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摊牌
第二天两人打着出去转转的名义,跑到外面去讨论了半天。
秦睦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干脆今天就把这事儿跟安妈安爸挑明了,反正再拖也是得说,而且他们就快要回去上班了,拖到了日子又得偃旗息鼓。
安卓则还是有点犹豫,跟他姐说是一回事,真面对着父母,他还是有点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是怕会给父母带来太大的刺激。
“小卓,刺激是一定会有的,但是不过这一关,欺骗将一直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不能再骗下去,那时候对他们是更大的刺激,说实话,我现在骗着他们,心里也很不好受。要是现在不说,再等两年,难道你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
“我当然不愿意!”
“那你就做个决定吧。”
“……好,说就说吧!”
终于下定决心做好决定之后,安卓给安云打了电话,说出了他们的打算,安云说她马上过来,让他们原地不动等她过来。
安云很快就来了,严肃的问他们。
“你们真的决定了今天跟爸妈摊牌?”
两人同时点头。
安云皱眉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安卓侧耳,疑惑的问,“姐,你在念叨什么啊?”
“我在想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会不会被你们气出什么毛病来。还好,爸的高血压已经很稳定了,妈的风湿估计跟生气也不会有太大关系……”
安卓嘴角抽搐,表情沮丧,“姐,你是在吓唬我么?”
安云幽怨的瞪他,这话说的她冤不冤啊!
“我吓唬你?你也好意思说!都是你在吓唬我好不好?大过年的我差点没被你吓出心脏病!我这不是在考虑现实的么。”
“姐,你会帮我们的吧?”安卓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他亲姐姐。
“别用那眼神儿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安云白他一眼,眨眼睛这套撒娇绝技,她可是在老公身上练的炉火纯青了,这小东西能玩儿的过她?
“云姐,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个迂腐守旧不知变通的人,要是你强烈反对我和小卓的关系的话,你现在也不会跟我们坐在这里讨论摊牌的事情了。我只请求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能在旁边劝着点两位长辈,我来的目的也不是想搞分裂,能心平气和的把事情好好说开了是最好的结果。”秦睦这会儿也收了戏谑玩笑的神色,郑重的拜托安云。
安云盯着他看了半响,那眼神着实是复杂。
这些天,她都在被她弟和这个男人折磨着,没见到秦睦之前她怎么都想不通,她弟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见到秦睦之后,她算是见识了这个男人的出色优秀,如果不是他特殊的身份,这样的男人她真的十分欣赏。
可是……他们两个男人真的……能够这样在一起吗?
直到此刻,她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去帮助他们,如果她真的帮了他们,是在帮她弟还是在害他?
“安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
安卓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只是一下,却坚定的让人不容置疑。
姐弟俩眼神对视,终于安云长叹一声,败下阵来。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我争取……帮你们。”
三人一起回到家,安妈看安云也跟来了,数落她两句,“你又跑过来了,就欺负你婆婆脾气好疼你,要是摊上个恶婆婆,够你受的。”
转而又笑容满面,“我锅里煲着汤呢,一会儿好了你们都多喝点。”
三人谁也没接话,彼此对看,不意外的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不同程度的紧张。
“你们仨怎么啦?怎么都不说话呢?”安妈发现了半天只有她自己在自说自话,纳闷儿的看着那仨闷葫芦。
“妈,爸呢?”安卓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爸啊,跟张老头儿下棋去了呀,应该快回来了。”安妈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开门声,安爸应声而入。
安卓看他爸这节骨眼儿上回来了,顿时更紧张了,
“这是怎么了?都站在这里干吗呀?”安爸一看这四人的架势,这干嘛呢?老太婆给他们训话呢?
“干妈干爹,你们先坐,我,跟安卓,有点事儿想跟你们说。”秦睦端正了脸色对他们说。
安妈安爸被他郑重的神色和话语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坐了下来。
“小秦,什么事呀,看你那么严肃,安子,是不是你惹小秦生气了?”安妈去瞪自己儿子。
“干妈,没有,小卓没有惹我生气,不过……”秦睦咬咬牙,继续说,“我们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事,可能会让你们生气。”
安妈安爸面面相觑,是什么事情呀?让俩孩子用这么郑重的态度面对他们?
