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秦可以不管,但是以玄这个掌管门派大大小小事务的师兄却不可以不理,尤其是自己还有求师兄时。
乔以桐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来造访以玄的云卿居,还总是带着些精美的小礼物,可谓是在动作上极尽贿赂之实了。
以玄见他这般反常,早就知道他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平日里被这个师弟冷落惯了,好不容易有这样让他主动关心示好的机会,岂肯轻易放弃?是以虽然每每看着乔以桐表面上装着正人君子闲话家常,内心却急的团团转的样子,也从不点破,只当没看出来。
乔以桐内心暗骂师兄变态,但是表面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好好师弟模样。
“师兄,上次我送你的玉鼎宝霖丹,你服用了可好?”乔以桐边问边为以玄沏上一杯茶。
“好久没有喝到师弟亲自倒的茶了,”以玄闭上眼睛,微嗅空气中那一抹飘荡的茶香,“多谢师弟,宝丹果真对于固本培元有极大益处。”
乔以桐微笑道:“那就好。”
他打开墨云扇摇了摇,心想按照道理来说,以玄这次都收下我的宝丹了,总该向我示好一下,表示一下身为师兄有什么可以为师弟做的事吧。
没想到以玄只是慢慢品着茶,好不悠哉。
好啊!乔以桐心想,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弟就有什么样的师兄……阿不,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师兄!本以为以玄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不但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厚脸皮的人!
既然以玄打定主意装不懂,那么乔以桐也只好舍下他那一分死要来的尊贵面子,当一回没脸没皮的师弟了。
“师兄~”乔以桐软软地喊了一声。
以玄猝不及防,虎躯一震,差点没把杯子给摔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以玄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乔以桐,“不知师弟有何事?”
“唉。”乔以桐叹了一口气,却并不做声,只是显出一副十分忧愁的面容来,穿上女装活脱脱便是一副《深闺怨》中所画的恨嫁小女儿。
以玄一直以为天底下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个师弟了,却在今日才意识到他竟能够如此的矫情。
以玄只好道:“师弟有什么烦心事?不若说出来,好看看我能否为师弟解忧。”
乔以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道:“师兄一定是有方法的,只是肯不肯帮我就难说了。”
以玄道:“能帮自然不会推辞,你说说是什么事?”
“师兄,你不是负责处理风云渡的各项事务吗?”乔以桐道,“那你处理过的事务肯定都有记载,能给我看看吗?”
以玄道:“你没事要看那写枯燥的东西干什么?”
乔以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闻咱们风云渡里藏着许多□□,都是藏书阁不能看见的孤本,想知道藏于何处,好翻出来看一看。”
以玄道:“师弟胆子越发大了,既然知道要找的是□□,还敢来问我要?”
乔以桐道:“师兄一向对我大方,还总逼着我读书,怎么现在连书都不舍得让我看?”
迎着乔以桐略有些挑衅的目光,以玄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道:“师弟,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追查不久前那七十四人的去处?”
以玄虽然晾着他,但是毕竟不可能真的放着他不管,早就派人打听了乔以桐最近在办何事,到底是因什么而有求于他。他早已知晓乔以桐一直打听着他那几位消失的弟子们的下落,因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乔以桐便敛去了笑意,沉默不语。
以玄道:“师弟,我在你眼中便那么冷心冷血,不近人情吗?你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不干脆直接问我?”
“那里面,毕竟也是有我曾经教过的弟子的,我不能就放着他们消失不管。”乔以桐缓缓道。
“好,那我便带你去看看那些典籍,让你看看你想的所谓真相是不是属实。”
乔以桐站起身行礼道:“那便有劳师兄了。”
两人来到云卿居后山内的一处石壁前,以玄将手掌放于石壁之上,微微运气,石壁应声而开。
“这里只有用我、以清或者是五位师父的灵力才能打开,”以玄解释道,“每次只能进去一人。我便不陪你了。你要找的书籍在右侧石壁离洞口最近处。给你一盏茶时间,务必出来。”
乔以桐应下,走进去时,却听到以玄道:“师弟,你该信我,你本不用这般讨好算计我。”
乔以桐僵硬了一瞬,还是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直到石壁合上,将以玄的灵识挡在外面后,乔以桐才真正放松下来,靠在石壁上。
以玄啊以玄,你要我如何信你?分明是你在算计我,若不是我故意在风云渡内散布我想知道那七十四人下落的消息,让你以为你已经彻底掌控了我的思想,你如何会轻易放我进入这典籍室中?至于那所谓记载七十四人下落的书籍,不用看也知道一定被以玄事先篡改过了,肯定写着某某触犯那条门规,被发配到灵植园做工,至于灵植园内究竟找不得到那些人,又有谁知道呢?
