯会还要沸腾。
京兆伊是真的心惊胆战,唯恐人多嘈杂会闹出事故,可是百姓的热情阻挡不了,何况监国的老相爷没有半点指示。
他能如何?他只能撑着眼皮战战兢兢地维护京城的治安。
“可是到了?”隆亲王府中,老亲王坐在暖炉前,看见进来的管家,忙抬起头问。
老管家笑叹:“老太爷,陛下的御驾到京城起码得是午时了,您先歇歇吧,别急别急。”
老亲王顿时失望,嘴里却道:“午时也好,我算过,今r.ì正午是吉时,陛下果真是有福之人。”
老太爷,您早晨还说旭r.ì初升时是吉时,这就改口了。
“陛下是天佑之主,如今凯旋而归,自是吉祥。您瞧啊,前几r.ì连着几天风霜雨雪寒冷刺骨,今r.ì天一亮东方便红r.ì普照,什么风啊雪啊都没了,可不是老天爷眷顾。”
老亲王点头,严肃追问:“城中一切可安排妥当了?拥挤的百姓比每一年元宵看花灯时还多,拖老带小,可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若是发生不妥当的事,不但晦气,惹了陛下不高兴,大伙心里都不痛快。”
老管家哭笑不得,他又不是那些官老爷,真Cào心不上外头的事,“回老太爷,我刚去外头瞧了瞧,人啊,确实多如过过江之卿密密麻麻,但好歹朝廷早有准备,如今从城门口到宫门口全部安排了护卫,将百姓们给规避在街道两旁,绝不会有人胆敢冲撞。”
老亲王满意地点点头,只觉得再也坐不住,撑着站起身:“走。”
老管家吓一跳:“老太爷,去哪?”
“哼,当然是去外头瞧瞧,如此大好r.ì子窝在家中有何意义?”
“这这这……”老管家欲哭无泪。
老亲王在家丁的保护下颤巍巍离开了亲王府,连娇子也不坐,直接抄近路往大街上去。在家丁的帮助下,老亲王终于不用和老百姓挤,而是坐上了街边的茶楼,从茶楼的窗边,可以清晰看见街上的景象。
一个个护卫连成排,漫长蜿蜒,从城门口一路延伸到宫中,护卫的背后是拥挤的百姓,老百姓有的扶着老人,有的驮着家中孩子,挤在护卫的身后,头脸全都朝着城门口的方向,一双双期盼而敬仰的眼神,让老亲王心中喟叹不已。
短短三个月,才登记不足百天的帝王,何论他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他已经以自己的实力和神力,稳稳妥妥地坐稳了新帝的皇位,扎扎实实闯入了老百姓的心中。这时候,若有人跳出来篡位,只怕会被老百姓的唾沫活活淹死。背后那些不服气公主登基的野心人士,再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新皇荣耀归来,名扬天下。
从此,庆国将迎来一个盛世。
老亲王居高临下看着整洁的街道,胸腔中好似涌出无限的激情,他若是年轻几十岁该多好,与其年老体衰坐在这儿干看,他更想做那随陛下出征的战士,即便他天生残疾,心中却忽然便有了蓬勃的勇气。
“老太爷,福亲王一家上来了。”
“哦?那个小的也舍得带出来了?”老隆亲王很惊讶。
“没错呢,都出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看见一身富态憨气的福亲王在亲王妃的照顾下乖乖上楼来,后头的仆人背着行动不便的郡王爷。那位才八九岁的郡王爷几乎没出过门,瞧着模样倒是不错,只是那古怪的手脚,即便藏着衣服里也能感受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