“小秦,到底是什么事啊,搞那么郑重,我跟你干爹不会生气的,你就说吧。”安妈对他展开一个慈爱的笑脸。
秦睦还未张口,安卓抢在了他的前面。
“秦睦,我来说,这事,应该我来。”
他迎视着父母疑惑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爸、妈,我想告诉你们一个,我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这个秘密我一直不敢说,可是现在……”他侧头看了秦睦一看,看到他眼中的暖色,和勇气。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
“我是同性恋。”
……
安卓没有回避父母的眼神,他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由迷惑变成茫然又变成,愤怒。
“你这是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神经啊!”安妈猛的站起,指着安卓的手指微微发着抖。
安卓也站了起来,面对着已经开始发怒的母亲,继续倾吐着他心中的那个秘密。
“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来告诉你们这些,可是,我不想再隐瞒你们了,也不想再骗你们,从我初中开始,我就感觉着自己跟其他的男孩子似乎有什么不同,到我上了高中,终于弄明白了我跟他们的不同到底在哪里,那就是我不会喜欢女孩,我,是个同性恋。所以,我千方百计的逃避着您给我安排的相亲,因为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是不可能喜欢她们的,因为我,我喜欢的……是和我自己一样性别的人。”
安妈怔怔的看着他,刚才的愤怒似乎也暂时被冻结了,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的儿子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她茫然的回头看着老伴儿。
“老安,你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吗?”
安爸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一向是个好脾气又冷静的人,没有像安妈那样直接暴起。
他的眼神先是在儿子身上定住,然后缓缓的移动到秦睦的身上。
“小秦,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安妈也把注意力转移到安卓身边的秦睦身上,只不过她看着秦睦的眼神越来越狐疑,转瞬变成震惊。
“干妈干爹,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们,应该说我们没有完全说实话,我是小卓的大学同学,可是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我,现在和他在一起。”
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响亮的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鬼话!什么叫你和他在一起!”安妈厉声质问,浑身都在发抖。
她害怕,她真的害怕了,这两个孩子,怎么会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跟她说话呢?让她想误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都……做不到。
“妈,你别打他,我现在,是和他在一起。”安卓心疼的看着秦睦的脸,秦睦微微冲他摇头,示意没事。
这一巴掌如果是打在他自己的脸上他心里还好受一些,可是现在是秦睦帮他承受了这一巴掌,他心里更难受了。
“你!你鬼迷心窍了吗?你们,你们是不是想要把我气死!”安妈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要站不住,安云急忙过来扶住她。
“小云,你听听,你听听你弟弟在说什么,他是不是疯了啊!”安妈慌乱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安云扶住她,脸上满是为难,她现在能说什么呢?
“妈,您别生气,您听他们慢慢说,也许他们还有什么原因……”
“他们还能有什么原因!他们就是两个骗子!什么同事,什么一起租房子,还编故事来哄我,真是,我怎么就相信了呢,我怎么就相信了那些鬼话了呢!”安妈想起那个安卓秦睦“租”来的房子,她怎么就一点都没生疑呢?那里处处透着一股家的味道,还有秦睦对安卓亲密的过了头的态度,还有,那张双人床……
心里一股气猛的冲上来,却在喉咙口哽住,堵的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云,先扶你妈坐下。”这时半响没开口的安爸说话了,他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脸色灰白但还保持着理智。
“安卓,秦睦,你们要对你们说的话负责任,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安卓担心的看看在沙发上坐着猛喘气的妈妈,安妈犹自怒视着他们。
“爸,我要不是想清楚了,也不会说那些话,你们都了解我,我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我是考虑再三才,跟你们说实话的。”安卓内疚的看着他的父亲,他爸从小就是个慈父,连大声训斥他的时候都很少,可是现在,爸爸却用那样失望难过的眼神看着他,几乎让他抬不起头来。
“你的实话,就是你是个同性恋,还跟小秦在一起?”
……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安爸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对不起,只觉得脑子一热,耳朵一阵轰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
“爸!”