说到底,以玄不愧是乔光屹的得意门生,将他的虚伪冷漠和十足的掌控欲都学了个淋漓尽致。自己不过是他的师弟,他却每每将自己当做他的所有物,想要完全掌控他这个师弟的生活。
以玄说的没错,乔以桐确实不信任他。但是谁又能相信一个在自己身边安c-h-a不少密探,只为掌握自己一举一动的人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暗中窥视,才能让这次的计谋这么容易得逞吧。
不管以玄是受乔光屹指示还是别的什么,乔以桐都厌倦了和他玩这种师兄师弟相亲相爱的游戏,只想早早摆脱这对师徒。
想到自己时间紧张,乔以桐不再浪费时间,将神识覆盖与整个石室内的所有书籍,快速地扫过他们的名目。在看到书册《历代五道尊道侣记》时眼前一亮。
他忙将书取了下来,翻到自己父亲乔光屹那一页。
“凤韶四百五十年,风云渡第九代渡圣乔光屹与木族芷姬于落叶峰成婚,凤韶四百九十年,二人解除道侣关系。”
今天是凤韶五百零六年,这么说乔光屹与母亲在五十六年前成婚,但是又在十六年前分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分开?乔以桐皱紧了眉头,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居然连这本本该详细记录的《历代五道尊道侣记》,也只简简单单地提了这么一句话。
乔以桐还待继续寻找,然而恍惚意识到一盏茶应该已经快到了。只好不甘愿地将书籍放回原处,而将那本最近的弟子工作事项安排拿在手里,粗略一翻,果然与自己原先所设想并无二致。
石壁缓缓打开了,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乔以桐忙装作把书放回书架上的样子。
以玄见状微笑道:“如何,师弟?这次你该信我了吧。”
乔以桐弯腰行礼道:“之前是我错怪师兄了。”
以玄道:“以后记得信我便是,走吧?”
乔以桐与他一起在天空中穿梭着,然而脑中想的却是“芷姬”和“落叶峰”两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探看一番了。
凤栖梧二十一
乔以桐回到凤鸣楼,在床上趴了一会儿,抓过旁边的蛋生道:“蛋生,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啾啾?”蛋生疑惑地看向他。
乔以桐道:“乔光屹从不肯告诉我任何关于我出身的事情,我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更多的东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凡事都听他的了。蛋生,你会支持我吗?”
蛋生:“叽?”
乔以桐满意道:“果然还是你爱我。那落叶峰,我是能闯则闯,不能闯则只能依势而行了。”
所谓依势而行,就是等到乔光屹出关之时,找个时机偷偷摸进去——乔以桐明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能“闯”,只能用这样的说法,却还要找个好听点的声明。
蛋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只要是乔以桐想要做的一切事情,它都支持。当然,前提是要带上它一起才行。
乔以桐想好了计划,已经开始暗中着手准备,只等乔光屹出关离开落叶峰之时就动手。他这般忙碌,自然不会再向以前一样经常出去闲逛,所以风云渡内众人看到他的机会就少了许多。这其中关心他尤甚的,便是从前最讨厌他的肖秦。
却说肖秦自从发现自己对乔以桐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之后,真真是犹如陷入苦海,五内俱焚,坐立难安。
乔以桐的x_ing格,他算是摸的比较清楚了。也许是因为从小在风云渡就受到万人敬仰羡慕,也可以说他自打来了风云渡,就是被千百人捧着长大的。受到过太多的好意,自然就不再看中别人的好意。
他实在是有些没心没肺,对千千万万个谄媚示好视而不见,偏偏乐得和肖秦这个总是和他逆着来的人做了朋友。可见乔以桐这人,天生便有一些“反骨”。倒贴不在意自己的人,而且把这当成一种新奇的体验,这也是乔以桐这种天之骄子们的通病。
肖秦是体验过人世炎凉的人,如何不懂得这些?然而懂得越多,他反而越发束手束脚,唯恐自己那天一不小心露出了些对乔以桐的喜爱的意思,立刻换来他弃若敝履的眼神,被他当成其他疯狂的追求者们一样远远地丢弃开去。于是他便一反常态,非要和他叫板,和他唱反调,总算堪堪维持住了乔以桐对他的一些关注度。