七、安爸
安爸因为高血压复发,当天就被送进了医院。
安妈急得一直跟在安爸身边,一时间顾不得安卓秦睦两人的事儿了。
安云把两人叫到身边,神情颇见疲惫,“你们看现在怎么办吧,爸是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们两个的事儿还是再缓缓。你们谈谈吧,我进去帮妈。”安云进了病房,留下独处的空间给他们。
安卓满脸颓唐沮丧之色,肩膀都垮了下来,秦睦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隐隐发疼。
“小卓,对不起,都怨我太心急了,才会搞成这样。”
安卓抬眼给他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怨你,我们就算以后再说,也不一定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只是我爸……唉。”安卓心里很是烦恼,他爸的高血压这几年都很稳定,他以为会没事的,结果怎么会当场犯病呢!
“我看这样吧,现在这种局面,我留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这样吧,我先去你家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来,这边有什么情况你就马上通知我。”秦睦在安爸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这样的情况,安卓必须要留下照顾家里人,而他,就不要在这里火上浇油了,要是再刺激到安爸,他万死都难辞其咎了。
安卓低头沉默半响,点点头,现在好像只能这样了。
“别担心,打起精神来,会没事的!”秦睦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振奋一点。
“秦睦,我心里很难受……”安卓低喃着,看向秦睦的眼神茫然而痛苦。
“小卓,我明白。”秦睦心里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将他拥进怀里来安慰,但周围人来人往,他只得将冲动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现在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先专心照顾爸爸,咱们的事……等都安定下来再说。”
安卓看着秦睦上了出租车离开,才带着满心满面的愁绪回到了病房。
安云看他一眼,再往他身后瞅了瞅。
安妈看他进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因为安爸睡着了,没有开口说什么。
安云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呢?”
“他先走了,他怕留下来更刺激咱爸。”
安云叹口气,“也是,他现在是不适合出现在爸妈面前,你也先别多想,等爸好了再说吧。”
他们现在不想再提这事,但是有人想提。
“小云,你在这里看着你爸,安子,你跟我出来!”
安卓跟在安妈身后走出病房,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
安妈将他带到僻静处,眼神像钢针一样的刺在他身上。
“你叫我怎么说你?安子,你怎么能这么不像话!”安妈一出口就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安卓不说话,低头听训。
“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啊?之前你是很能说的吗?你们直接把你爸说到医院里来了,多大的本事啊!”安妈越说越气,老头子的高血压本来已经没事了的,都怪这两个兔崽子。
“妈,我们没想着爸会这样,真的不是故意的。”安卓小声的说着。
“你们说那些话还不是故意的?你们是往我们心里戳刀子啊!”安妈气愤的声音露出几分颤意,她一想到这两个孩子跟她说的那些话就……
“妈,咱现在先不说这事了,先看好爸的病最要紧。”
“那病好了呢?是不是你们就可以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了呢?!”
安卓继续沉默以对。
安妈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胸中翻涌的怒气,将语气放柔了一些,“小卓,跟妈说,你是一时糊涂,你不会……那样儿的,是不是?”
安卓抬眼望了一眼她,只是一眼,就让安妈感觉到透心的凉意。
那一眼里,竟满满的,都是乞求。
安妈感觉到一阵无力的晕眩,她颓然的坐到身边的花坛边上,开始流泪。
“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东西出来,满嘴没一句实话,现在还变成个,变成个……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啊!我们没想着你能有什么大出息,你能安安分分的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子,我们就很高兴了,可是现在……你怎么让人这么操心啊!”
安卓面对着母亲的悲伤和眼泪,比面对她的愤怒质问还要心疼,他给她擦着眼泪,却像哑了一般,挤不出一句安慰。
他无法给母亲一个她想要的承诺,那么所有的安慰,都那么苍白。
“他人呢?”安妈勉强压住哽咽声,推开儿子的手,自己擦眼泪。
安卓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他先走了。”
“哼,走了?看出事了就赶紧跑了是吧?”安妈冷哼一声。
“不是,妈,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刺激你们。”安卓下意识的就为秦睦急急的辩解。
安妈哀极反笑,心酸混着泪珠一起冒出来,“你还真是为他说话啊,这算什么?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这一句戏谑的话此刻说出来真是讽刺啊!
“安子,你想过没有,你们这种关系怎么可能长久?俩男的……你让外人怎么看怎么想?你们也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孩子,你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安妈这样直接的问出来,安卓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避了。
“妈,我知道这件事给你们的刺激很大,你们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可是,我们就是想过将来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安卓看着母亲的眼睛,鼓足勇气说,“我真的不能像一般男人那样找个女人结婚,我做不到,如果那样做了,我是害人害己。而,秦睦,他也和我一样。妈,您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您就试着,试着接受他……接受我们……”
“是,我以前是很喜欢他,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是你们是在骗我们!你们在我面前都说了什么?说你们只是大学同学!他做的那些事,使的那些手段,都是有目地的!”安妈打断他的话,她不敢再听下去了,她必须打断他!
“妈,那时候我们还没想着要跟家里说实话,秦睦他那样做,也是想好好的孝敬你们,让你们能接受他。我们也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们实情,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们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你们的决定害的你爸进了医院!”
……
“安子,跟他断了吧。”
安妈紧张的看着他,她多么希望能从儿子口中听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
看到了他缓缓摇动的头。
从这次谈话之后,安妈没有再跟安卓说一句话,安爸醒来也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安云在旁边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只能悄声叹气难过。
从来没有过的愁云惨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安子,今天都初五了,你初八可就该上班了。”已是深夜,安云和安卓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说话。
“现在这情况我怎么能走啊,我等爸出院了再说吧。”
“那,秦睦呢?”
“我打算让他先走,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他上班也忙。”
“今天咱妈,跟你说了什么呀?”安云问的有些小心,看情况,两人谈的结果并不理想。
“妈,让我跟他断了,我,没同意。”安卓闷声说。
“要是你能那么简单的跟他断了,也不会有这些事了,你我还不了解,能让你做到这一步,你跟他……真是到了一定的程度了。”安云苦笑,她弟弟也是个死心眼的。
“秦睦他现在在哪里呀?”
“他找了个旅馆先住了下来。”
“我在这里看着,你先回去一趟吧。”
“这,行吗?”
“我就跟妈说,你回家去拿些必需品,反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在这守着,没事儿。”
“还是我去跟妈说一声吧。”
安卓走进病房,安妈面无表情的忽视他。安卓看到这样,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妈,您先回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您都一天没休息了。”
安妈还是不理他。
安卓尴尬的站着,视线落在安爸脸上,又耷拉下来。
“莉蓉,你先回去吧,这样熬着你的身体也撑不住,我没什么事了。”安爸握握安妈的手,柔声说。
“你行吗?我不放心。”
“没事,我们爷俩好好说说话,你跟小云就先回去吧。”
安妈看看他,再看看安卓,“那你就跟他说说,别太激动啊。”
“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安妈不放心的站起来往门口走,经过安卓身边的时候,小声说,“别气你爸,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安爸看着她走出病房,拍拍身边的位置。
“安子,过来坐。”
安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口就是道歉。
“爸,对不起,害您这样。”
“你个臭小子是不对,这么大的事情,这幸好倒下的是我,要是你妈……你妈这次可气的厉害。”安爸语气并不激烈,就像平日里老子儿子聊天时的语气,真的似乎在拉家常。
“我知道。爸,您,不生气吗?”安爸平静的语气安卓反而不习惯。
“我生气,我怎么不生气啊?要说啊,我早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了,只是我没想到真的……”安爸摇头叹气。
“早就感觉到,不对头?爸,您的意思……”安卓心里一跳,惊讶的看着安爸。
“你妈那人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心思没有那么细,在她眼里,你跟小秦的关系就是好朋友,没什么不正常的。不过,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们的关系有点好的过头儿了,你爸也是男人,怎么会不知道男人之间相处的方式与感觉?关系再好也有个线有个度。你还好,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小秦他明显的,对你太好了,就拿吃饭来说吧,那桌子上摆的菜哪一道不是你爱吃的?还有,你们说主卧是你在住,客房是小秦在住,可是为什么客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床没有小秦一点东西?根本不像天天有人住的样子。”安爸侃侃而谈着他发现的蛛丝马迹,越说安卓越胆战心惊。
他爸……是福尔摩斯上身了吗?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只是这些发现我没有往更深了想,就觉得有点奇怪,直到这次你回来放那个电影给我们看,我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安爸没有忘了,安卓拿这个电影出来放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他说这个电影他和秦睦都觉得好,干吗要特意把秦睦拉出来说呢?
后来他一看那电影讲的竟然是同性恋的故事,心里就越来越沉。
“本来我打算着找个机会跟你聊聊探探你的口风,却没想到,小秦竟然过来了。那时候我心里的猜测就更肯定了几分,但是没想到,当你们亲口说出实情的时候,我还是没撑住。”安爸笑了一下,那一笑却让安卓心里一酸。
“爸,没想到,您都猜到了。”安卓此时除了心疼,还有满满的佩服。
“猜到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好事。”安爸敛了笑容,神色郑重起来。
“安子,你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吗?这条路很可能你们会走的无比辛苦,你能撑得下去吗?”
安卓从父亲的脸上没有看到愤怒的模样,而是满满的关切,酸意冲上鼻头,几乎要红了眼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怎么还敢刺激他?
“爸,您还是先把身体养好,这些等你好了再说吧。”
“其实,我知道我问也是白问,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我这病会复发,也是在听到你亲口说出实情之后,觉得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才引发的。”安爸心里哀叹着,他怎么就这么乌鸦呢?顺的不成逆的成。
……
“安子,我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八、回咱家
“姐,咱爸的身体就得拜托你多照顾了。”
“知道是咱爸还说的那么客气干吗,我会照顾好爸妈的,你跟秦睦赶紧上飞机吧,俩人都飞回去,可真款呢。”安云微笑吟吟的催他们。
“现在走我心里面真不放心啊。”安卓叹着气,惨兮兮的看着老姐。
“走吧,你也得给他们点接受的时间不是,再说还是咱爸坚持让你回去的,我看爸现在的态度已经有很大希望了,妈固执点,但慢慢的来也不是没可能。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的,你就放下心吧。”安云安慰着他,接着跟秦睦说,“看着他点,别让他胡思乱想,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秦睦点头,重重的开口,“谢谢姐!”
安云白他,“是要好好谢我,有我这样的姐姐嘛,接受能力那么强!”
“好啦好啦,快上飞机吧,到时间了。”
……
在飞机座位上坐定,秦睦看安卓还是满脸担心的样子,柔声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睡一觉吧,很快就到家了。”
安卓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他也是累的很了,很快就睡着了。
秦睦看着他几天下来就瘦的凹下来的脸颊,心里满满的心疼。
这一次,算是把一切都说开了,结果虽没有幻想中的理想,但也不是坏到不可收拾,至少他们算是已经争取到了安云的支持,安爸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支持,但似乎是不打算多管了。只有安妈的态度还比较坚持,但他心里还是比较乐观的,虽然他跟安妈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得出来,安妈是那种嘴上泼辣,但心里很柔软的人,就像安云说的那样,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只是安卓他心里,总会很内疚不安吧?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内心及其柔软的人啊。
自己跟他比起来,真的是心狠呢,这几天他都没有主动给家里打过电话,他自认为这是冷处理的好方式,但是他能想得到自己的父母心里的难受绝对不会亚于安卓的父母。他就这样的跑掉了,真的很不孝啊。
但是,无论他那边的事情怎么解决,他都不会让安卓再受到伤害。
他不舍得。
在飞机上的时间,就在昏睡和思考之中很快过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初染,两人身心都很疲倦,就想马上回到他们的小家。
一开家门,室内融融的暖气就扑面而来,瞬间暖化了室外的冷冽。
安卓直扑到沙发上躺着,从一下飞机,他就有种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家的冲动。
秦睦也扑过来坐下,把他脑袋抓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两个人就这样窝在沙发上挺尸。
半响没说话,就这样坐着躺着靠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弥散着家的气息。
直到一阵咕噜声打破了这一份美好的静谧。
安卓躺在秦睦的大腿上冲他无辜的忽闪着大眼睛。
“饿啦?”秦睦好笑的捏一下他的鼻子,“我去给你做饭。”
“我当然饿啊,我的飞机餐还不是都让你吃了。”安卓撇撇嘴,从舒服的大腿上懒洋洋的挪开,真不想起来。
“你睡的死沉死沉的,就是有恐怖分子来劫机都不知道,我当然不能浪费粮食啊!”秦睦说的理直气壮,站起来伸个懒腰,给安小卓同志去做晚饭!嗯,要重新把他养的胖一点,不然一身骨头硌的疼……
秦睦钻进厨房,一阵嘁嘁喳喳之后,很快飘出了饭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